第3章 新生

……

痛。

浑身都在疼，细密的痛感徘徊于骨头之上。

莫拉尔轻喘着气，睁着眼呆滞地盯着空旷的天空。

他好像，没死……？

脖颈处还能隐隐感觉到人头落地时的疼痛，莫拉尔摸着脖子，缓慢地坐了起来，但自己头确实被砍下来了，自己为什么还有意识存在。

该死的系统，该死的尤里卡，他在心中咒骂着。

周围是一片密密的丛林，望不到边，也看不见出路，朦胧的雾气蒸腾，看不清远方，莫拉尔只能看见自己正坐在一棵尤为高大的树下面。

这是哪里。

也不对，这里他是不是来过，为什么如此的眼熟，莫拉尔摸着树缓慢地站了起来，想再去看看周围有什么事物，能刺激他回忆起来。

“别走。”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忽然拉住了莫拉尔的手腕，莫拉尔都没发现身旁有人，他回身看见的，是一个极为娇美的女孩跪坐在树旁，无神的双眸就那样望着自己。

墨发如瀑般垂下，女孩精致甜美的面容隐于稍显凌乱的发丝当中，她有一双动人心魄的深蓝眸子，瞳仁清亮，淬着水光潋滟，但望向她的眼底，却能看见灰白的色彩在瞳孔处聚集。

没错，她是个盲女。

莫拉尔认得她，许多年未见了，她就是原书的恶毒女配，被生生烧死的梅薇思·普兰泰金。

原来不是重生，而是他死了，在天堂还是地狱跟梅薇思汇合了。

莫拉尔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的梅薇思为什么看起来，比之前年幼不少，她当时死的时候只有17岁，现在的她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

“怎么还变这么小了，我都有点怀念了。”莫拉尔没来由地轻笑一声，他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梅薇思娇嫩的脸颊，嘈道，“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男女配的末路不是被配平文学，就是死在男女主手上。”

“……”梅薇思忽然开始缓慢地眨眼，她似是很不理解莫拉尔说的话，歪着脑袋不解地晃了晃，随即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她这是什么反应。

不认得自己了吗，莫拉尔还想继续问话的时候，梅薇思抓着莫拉尔的衣角，拍了拍长及小腿的裙子上的灰，摸索着站了起来，她淡粉的唇微抿着，精致小脸上没什么大表情。

虽然梅薇思仰着脸‘看着’自己，那暗淡的瞳孔处毫无光辉，但仍然像正常人一般说话交流，若不仔细看，怕是发现不了眼前的女孩，居然是一个瞎子。

“是要去哪里吗。”莫拉尔很是自来熟地扶住了梅薇思，虽然二人在之前交集并不多，也无利益冲突，但能帮还是帮一把，天下配角都一样凄凄惨惨，早就该合作起来干翻主角。

梅薇思略微垂眸，那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声轻轻颤动，她伸出手，握住了莫拉尔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一个相当质朴的石头，但胜在触感光滑细腻，对着阳光看，还能隐隐窥见些许的星芒在其中闪烁，项链的主人很是粗糙地挖了一个洞，用简单的绳子拴了起来，就挂在脖子上。

“原来不是诺尔兹，为什么要装作说不了话呢。”梅薇思发出一声轻哼，她微笑着眯起眼，松开了攥在手上摩挲的石头。

那颗石头便重重地落下，莫拉尔瞬间感觉脖间一沉，但更为凝重的，是莫拉尔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诺尔兹。

这个名字也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了，莫拉尔都快要忘记了，长远的记忆在此时翻滚着上涌。

皇太子尤里卡落难于民间的时候，便是被人称呼为诺尔兹。

此刻莫拉尔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正是尤里卡过去，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他下意识握住了项链，恍然发现自己的手都小了不少，当视线再度落在梅薇思身上时，莫拉尔清晰地从梅薇思清澈的瞳仁当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是自己十几岁的模样。

等一会，自己不是在死后世界，而是完完全全重生了吗。

但那个狗系统不是说自己无能为力吗，怎么还让一切都重来了，莫拉尔在脑海里边又接连呼唤了几声系统，许久也没有回应。

……系统没了吗。

莫拉尔心头狂喜，他不禁大笑出声，十几岁，没有系统束缚，再加上自己知晓未来发生的大事，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没什么比现在更好的，除了，还要验证一下，男女主是否还有无敌光环这件事。

越想越是激动，莫拉尔握紧了手，他早就受够了在这里的一切，没有系统在，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反派炮灰男配，这危险不讨好的角色他可不做了，这就去当路人甲123。

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候的剧情点。

莫拉尔凝神屏息，压抑住了过于激动的心绪，他看着等着自己回话的梅薇思时，放下的心终于是死掉了。

完蛋了，这里是重要剧情点。

重要到，这里就是女配自此对男主念念不忘，因生死危机而结缘，从而将来女配会各种陷害女主，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程度。

原先有系统的束缚，他不得不装作喉咙受伤，再加上自己脖子上那根尤里卡的项链，让梅薇思误以为救她的是未来的皇太子尤里卡，然后就因为这份救命之恩梅薇思记了很多年，为了尤里卡而草草送了命。

但是他现在出声了，并让梅薇思发现了救她的其实是其他人，而不是尤里卡……

莫拉尔瞳孔巨震。

不不不不不不，他可不想再掺和进去男女主剧情了，非死必伤，这回可不能再上断头台了，如果可以，他甚至连卡文迪许家族也不回去了，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也不会被当成替罪羊。

梅薇思稍显无辜地垂眸，她牵上莫拉尔的手，语气童真：“那么请问你是谁呢，好心救我的小先生。”

她的手很冰，几乎没有温度，手指搭在自己指腹上，寒气疯狂地渗入掌心，逐渐蔓延至全身，莫拉尔看着此时脸颊稚嫩，还长开的梅薇思，年纪小小的她已经初具美人模样，一颦一笑皆是让人移不开眼。

救下她也无妨吧。

莫拉尔忽然有了大胆的念头 ，既然尤里卡并不爱梅薇思，那她死缠烂打甚至不惜去害女主也没有任何意义，男女主的爱情不需要配角的悲惨结局而衬托，那他带着梅薇思逃得远远。

梅薇思是教会唱诗班的首席歌者，也是被钦定的圣女，是主的宠儿，再加上又是高贵的普兰泰金家族亲认的养女，本就是被当成贵族千金娇养一生。

唯独折在了尤里卡手上。

梅薇思娇嫩的手仿佛有千斤重，莫拉尔在短暂地呼吸了几下，还是郑重其事地握紧，他道：“莫拉尔，你可别忘记了。”

他想起来现在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教会选中了年幼的梅薇思为圣女，被沾染恶魔气息的异教徒倾巢而出，想要把梅薇思抢走后折辱，让教会颜面扫地。

当初的自己为了救梅薇思想尽了办法，十几岁的自己还得去周旋于数个异教徒，最后搞得遍体鳞伤，才堪堪把身陷囫囵的梅薇思带了出来，逃进了丛林当中。

但最后人情还是被尤里卡拿走了，因为原书剧情上面写的是尤里卡救的，不过就是来的有点晚，导致梅薇思因为这件事落下了阴影，性格也变得扭曲，莫拉尔那会刚穿进书里不久，年轻气盛，断然选择了救人，就是没想到系统为了修正剧情，直接让梅薇思认错了救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