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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老牛识子奇哉怪哉

三人又在村口聊了一会儿,张克清也火急火燎地跑来跟周有才要钱柜钥匙,周有才理了理衣服就带着李大江回去炒瓜子了。

岑济则转悠去了窑厂,因为沙永红答应的耐火砖还没到,窑厂目前还处于停工状态。

不过鲁求英这几天几乎早上天一亮就去了公社,一直磨到晚上才回家,估计要不了多久,砖头就能到位。

“岑老师!”一个青年从机耕路上跑了过来:“这窑厂什么时候开工啊!”

岑济看清来人,是光明生产队的肖军,他在这学拖拉机驾驶有些日子了,经常找岑济问东问西。

“估计快了吧!砖头一到就能动工!”岑济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们拖拉机班组可就要动起来,把施工材料运好!”

“那肯定听岑老师安排!”肖军很高兴,这些天开拖拉机的机会不多,一直手痒,就像才学会开车的人总想上路一样。

“不过,岑老师,这窑厂建起来之后,队里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建房、建学校、扩建---你问这干嘛?到时候自然有安排!”岑济本来想跟他描绘一下未来的美景,但是一想现在说了他们也大多认为自己在吹牛皮,还是算了。

“不是、不是这个安排,我是说、说厂子的安排!”肖军连忙摇手。

“厂子的安排?那不就是烧砖、烧瓦,到时候每个生产队都分点,二十门的窑呐,少不了你们的!”

“岑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军有些着急,抓了抓胸膛:“我是说窑厂不要设个保卫科吗?或者生产队不搞个民兵队吗?”

“保卫科?”岑济哑然失笑,这么个小砖窑,还搞什么保卫科啊!

肖军见岑济不在意的样子,两手向岑济比划:“岑老师你不懂,窑厂建起来之后,肯定要出很多砖,那么多砖总要堆放吧?”

“这窑厂建的地方,四周都四通八达的,万一有人趁着晚上摸个几板车砖头回去怎么办?”

岑济一下愣住了,这肖军还真说到点子上去了,不说窑厂这回事,单说这瓜子作坊,以后肯定是要扩建的。

周有才现在天天抱怨当时规划的小了,现在又多了包装这个环节,原先棚子已经不够用了。

但是鲁求英的意思是,这作坊才建起来没多久,就这么先用着,等砖窑出砖了,再另外建个大的。

这以后瓜子作坊就要变身为瓜子厂,加上窑厂以及后续岑济脑海里规划中的服装厂,那保卫科,不对,联防大队的建设就必须要提上日程。

尤其是服装厂,那肯定要吸引一大批女工来,万一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可就麻烦了!

“肖军!你说的对,这件事倒是提醒我了!”岑济拍了拍他的胳膊,快步往回走去,自己得把这事记下来。

结果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鲁求英带着洪步春急匆匆地往这赶,见了人就打招呼,语气里满是开心。

看来这砖头已经落实好了!

“岑老师!星期三上午公社水泥厂搬砖,小春你快去把有才喊过来!”鲁求英一开口就是好消息。

等周有才到了,鲁求英说起了今天跟沙永红的交涉,原来这沙永红也有着自己的算盘。

他一直咬着水泥厂的砖头不松口,就是想让鲁求英答应等窑厂出砖后,必须无偿供应二十万块砖。

鲁求英当然不干,本来已经答应让公社入股了,怎么还要让自己免费出砖头呢!

沙永红也是苦笑,只说自己也有难处,今年夏天刮台风,把公社初中几间土坯房教室给刮倒了。

雨水一浇,这土坯常年无人养护,直接就裂了好几道大缝,学生上学都不走门,钻缝就能进!

沙永红也是没办法,这仅有的砖头答应给了鲁求英,学校的教室就得放一放,但是冬天还好些,下了雪扫扫也压不塌。

但是到了明年夏天,要是再来一场雨,那学校就遭殃了,鲁求英到了学校一看,心里也是不好受。

这初中也是当时公社搞大会战,十里八乡都自愿建设起来的,鲁求英也在这里洒下了不少汗水。

看着学生们坐在漏风的教室里上学,不少人手上都起了东风(冻疮),手肿的跟小萝卜似的,鲁求英直接就答应了。

岑济心里也在叹气,苦啊!自己当年上初中的时候,教室还是盖的瓦,一到下雨就往里漏水。

当即表态这砖头肯定得出,周有才想了想:“那明天两辆拖拉机,再加上王可金那里两头牛,怎么也把砖头给拉回来!”

等到星期三上午,祝红生带队,早早地把拖拉机发动起来,在村口等着其他的人力板车和畜力板车。

“怎么回事?这王可金搞什么东西?”鲁求英跟周有才在村口急的团团转,人都到齐了,就差王可金家的两头牛了。

“小军你去他家看看!”周有才把周能军往外一推,周能军飞也似的跑进了大家村,没过两分钟又一个人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王可金他人呢?”

周能军面色尴尬,语气有些支支吾吾,周有才直接上手给他头上来了一下:“有话快说,拖拉机烧着油呢!”

“他、他们家牛没了!可金叔他们一家人都把门锁着不出来!”周能军长话短说,直接说了结果。

“有才!别管他了,我们先去拉砖!”鲁求英拉住周有才,现在还是拉砖要紧,这一上午不拉个几趟是不行了。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王可牛用几亩好地换来的两头大水牛没有了、不见了!

“是不是他们自己偷偷卖了?”

“不大可能,两头牛能卖多少钱?租给人耕田都能挣不少!”

“就是!那两头水牛吃劲,犁田是顶呱呱!”

“我听说是他们夫妻俩遭报应了!”

“唉?我好像也这么听说,说是小鬼拍他家门呐!”

鲁求英和周有才带着一彪人马,挽着袖子就去了王可金家里。

“你们大家村的人都这么散漫吗?分了田啥都不用干了?净围在这扯寄吧蛋?”鲁求英眉头一皱。

围在王可金家门口的人群,在听到鲁求英发火后,顿时一哄而散。

“有才!你也不管管!”

“我要能管的上就好了!”周有才现在说话硬气得很,针锋相对地驳斥鲁求英。

“王可金!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周有才拍着门板,扯着喉咙往门缝里喊。

“队长!队长!你们快走吧!我这门现在不能开!”一个声音从东边房间的窗户里飘了出来。

“有啥不能开的?”王义来也跑了过来,隔着窗户喊:“你还把牛锁在家里吗?”

自从分了家,王义来就以大家村的话事人自居,这会儿王可金家的牛不见了,他自觉责任重大,喊上了几个王家的长辈就过来了。

“二叔公,你快走吧,我家的牛是菩萨的亲戚,已经送走了,明天还要去庙里烧香!”

听到这里,鲁求英就忍不住了:“什么菩萨、烧香的,王可金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把门给我开开,不然我非把你送到公社法办!”

王可金老婆跪在地上,朝着大门口直拜,嘴里还念念有词:“菩萨不要怪罪、菩萨不要怪罪!”

“我开!我开!鲁书记你别踹门!”王可金趴在门上,用手指在门栓上抠了下里面的锁子,拉开两道门闩,把大门给拉开了。

“你们家就你们两个?”鲁求英一步跨了进去,眼睛盯着屋里。

没注意到门头上挂着个黄纸包,一下撞在了他额头上,心下恼火一把给扯了下来。

王可金的老婆一阵尖叫,扑过来要抢,周有才用手一挡,把她给推了回去:“干什么?可金你管管你家烧锅的!”

“不能扯下来啊!那是菩萨给的护身符啊!”王可金老婆依旧在鬼哭狼嚎。

鲁求英把黄纸包抓在手里,眼睛一扫,发现黄纸叠成了个八卦形状,上面用红漆涂了几道鬼画符。

手指捏了捏,发现里面有些粉末,鲁求英看着王可金夫妻俩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疑惑。

“快去请岑老师来看看,他是文化人,主意正!”

芙蓉小学教室,宿舍现在已经让给了刘拐子居住,岑济中午给李小林在补课。

没办法,这小孩的求知欲是真的旺盛,自己实在没法拒绝他的请求。

“所以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大家都知道列宁同志很忙,所以就让他先理发了!”

“可是大家都是平等的,为什么不能让列宁等着?理个发的功夫也不是很长吧?”李小林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岑老师!快、快!鲁书记找你有个事!”大黑蛋气喘吁吁地敲了敲教室的门。

“你看!”岑济站起身来:“明明是你先问的问题,可是我现在就不能解答你的疑问了,因为有更紧急的事需要我去做!”

“不过你要记住!我们干工作都是分工不同,刘师傅烧饭、我教书,但是我们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岑济披上了外套,跺了跺脚笑着对李小林说。

这几天天气反常,太阳出来还晒得身上暖洋洋的,岑济把外套披了就准备出门,然后回头对着李小林指了指。

“要是有哪一天,我坐在饭店里吃肉喝酒,却把刘师傅丢在食堂吃山芋,那你就带着同学们把我拖出去打一顿!”

李小林本来是没有听懂的,但是岑济后面的话让他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他觉得把岑济打一顿很好笑。

而是觉得岑老师怎么会自己吃肉喝酒,丢下刘师傅不管呢?

“什么情况?”岑济捏着黄纸包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才过去几年啊!这些东西不是应该早就被烧光了吗?

经过鲁求英和周有才一番文攻武吓之后,王可金总算哆哆嗦嗦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问题就出在那天周能军带回来的老和尚身上,那个老和尚前天傍晚到了王可金家里。

一进门就说自己受了地藏王菩萨点拨,特地来寻亲的,但是自己到了老家一看,发现老父母已经过世多年,几个兄弟姐妹也都遭了兵灾,杳无音信。

蒙受菩萨提点,老父母已经转世投胎到了王可金家里,顿时把王可金吓得不轻,毕竟自己孙子才满两周岁,别是这老和尚的老头或是老娘投胎的啊!

老和尚微微一笑,只说老父母投胎已经四年,应该不是他孙子,而且地藏王菩萨说了自己老父母还在受苦,日日受尽折磨,只盼着儿子来解救他。

但看这孙子被王可金天天宝贝的不行,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冻了,就知道断不是他老母投胎的。

王可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不然这老和尚还得管我叫太爷爷!

老和尚说了几句,发现王可金家里没有什么符合的人,就准备告辞,王可金把他送到院门口的时候,异变突起!

原本在牛棚里呆的好好的两头牛突然跑了出来,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两人。

王可金心里一咯噔,玛德这牛不是害疯病了吧?自己听人说过这牛害疯病就完了,不干活还顶人。

好在这牛只是在旁边呆立,并不动作,王可金试着拽牛鼻子上的鼻栓子,可任他怎么使劲都没反应,牛就是不走!

“居士,且慢动手!”老和尚快步上前,拦住了准备拿竹条子抽牛的王可金。

说来也怪,那老和尚一到跟前,那牛就上前围着他直打响鼻。

老和尚伸手抚着两头牛,这牛竟然伸出舌头舔老和尚的手,一直舔到了他脸上。

然后王可金的老婆这时候也出来了,老太太把王可金往后一拉:“老头子!这牛怎么还流眼泪啊!”

王可金闻言一看,此时两头牛已经半屈着膝盖跪在地上,硕大的泪水从牛眼里滚滚而落,把地上都给打湿了!

老和尚也是慌忙跪下,哭声大起:“我的老父母啊!可怜你们上辈子不敬菩萨,竟转世投了牛胎啊!”

这下可把王可金夫妇吓坏了,这自家的两头牛怎么就成了老和尚的父母转世了?

王可金一想到自己平日里朝牛背上没少使劲,这手心竟然隐隐的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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