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将被鸩杀的聂慎儿 6
原本,刘恒是想把“牝鸡司晨”这个锅,直接甩给聂慎儿的。
毕竟,在这宫里,除了皇后,也就属夫人的地位最高了。
而且聂慎儿也有儿子,此前又呈现出了极为受宠的境况,甚至一度还压制了窦漪房这个皇后,风头一时无两。
正所谓母以子贵,所以,若是说,将来宫里出了什么乱子,聂慎儿会牝鸡司晨,颠倒朝纲,似乎也能勉强说得过去。
可谁知道,刘恒紧赶慢赶,最终却还是慢了那么一步。
聂慎儿都这个德性了,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现在再让她背锅,那就算傻子也不肯信啊!
就算刘恒再怎么想要甩锅,前提也得是有大臣愿意配合他啊。
就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大臣了,刘恒自己都信不了一点儿。
思前想后,刘恒最终觉得,若是聂慎儿这回还能活下来,那就暂且先留着她吧。
留下她一命,既能平衡后宫势力,压制窦漪房的心思;
同时,也可以混淆前朝的目光,让他们找不到那只窃取司晨之职的牝鸡究竟是谁。
从私心上来说,刘恒是很愿意继续给窦漪房机会的。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有吕雉的例子在前,出了这种事之后,他的第一反应,还是下意识地让他戒备起了窦漪房。
杀心未起,杀意已生。
正因如此,所以,不管刘恒从哪个角度出发,他最后还是觉得,让聂慎儿活下来,才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实在是一个太过于完美的挡箭牌了。
没办法,谁让现在再从头培养一个,压根就没那时间了呢?
就这么胡乱想了一夜,待到红日破晓之时,满城的鸡鸣声忽然就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了。
瞬间止歇,没有一丝例外。
当听惯了一整夜的诡异叫声之后,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反而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不过,马上就要上朝了,刘恒也只能先去洗漱换衣服,暂时压下了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去宣太常卿和太卜令进宫候着。”
上朝之前,刘恒到底还是吩咐了一声,派人去叫太常卿等人过来了。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热衷于祭祀,和迷信鬼神之说的人,但昨夜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了,所以,他这才想要搞点占卜看看。
总觉得宫里要出大事,叫人心神不宁的。
“好好照顾慎夫人,朕……不希望她出事。明白了吗?”
来自皇家的医闹总是让大夫们很难做人,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太医们也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一声“喏”了。
治不治得好另说,但你要是当着皇帝的面敢不答应,那不是诚心想让自己的脑袋和身体闹分居呢嘛!
不过太医们这回可以放心应付医闹了,因为聂慎儿最不怕的,就是毒药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昏迷着,主要原因有两个。
第一,贫血;
第二,饿的。
天地良心,她都已经被关到暴室里面好几天了,人都快饿傻了好不好!
因为实在是太饿了,导致聂慎儿还一度怀疑窦漪房纯粹就是想把她给活活饿死!
还好现在有太医们看顾着,他们虽然不懂怎么治疗饿病,但是起手先开一碗安神汤已经是太医院的老规矩了。
故此,聂慎儿倒是暂且整了个水饱,还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在身体进行昏迷的时候,她就在一边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刘恒。
说实在的,她对刘恒和窦漪房这两个人都很感兴趣。
毕竟,真刀真枪地干了好几个位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纯粹地尝试利用挑拨人性这种手段来完成任务了。
你别说,这还是很有意思的。
最关键的是,她能看得出来,刘恒和窦漪房之间,是有真情存在的。
只是那份感情之中夹杂了太多,导致他们之间的漏洞也跟筛子一样多。
而她,恰好掌握了他们之间最致命的那个漏洞。
啧啧啧,不得不说,当初作为陈阿娇,跟着张良上课的那几年,她都被那小子给教坏了。
(张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教得都是正经的政治手腕,是你自己用得不正经而已。)
反正躺着也是躺着,眼看着刘恒愁眉苦脸地去上朝了,聂慎儿直接把小系统给薅了过来,让它给自己搞点现场直播看看。
朝堂上很热闹,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昨晚的鸡鸣声打转。
偏偏每个人的用词都很委婉,大半天了,还是没有一个人说到点子上,全都是在扯“公鸡”和“母鸡”的故事。
直到管钱的少府令黑着脸站了出来,直接开口问起了椒房殿的事儿。
刘恒倒是有心拖一拖椒房殿坍塌的事情,试图晚点再提出来。
奈何人家管钱,要重修宫室就得从少府令手里抠钱出来。
所以啊,瞒不住,根本瞒不住。
果然不出刘恒所料,如果说,单单只是全城的母鸡发了颠的话,那还可以扯到鸡瘟之类的古怪病症上去。
那么,当椒房殿坍塌这件事情被爆出来了以后,他所要迎接的,那就是满堂哗然。
椒房殿是哪里?
那可是大汉朝的中宫居所啊!
然后这地方在满城母鸡发狂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说塌就塌了,你让群臣怎么想?
让天下百姓怎么想?
很简单,刘恒昨晚上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现在满朝文武的脑子里出现的念头就是什么。
“陛下,此事鬼魅,臣今日来上朝时,就已经见到满城皆惶恐不安了。若再加上椒房殿坍塌一事……民间恐怕会滋生出更大的乱子!”
“椒房殿坍塌,许是高祖示警,不忍我朝再出吕后之乱,恳请陛下严加防范!”
“陛下,皇后娘娘凤体可还康健?”
“陛下,不如先行商议祭祀先祖与天地,以求安抚民心?”
陛下、陛下、陛下……!
朝臣们一个个都站了出来,激动地给他提着各种建议,听得刘恒的脑子一个劲地直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