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是人不是鬼
“轰隆~”
闷雷炸响,辰曦在白灵惊呼的同时瞬间甩出一道蓝光,顾家小院各房门窗立时被一层蓝色光膜覆盖。
原本听见门外兽吼的顾北城和顾北亭当下就要推门出去查看,可不等他冲到门边,原本留有一丝缝隙的门叶“砰”一声关上,任他怎么也打不开半分。
辰曦将门窗设下结界以防浊兽闯进屋伤人,随后双手蓝光环绕走进暴雨之中,同时冷声吩咐,“白灵,去附近查看,一只都不能放过。”
“是。”白灵雪白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顾家小院,它先是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浊兽,随后进了后山察看。
辰曦已经在顾家院子与浊兽缠打在一起,她是水属性炁师,今夜暴雨,于她来说是十分有利的战场。
只见她脚下法阵大开,湿透的衣衫和发丝在围绕在周身的蓝色烟缕中张狂飞舞。
缠绕着蓝光的双手抬起,空中如瀑的暴雨瞬间化作万千尖锐的冰针,随着她手一挥,万千冰针如洪流般朝她冲来的浊兽飞去。
水坎千雨玄针刺,这是她曾经在一场暴雨中悟出的元炁术,化雨为冰针,汇针如洪流,这一招极适合在雨中或水源丰富的地方使用,实际上她的所有招式在雨中或水源丰富的地方作战都相当有利,因为她可以源源不断地吸收水中元炁为己所用,自身消耗元炁就会小很多。
按理说她现在修为还不足以使用这一招,不过今夜暴雨给了她足够的方便,今夜之战,她拥有源源不断的元炁提供,使得她能够施展出这一招。
有两只浊兽因躲闪不及被冰针刺中,随即化作两头冰雕重重坠落在地,粉碎的冰块很快化作黑水与雨水融入地底。
剩下三只浊兽分散开将辰曦围困其中,辰曦正要再次发动攻击,背后骤然一凉。
多年以来的作战经验让她迅速反应过来闪身躲开,就见其中一只浊兽如闪电般落在她刚才所在的位置,尖锐的獠牙滴滴答答地淌着雨水与绿色粘液。
辰曦心中一惊,这浊兽的速度为何变得如此迅速?
不等她多想,三只浊兽齐攻而上,辰曦迅速躲闪,同时冰针齐下,但浊兽速度太快,在它们已经有所防备之下冰针速度已经跟不上它们。
冰针落空击在地面和墙面上,被击中的地方瞬间起了一层坚冰。
辰曦神色微沉,又怕有浊兽去了村里伤人,当下也顾不得身上内伤未好,也不再有所保留,只见她周身蓝光大盛,脚下阵法波纹般一圈圈荡开,随着荡开的,还有地面凝结的约莫一尺厚的坚冰,不消片刻,整个小院都被寒冰覆盖冒着白生生的寒气。
那三只浊兽逃脱不及,脚下被冰冻在地面无法逃脱,辰曦当即挥手,洪流般的冰针瞬间刺穿三只浊兽。
顾北城还在推莫名其妙打不开的房门,哪知下一刻木质房门上瞬间结了一层薄冰,他收手不及,指尖也落了薄薄的一层,门上与指尖传来的寒意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震惊之余,他对那寒气竟产生了一丝敬畏和恐惧,就好似他若不躲开,此刻恐怕整个人都能被那寒气冻成一具冰雕。
顾北亭也瞧见了门上的冰,漆黑的眼瞳宛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渊。
此时并非深冬,也未下雪,为何房门上会突然结上如此寒冷的冰?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何门打不开?
此时此刻,那个一直困扰着兄弟二人的问题再次袭来,他们曾对辰曦身份的猜测也被全部打散,什么朝堂培养的暗卫,什么江湖训练的杀手通通都被否定。
他们此刻所见绝非一个暗卫,杀手,刺客能够弄出来的。
两个少年深沉地对视一眼,齐齐想到了月前某一日,顾金锁同王家那几个小跟班说泥塘闹鬼的事,那日辰曦正是在泥塘。
难道她真是什么妖魔鬼怪?
辰·妖魔鬼怪·曦在消灭完最后三只浊兽后将顾家小院附近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漏网之鱼,这才撤了门窗上设下的结界。
然而她并没有进屋,而是转身往村外飞奔而去,这几只浊兽跟着白灵跟到了南山村,保不准会有其他浊兽半路调转方向去了其他村子。
白灵已将南山村巡察完去了山中,她便去其他几个邻村看看,以防万一。
辰曦走后,院里那些由元炁凝结的坚冰也融化了,顾北城见门上冰层消失,立刻去开房门,这次轻而易举便打开了。
冷风与雨水的潮湿之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还未散尽的余寒。
雨势未减分毫,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夹杂着远处的犬吠,除此之外再听不到一点别的动静。
闪电交错间,顾北城看到院里一片狼藉,才修好不到两月的篱笆院又损坏了,院中物件东倒西歪,柴房房檐下晾晒的柴火堆已经倾倒,劈得整齐如一的柴火零零散散地摊在院子里,大半被暴雨冲刷着。
院里刚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但不知为何他们在屋内并未听到声响,或许是被刻意屏蔽了。
辰曦不在院中,顾北城又看向床角特意为白灵做的窝,那只小白貂也不在。
“大哥,二哥,你们在做什么?”
睡眼朦胧的顾北妍睁开眼,迷迷糊糊中瞧见二哥坐在床上,大哥更是在门口立着,便迷糊地问了一句。
“风大,把门吹开了,大哥去关门。”顾北亭隐在黑暗里,声音带着些夜里的寒凉,“你快睡吧。”
“哦……”顾北妍果然听话地闭上眼,她也没发现床上本应躺在她爹爹与小卿儿中间的辰曦已经不在,只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这雨下得可真大……”
顾北城关了门上床,但两个少年都无睡意,而辰曦更是一夜未归。
去邻村察看的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顾家小院后,那茅草屋顶一只乌鸦迎着暴雨飞走,那乌鸦浑身漆黑几乎溶于夜色,唯独一双眼睛猩红如血。
乌鸦一路飞过云翠山,沿着翠云山脉飞往深处,一直飞入被浊兽与浊兵重重包围的洞穴里。
幽深的洞穴深处,一块暗紫色陨石幽幽散发着光芒,悬浮的陨石下方,一男子盘腿而坐。
那男子闭着双眼,周身环绕一圈黑红色复杂光圈,与上方将陨石环绕的光圈交相呼应。
那人脸色异常惨白,更奇异的是,那人左眼连着眉毛一直到鬓角的皮肤竟生长着赤褐色的羽毛,放在膝上的双手也非正常人皮肤,而是像鸟爪一样的黑色皮肤。
它正是八相之末——毒鸟钦原。
乌鸦飞进洞穴,钦原睁开眼,乌鸦落在它手上,那双猩红的鸟眼红光闪烁,盯着它的钦原脑海中瞬间出现辰曦与浊兽在顾家小院打斗的场景。
钦原看了半晌,那苍白无色的薄唇微微勾起,低沉深冷的声音在洞穴内响起,“有趣,这女人的招式倒像一位老朋友。”
“只可惜那人已经死了数百年了。”
乌鸦飞走后,钦原召了一只浊兵进来。
“让巡逻的浊兽仔细些,方圆百里之内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立刻上报。”钦原双眼微眯,“若是再像那夜一样让人闯进来,你们就都可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那浊兵低吼一声应下,转身就要出去,钦原又叫住它。
“给朱厌大人传讯,我们这边发现炁师,让它再派些浊兵过来。还有,让城里的傀儡再弄些恶灵送来,这个地方不安全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辰时一刻,暴雨已停歇多时,深秋天亮得晚,此刻还有些昏暗,院里传来零碎的声响,两个一夜未睡的少年听见声响便起身穿衣。
顾北城打开房门,顾北亭转动轮椅出去,那一夜未归的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将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归位。
听见开门声,辰曦抬眼看去,微微惊讶,“咦!你们起这么早?”
顾北城抿了抿唇,黝黑的眼瞳看了眼其他各房,没什么动静,应当是还没起。
他握了握拳,向辰曦走近一步,试探地问道,“昨夜院里发生了什么?”
辰曦一愣,瞧瞧顾北城,又瞧瞧顾北亭,两个少年神色如出一辙的充满警惕,看来昨晚被他们发现了。
“噗!”辰曦轻笑一声,率先打破这略带严肃的氛围,“别紧张,我本也打算告诉你们的,不过不是现在,等时候到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但现在嘛!”
辰曦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暂时不能说的。”
顾北城眉头一拧,显然对这个答复不满意,“何时才能说?”
“唔~大概一两个月吧!”起码等她解决了钦原再说。
但顾北城两人却并不理解,那会儿已经入冬,正是大雪封山的季节,连出门都不行,她为何非要等到那时候?“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早说晚说有何区别?”
“因为……危险啊!”辰曦唇角带着笑,然而笑意不达眼底,又显现出几分严肃来。
这回不仅顾北城,一旁的顾北亭也皱起眉,那双沉寂幽深的瞳孔如同漩涡,直勾勾地盯着辰曦,半响,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是陈溪吗?”
呃……辰曦愣了愣,她知道顾北亭问的肯定是她是不是原来那个陈溪。
骤然被问到身份,辰曦拧着眉思索了一会儿,答,“我这样来说吧!我原名辰曦,辰时曦微的辰曦。”
果然不是原来的陈溪,两个少年对视一眼。
顾北城问她,“原来那个陈溪呢?你什么时候替换掉她的?”
“死了,就在望神节那日清晨。”
听到原来的陈溪已死,两个少年眸色一沉,果然如此,同他们之前的猜测差不多。
随即又反应过来,双眼警惕地盯着辰曦,“她怎么死的?你杀的?她的尸体在哪儿?”
若人真是她杀的,他们绝不会让她一直待在顾家,此人太过危险。
“怎么可能!我可不会杀人,她是自己摔死的。”辰曦老老实实回答,反正这些事她迟早要告诉他们,也懒得撒谎了,“至于尸体么,这不是站你们面前的么。”
辰曦笑得别有深意,“这身体是陈溪的,我就借用一下。”
!!!
两个少年闻言面色齐变,原本警惕的神色闪过一丝惊惧。
并非他们相信借尸还魂之说,实在是陈溪性格,行为举止前后反差太大,然而皮相,身形,声音却一点变化都没有,着实可疑。
毕竟一个人即便遭受大难性格大变,会功夫和不会功夫却是一朝一夕之间改变不了的,原来的陈溪只是一个普通村妇,现在这个却是让他夜夜跟丢的人。
辰曦没注意到两个少年的神色变化,见他们惊住,心中笑了一下,随即兀自嘀咕起来。
这事儿说来她自己也奇怪呢!她怎么就能够占用别人的身体呢?她又不是浊。
“你……”顾北城想让她不要胡说八道,可看着辰曦那一副自己也不明白的模样又不像说谎,薄唇翕动,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顾北亭放在腿上的双手握了握,复又松开,抿着唇,半响才找回声音,“你,是人是鬼?”
“哈?”辰曦没料到他会问出这话来,不过想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普通人遇到这事儿肯定觉得活见鬼了,或者是什么借尸还魂的邪术,若是胆小的怕是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跑去叫人了。
为了避免自己被当做鬼上身被绑去火烧,辰曦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当然是人了!我只是借用一下她的身体而已,等我找到我的身体,我会把这具身体还给她的!”
她当年死的时候在岚山,身体估摸着也在岚山,如果她死时身体没有化作烟尘消散的话。
又见两个少年沉默不语,看着她的眼神复杂警惕,辰曦无奈,继续解释,“唉!这事儿说来话长,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呢我现在就是陈溪,陈溪就是我,话说回来,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能带孩子,有我这么好的人给你们当娘不好吗?难不成你们更喜欢以前那个陈溪?”
两个少年,“……”
自然不喜欢,不过,这事儿实在惊世骇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辰曦淡定得没心没肺,顾北城叹出一口气,再次确认,“你真不是鬼?”
“肯定不是啊!你见过哪只鬼能大白天到处跑的。”辰曦慢悠悠道,“不过你可以当我是抓鬼的。”
所谓的孤魂野鬼和邪祟也不过是还未进化成浊的一种弱小形态,炁师负责消灭世间的浊,也相当于捉鬼吧?
两个少年,“……”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辰曦正准备打发俩小子走开,顾北亭却忽的想起一事,“你每夜进山做什么?”
辰曦一顿,顾北城也盯着她。
“秘密,现在不能说。”辰曦轻啧一声,她竟然都不知道这俩小家伙竟然知道她夜夜去后山,看来平静的日子果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真怀念当初每天都在出任务的时候。
唉!当初总想着找机会过段平静的生活,如今过上了却又想念曾经,人还真是矛盾呢!
将捡起来的木盆塞顾北城怀里,反手在顾北亭额头屈指轻弹,“都说了时机未到,别瞎打听。”
“……”顾北亭脸色略沉,有些别扭,这女人怎么总喜欢动手动脚的。
辰曦弹完人转身去厨房,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刚进厨房,又退出一步,歪着身子叫顾北城,神色严肃,“城儿,从今天开始,你和小野就在院子里练功夫,要觉得地方小就去院外,不许再自己去后山竹林。”
万一再有浊兽出没,这俩小孩儿还不够给它们塞牙缝的。
顾北城看了眼一院的狼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应,“知道了。”
得了答复,辰曦这才钻进厨房,她要多烙几个饼。
昨日为了查找漏网之鱼,她在雨里奔波了一夜,又饿又累,再不填饱肚子,她都要饿得没力气了。
所幸周边平安无事,那些浊兽应当都直接跟着白灵来了顾家小院,最后被都被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