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臭小子一点都不可爱了
辰曦将早饭做好时顾家人已经陆陆续续都醒了，顾北城听话地带着顾北野在院外练拳，顾景淙在院里一边收拾一边感慨，“唉！这篱笆院我才修好没多久呢！咋下一场雨又坏了。”
杜月彤也是惊奇，“是啊！瞧这院里乱的，昨晚是刮了风多大风啊？我竟然都没醒。”
李秀云扶着顾林远到堂屋，听后也搭话，“别说你，我和你爹也没听到动静。”
“昨夜雨大，又是打雷又是闪电，没听到也正常。”顾莹帮着辰曦将浓稠的白粥和烙饼端到堂屋。
一家人围桌坐下，辰曦对她们口中讨论昨夜暴雨的事充耳不闻，只顾着闷头吃饭。
因为要去县城，几人吃得急，三两口就解决了。
顾景淙套好车，顾北城便将顾北亭背上牛车，轮椅也搬了上去。
辰曦接过顾莹递来的绣品，临走前冲着堂屋大口喝着浓粥，脸上还带着些淤青的顾北野道，“小野，你若是想出门就等白灵回来一起，白灵不在，你不许带着小卿儿瞎跑，记住没？”
“我带白灵干嘛？它又不能帮我打架。”顾北野小声嘀咕着，颇有些不耐烦地应着“知道了。”
小卿儿扒着堂屋门一边咬饼子一边依依不舍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牛车。
大哥应该记得给她带糖葫芦回来吧？
牛车出发时天色还未大亮，眼前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路上泥泞不好走，等他们到了县城已经快晌午了。
四人先去面馆吃了面，顾景淙便架着牛车与他们分开了。
辰曦要买的东西多，但身上没什么钱，几乎都让顾景淙拿去买食材了，于是几人便先去了绣坊卖绣品，而后直接去了药铺。
药铺还是以往给顾景行买参片的那家。
正午店里没什么人，伙计正在柜前整理药材，听见有人进店，便抬头看去。
“这不是顾家小兄弟吗？你这是又来拿药？”伙计有些惊讶，不过他话还未说完又见顾北城身后进来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他见过，上回和顾家小兄弟一起来的，坐着的少年倒是面生，不过他坐那椅子……
伙计的目光被顾北亭身下的轮椅吸引，他轻“咦”一声，快步从柜台走出来，绕过顾北城，围着顾北亭转了好几圈，那双眼睛一直打量着轮椅。
他看看轮椅，又看看顾北亭，见人坐在上面，椅子被身后之人推着前行，应当是这少年腿脚无法走路，所以这椅子是专程给无法行走之人用的？
三人见伙计围着轮椅打量也没说话，他们从面馆一路到绣坊再到这里，路上多的是这样打量他们的人。
倒是那伙计，看了半晌，忽然出声，“三位，麻烦稍等一下。”
说着，他就匆匆往后堂跑去，留下辰曦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不会看上这轮椅了吧？”辰曦推着顾北亭到店里，自己找了个椅子坐着等。
“不无可能。”顾北城见辰曦脸色疲惫苍白，猜测大概与昨夜小院里发生的事有关，知道辰曦不会说，他便也没问。
那伙计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过他还带来一个中年男人，看模样大概是这药铺掌柜。
那掌柜在后面已经听伙计说了，因此直奔顾北亭身边，围着轮椅来来回回地打量，那双精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泽，又小心翼翼地问着顾北亭，“小兄弟，不知你这椅子是从何处买来的？”
“并非买来。”顾北亭神色淡淡。
“不是买的。”掌柜思索片刻，又问，“那可是家中人所做？”
“嗯。”顾北亭依然神色淡淡。
掌柜听闻却是一喜，“不知是小兄弟家中何人所制？不瞒你说，这椅子我想买下来，我们医馆时常遇见腿脚不便的病人，这椅子正好可用。”
顾北亭没说话，转而看向一旁的辰曦。
辰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是我给我儿子做的，这个不卖。”
掌柜，“……”
顾北亭，“……”被辰曦当众叫儿子，有点别扭，耳朵悄咪咪红了。
掌柜将辰曦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也没别的意思，就惊奇这么年轻的妇人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目光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顾北城，哦！他想起来了，这女人是他后娘，这轮椅上的少年应该是他兄弟。
不过，这么小的妇人她竟然会做这东西？
掌柜思忖片刻，犹豫着开口，“这位妹子，我不买这个，你能否重新再多做几个这样的椅子？价钱我们好商量。”
“大概不行，我后面还有事，恐怕不能帮你做了。”辰曦摇头，她还得抓紧时间修炼，哪里能分出时间再来做这个？
掌柜脸色一僵，没料到辰曦会拒绝得如此之干脆。
不仅是他，顾北城两兄弟也看向了辰曦。
他们倒不是觉得辰曦拒绝有什么不对，只是没想到她拒绝得这般痛快，几乎没过脑就直接拒绝了。
她平日也不是这般无情的人啊！
“这……”掌柜有些尴尬，但又实在想要这东西，正想再劝说一二，辰曦又开口了，“我虽然没时间给你做，但我可以把制作方法告诉你，你可以自己找人做。”
“可行，可行。”掌柜瞬间笑开，吩咐伙计取笔墨来，又问辰曦，“妹子，你看给多少银子合适？”
辰曦想想，没说多少钱，只问他，“你这做出来是放在医馆里卖？”
“是这样，因为我们医馆每年都有腿脚伤了来医馆治腿的人，我们医馆大，病人伤了腿脚也不好移动，但有了这东西就方便多了，所以就想着做几个放医馆里用，你也看到了，我是开医馆的，又不是木匠铺子，我卖这做什么。”
辰曦点点头，从伙计手里接过笔墨，淡然道，“既是这样，我不收你钱，这东西你拿去用，要是有别家医馆或病患需要你也不能藏着掖着。”
“你不要钱？”掌柜有些惊讶，他瞧着辰曦瘦瘦小小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小妇人的形象高大起来了。
“都是给老百姓用，收什么钱呀！反正这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辰曦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忽然抬头看向顾北城，“哦，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
顾北城接收到她的目光瞬间明了，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掌柜，我们这次来是想卖些药材，您看看。”
掌柜伸手接过，他们药铺往常也有一些农户来卖草药，不过都是一些非常常见不值钱的，这里面包裹的应该也是些常见草药，这轮椅方子人家没收他的钱，那些草药他一会儿给他们算高些。
正要取出来称称重量，然而里面没看到什么紫苏，珍珠草之类，反而看到了类似灵芝人参的东西。
掌柜一愣，随后瞪大了眼，好半晌才哆嗦着手将那还裹着泥，随意放在一起的人参灵芝一个个小心取出来。
我的天爷啊！
这，这……这人参灵芝最少也得有三百年了吧！
他们就这样随便丢一起？
真是暴殄天物啊！
掌柜又心疼又想骂娘，幸好没有损坏，不然他得心疼死。
“这是你们挖的？”
“嗯，前几日进了一趟山脉，运气好，碰巧遇到了。”顾北城神色不变地撒了个谎。
“你们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掌柜由衷感叹，他也时常跟着店里采药人上山，知道想要采一株好药材有多难，更别说还是进山脉，还是这个季节进山脉，那简直就是拿命进去，难怪他们家突然有钱了。
山脉里人迹罕至，珍贵药材肯定多，但敢进去的没几个人，反正他店里那几个采药人不敢进。
掌柜收了艳羡的心思，仔细检查起药材来，“这人参灵芝最少的也有三百年，也没有损坏，就是没有炮制，若是炮制好的，价钱会更高。”
“我们不会炮制药材，你就按正常的算吧！”
“按现在的价格，这两株人参能给到六百一十两，灵芝四百九十七两，一共一千一百零七两。”掌柜一边称重一边算钱，忽而又问道，“小兄弟，你们经常会去山脉里？”
顾北城盯着掌柜的眼睛，见他眼神激动中略带躲闪之意，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我们经常进深山打猎，偶尔也会进山脉看看，听说山脉药材多，也想多采些回来换钱，你也知道我家人口多，花销很大，就靠家里那两亩地养不活一大家子。”
这个他倒是知道，蛟龙镇南山村顾猎户家，老爷子打猎受伤，小儿子瘫痪在床至今未醒，就靠着顾家老大撑着，家里还有一群孩子，当初顾老爷子治伤也是在他店里，老二的吊命人参也一直在他店里买的，所以他多少知道些。
这样想着，掌柜也不犹豫，直接开口，“小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次的人参灵芝我按最高给你算，在一千一百零七两上再加一百五十两，一共一千二百五十七两，但你们以后若是再进山脉挖了药材就只能送到我的药铺来，我也知道进山脉一趟不容易，我都按最高价格给你算，怎么样？”
掌柜的价格开得高，这的确很吸引人，但真正采药的是白灵，他还得问问辰曦的意见。
“这事我得先问问……我娘……”顾北城舌头有些僵直，实在不太习惯把辰曦叫娘，何况现在知道这个辰曦不是当年奶奶买回来的那个女人，虽然觉得现在这个辰曦做他们的娘也不错，但他还是有些别扭。
“你们家还是你娘做主啊？”掌柜觉得这一家人真稀奇，要搁其他人家里，当爹的不主事，不都是长子做决定么，更何况顾北城看着也不小了。
“嗯。”顾北城淡淡应一声，也没多说，转身向辰曦那边走去。
辰曦还在画轮椅图纸，顾北亭坐在她旁边，桌上伙计送来了茶和点心。
顾北城坐到辰曦对面的椅子上，倒了杯茶喝，中午吃的面条有些咸。
“卖了多少钱？”
辰曦抬眼瞧着他，那双眼亮晶晶的，估摸着不少呢！
“两只人参六百一十两，灵芝四百九十七两。”
“啊！那有不少了！”辰曦很是高兴，她不太清楚药材的价格，不过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又见顾北城欲言又止，辰曦直爽地问道，“怎么了？”
“掌柜说给我们按最高价格再加一百五十两，但以后在山脉采了珍贵药材得优先卖给他们。”
辰曦挑眉，翠云山脉无人敢进，珍贵药材自然多得是，顾家没什么劳动力，采药卖钱正合适，如今是白灵去山脉采药，后面等她从孩子们中挑选出几个修炼成为炁师，便可让他们自行前往山脉深处采药，也算是一种修炼。
“我看此事可行。”辰曦继续挥笔作图，状似随意说道，“现在先让白灵去山脉采，等年后你们就可以自己去采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什么叫年后他们可以自己去采，意思是年后她要让他们进山脉？
不过见辰曦没打算解释，两人只当没听见，顾北城对柜台后翘首以盼的掌柜微微颔首，“可。”
掌柜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忙让伙计拿了药材去后堂给药师炮制，自己捧着装好的钱袋子走了过来。
“妹子，这是你们卖药材的钱，一共一千二百五十七两。”
“城儿收着吧！”辰曦看都没看一眼，落下最后一笔，吹了吹墨迹，将写好的方子递给掌柜。
“这是制作轮椅的法子，你回头给木匠师傅就行。”
“哎！多谢妹子。”掌柜拿过方子看了两眼，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辰曦也是一笑，“那我们就先走了。”说着，正要去帮顾北亭推轮椅，顾北城忽然出声，“等等。”
“嗯？”辰曦微微疑惑，“城儿还有事？”
顾北城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直看得辰曦一脸懵，便又听他与掌柜说，“麻烦掌柜让大夫为她把把脉。”
“嗯？给我把脉？”辰曦指了指自己，又不确定地伸手摸了摸额头，不烫，“我没生病啊！不用找大夫吧？”
“有没有病，让大夫看看就知道了。”顾北亭见她病而不自知实在无语，她就没照镜子看看自己那白得像鬼一样的脸么？
她这些日子脸色一直没什么血色，尤其是昨夜出去后，今早见她脸色白得吓人，也没见她自觉看看大夫抓个药。
她就仗着自己皮肤白，真把他们当傻子了？以为他们看不出来？
掌柜在顾北城话落后就去叫坐堂大夫了，在两个少年目光监视下，辰曦只好伸了手让大夫把脉。
眼见着老大夫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思一会儿严肃的模样，辰曦自己毫不在意，毕竟她生没生病自己知道，不过是受了点内伤还没好而已，但两个少年却神色沉重。
“大夫，她情况如何？”见老大夫收手，顾北城忙问。
“五脏受损，经脉滞凝，我摸你脉象不像是习武之人，体内不见丝毫内力流转，你这内伤从何而来？”老大夫打量着辰曦，神色疑惑，“按这受损程度，你此刻该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才是，可我瞧你这模样活蹦乱跳的……你且把另一只手给我再瞧瞧。”
“哎！我确实不曾习武，不过我前些日子摔了一跤，可能摔伤了内脏吧！不过现在都不疼了。”辰曦胡编乱造地嘿嘿笑着，脸不红心不跳地换手让大夫把脉。
倒是一旁两个少年神色凝重地拧着眉，他们可不信这女人的鬼话，若非不会功夫，他怎会次次跟踪都追不上她？
还有上次她在街头救人时的速度，若非有功夫在身，怎会有那般惊人的速度？
真是撒谎也不知道编一个像一点的，摔一跤能摔成五脏受损经脉滞凝？
她莫不是摔在擂鼓瓮金锤上了？
那老大夫也一脸稀奇地瞧着辰曦，半响说不出话来，就是那双老眼里盛着些一言难尽。
“……我给你开一副药先吃着看看效果，要是不行……”说着，老大夫又用那一言难尽的目光瞧了辰曦一眼，大概实在不明白她是怎么还能在重伤情况下活蹦乱跳的。
“要是不行再来找我换方子。”
一听说要吃药，辰曦脸都苦了，“我觉得不吃药也行，我真没什么感觉，就……摔了一跤而已嘛……”
还想为自己反驳反驳，可对上俩便宜儿子深沉沉的眸子，辰曦竟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顾北城付钱取了药，辰曦委屈巴巴地推着顾北亭跟在他身后，心想着，臭小子一点都不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