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街头疯人
出了药铺，辰曦还有些不太开心，一想到又要喝药，嘴里现在就已经开始发苦。
顾北城瞧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又觉好笑，上次她肩膀受伤时他就看出这人不爱喝药，“去买些蜜饯吗？”
“买蜜饯干嘛？”辰曦微微抬眼，忽又反应过来，“哦，是不是小卿儿想吃小零嘴？那去买些吧！反正现在咱们不缺钱了，想吃什么买就是了，嗯……可以多买几种带回去给大家都尝尝，小卿儿那小妮子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高兴坏了。”
顾北亭转头看过来，“我猜大哥是想让你喝完药吃颗蜜饯。”
“嗯？”辰曦怔愣地瞧了眼顾北亭，又看向身旁的顾北城，那小少年神色瞧着泰然自若，可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别扭没躲过辰曦的双眼，他自以为很稳重地说道，“你不是怕苦吗？”
“噗！哈哈～”辰曦忍俊不禁，摸摸少年的头，笑得一脸慈祥，“嗯嗯，我的确怕苦，宝贝儿子对娘亲真好，为娘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沉默的顾北城表情逐渐皲裂。
辰曦又雨露均沾地摸摸顾北亭的脑袋，“还有娘亲的宝贝亭儿，娘亲也很喜欢你哦。”
顾北亭，“……”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来肉麻他。
瞧着两个少年别扭吃瘪的模样，辰曦乐得哈哈大笑，“走，娘亲带你们去买好东西。”
两个少年沉默着被辰曦带进一家店铺。
瞧着门头书写四时书舍四个大字，两个少年一路发烫的耳尖在惊讶中稍稍降了温。
“愣着做什么？进去啊！”辰曦笑盈盈地瞧着顾北城愣在门口，不由打趣，“怎么？不喜欢读书？”
“不是。”顾北城回神，跟着辰曦进了书舍。
这书舍铺面不算太大，就掌柜自己守着，见有人进来，便迎了上去。
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顾北亭身下的轮椅，随后问道，“三位是想买笔墨纸砚还是书籍？”
“都买。”辰曦笑着问掌柜，“明年开春打算送孩子去书院读书，想着先买些书籍给他们温习，掌柜你不用管我们，我让他们自己去挑选就好。”
掌柜看了眼辰曦身旁的顾北城，笑着点头，“行，那你们自便，有需要叫我就行。”
“好。”辰曦笑着应下，见掌柜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便对两个孩子挥挥手，“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学了些什么，你们自己看看，需要的都拿上，趁着冬天有空温习，明年春我送你们去学堂。”
说罢，辰曦自己先钻进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书架间。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这时候才真的相信辰曦是真打算花钱送他们上学。
相对于顾北城心中的复杂，顾北亭显然要淡定许多，他只沉默一瞬，便转动着轮椅去挑选书籍，他自知无法上学，却是喜欢读书的。
家中其实有不少书，都是顾景行当年读书时买的，不过因为年成太久没有好好保存，有些已经损坏缺失，两人便挑了几本家中没有的或缺失的。
辰曦拿着挑好的山川游记和野史出来时，兄弟俩已经挑好书籍等着她了。
“你俩这么快？”辰曦笑盈盈走过去，见柜台上放着几本书，除开《大学》《中庸》还有两本与当朝时政有关的书籍。
辰曦微微挑眉，“你俩现在看这个能看懂？”
不等两人回应，她又自顾说道，“算了，先买着吧！你们要是不懂，等你们爹醒了他应该懂，到时候让他给你们讲。”
两个少年一听，猛地抬眼看她，总觉她话中有话。
什么叫等他们爹醒了教他们？莫非她能治好那个已经昏迷快三年的男人？
然而辰曦没注意到两个少年迫切的眼神，将手中两本书与他们选好的书放在一起，又对掌柜道，“麻烦掌柜拿两套上等笔墨砚，再拿三套中等笔墨砚，哦！再来两刀中等小宣纸。”
这里一刀宣纸大概一百张，小宣纸长约两尺，宽约一尺，中宣纸长约四尺，宽约两尺，大宣纸长约五尺，宽约三尺，大小也可以回家后根据自己需要来裁剪。
按小宣纸的大小，每天让孩儿们练上一张也够了。
听着她报完所需，顾北亭微微凝眉，虽说现在有钱，但也不必这么的乱花，笔墨纸砚就是最普通的也不便宜，而且家中能上学堂的就只有大哥和小野。
他腿脚不便学院是不会收的，就算他在家自己学，那也只需三套笔墨就够了，哪里需要这么多。
顾北城应当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对辰曦道，“不用买这么多，家里还有一套笔墨能用……”
“多吗？”辰曦歪了歪头，一个个数给顾北城听，“你们俩各一套，小野一套，还有妍儿，小雪，小卿儿，她们虽然是女孩子，但也得学识字，
这事儿我先前没说，等你们去学堂上学，下学后就回家轮流教家里几个妹妹，你们小姑如果想学也得教，所以我买的也不算多吧？”
“你也别说大家一起用，我给你和亭儿买的上好的笔墨，是因为你俩字写得好看，用普通笔墨那不是糟蹋字么！
你想想顾小野那鸡爪似的字迹，我得激励他啊！等他能写得一手好字了，我就给他换好的。
而且咱家也不缺这点钱，也不能厚此薄彼，大家共用一套容易打架，为娘我于心不忍啊！”
顾北城，“……”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老板听着辰曦一番深情劝说，一时惊讶她年纪轻轻竟然家中孩儿那么多，一时又感叹这小妇人人傻钱多，竟然还给家中女娃准备了笔墨。
看她的穿着也不像有钱人家，平头老百姓谁会干这种事啊！这不是冤大头嘛！
不过这单若是真卖出去了，那得顶他一天的收益了，于是掌柜眼巴巴地望着辰曦，“妹子，你这些还要么？要我就给你打包了。”
“要，你打包吧。”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掌柜一边欢欢喜喜地打包，一边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而后笑容可亲地看向辰曦，“一共收您四十七两二百三十六文。”
“四十七两多？还真不便宜哦！”辰曦微微惊讶，说实话，她第一次买这些东西，都快赶上建房子的钱了，难怪穷人家供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
掌柜一听她这语气，顿时紧张起来，深害怕这小妇人被价格吓得不要了，小心翼翼说道，“这不是有两套上等墨宝嘛！这价格不就……”
不过他的担心大可不必，因为辰曦只是单纯地感慨一声罢了，感慨完该买还是要买，只见她偏头看向一旁的少年，眉眼弯弯，“城儿，结账。”
顾北城叹了口气，掏钱结账。
等三人走出书舍，掌柜还有些飘忽，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大一笔钱这么轻易就到手了。
不只是他，店里其他来买书的一些书生学子也是震惊，而后互相嘀咕着打听那三人是哪儿来的暴发户，真是人傻钱多，真是让人又妒又恨。
从书舍出来，辰曦明显热情高涨，欢欢喜喜地在街上这儿看看那儿瞧瞧，顾北城推着顾北亭跟在她身后，买来的东西全放在顾北亭腿上。
两人不知她要买什么，默默跟在她身后，最后停在一家木料铺子前。
“来这里做什么？”
“咱家不是马上建新房子了嘛，住新房肯定要有新家具啊！咱们现在订，一月后房子建好这些也差不多就能做好了。”
这倒的确是需要的，现在住的茅屋里那些家具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肯定不能搬到新房去的。
“家具可以去镇上订，大伯应该有熟人，到时候能便宜些，而且熟人不敢以次充好。”
辰曦想想也是，“那就去镇上订吧！”
三人没去木料铺子，转身进了县城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
辰曦在各色糕点与蜜饯中来来回回看，“这糕点蜜饯的种类可真多，咱镇上应该没有这么多种类吧？”
“没有。”顾北城去过几次蛟龙镇，别说糕点蜜饯的种类了，糕点铺子都很少，拢共也就那一两家，也就供给镇上一些富裕人家，平头老百姓哪里舍得花钱买那金贵玩意儿。
“这位妹子，你是想来点哪种糕点？”
店里小伙计瞧着辰曦站了半响也没说要什么，只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地打量着，便跑过来介绍，“妹子可是不知买什么？我们店卖得最好的要数芙蓉酥和蜜饯菱角，白玉霜方糕也买得不错，还有云片糕，合意饼，蜜饯有霜糖蜜枣，水晶冬瓜，这些卖得都是最好的，您看您来点哪样？”
辰曦咂吧着嘴，别说，让伙计这么一念，她都想来一口。
秉承着不能委屈嘴巴和肚子的理念，辰曦是想通通来一打，就是有些不好意思，怕俩儿子笑话她，于是试探性地看了眼两个少年，嘴上也没停，“看着都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哪个好吃，我也没吃过呀！”
顾北城瞧着她这小机灵的模样有些想笑，刚才给他们买笔墨时那般豪爽，自己想买点零食怎么还犹豫不决起来了？
轻笑一声，如了她心愿，对那伙计道，“把你刚说的那些各装一份。”
话落，又瞥见辰曦笑眯起的眼睛，问道，“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并装了。”
“没了没了。”辰曦嘿嘿笑着，心满意足。
“桂花糯米糍也装些。”顾北亭与伙计说道，随后又与辰曦解释，“桂花糯米糍口感轻弹，甜而不腻，如果做时加入牛乳，还会有淡淡的奶香，你可以尝尝。”
“对的，对的，小兄弟你懂得可真不少。”伙计一听有个懂行的，当下卖力推荐起来，“我们店这桂花糯米糍就是加了牛乳的，口感是一绝，咱不说别的，就县太爷家的夫人小姐就特别爱吃，经常让婢女来小店购买，就是这桂花糯米糍价格高些，买的人不多。”
顾北城道，“无妨，既然好吃，那就一并装些。”
“唔～小城儿，小亭儿，你们对我真好！”辰曦感动得双手捧心，如果不是双眼一直盯着那糕点瞧就显得真诚多了。
“好嘞！这就装上。”伙计一边打包一边笑着对两人道，“妹子，你这俩兄弟对你可真好！你这当姐姐的有口福了！”
“哈？”辰曦一愣，眨巴眨巴眼，她身旁的两个少年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妙。
“嗐！小哥你说啥呢！”反应过来的辰曦戏瘾犯了，做害羞模样，双手捧着小心心，嗲声道，“人家是他们的娘亲啦！哪是什么姐姐呀！真讨厌！说得人家多年轻似的。”
顾北城，顾北亭：“……”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啊？啊！抱歉抱歉！实在是妹子你看着实在年轻！”伙计脸色爆红，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说话间又不忘再偷偷瞧三人一眼，心中感慨，这真不怪他看错，实在是这妹子长得太年轻了，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真不像这么大俩孩子的娘。
顾北亭眼角狠狠抽搐着，差点绷不住他冷冰冰的表情。
顾北城也是嘴角一抽，又像是习惯了她时不时抽疯演戏，无奈一叹，对伙计道，“多少钱？”
“五，五两三百文……”
顾北城付了银子，提上糕点，推着顾北亭走出店里。
辰曦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在一旁乐得不行，“哎！那伙计肯定羡慕我有这么大，这么俊俏的两个儿子，哈哈！你们说他晚上回去是不是得抱着他娘子哭？哈哈～～”
两个少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索性装作没听见，辰曦也不管他们听不听，自顾自乐呵呵地叨叨了一路。
又见街对面有个卖糖葫芦的老汉，辰曦“唉！”一声，想起小卿儿让顾北城给她带糖葫芦。
“我去买糖葫芦，你们在这儿等我。”
说罢，辰曦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往街对面跑去。
“大爷，给我来……你等等。”辰曦话说一半，又忽地往旁边一个卖竹篾货品的摊位跑去，回来时手中多了个提篮，“大爷，我要八串糖葫芦。”
那老汉瞧着她一笑，“你买这么多拿得下吗？”
“拿得下，拿得下。”辰曦嘿嘿笑着，“我家孩儿多，买少了不够分呀！”
老汉把糖葫芦给她，辰曦一串串竖着插在买来的提篮上，糖葫芦围着提篮插了一圈，不会粘在一起也不会碰坏。
“嘿！你这小丫头还挺聪明。”老汉夸赞一句。
“那可不是！”辰曦付了钱，一手提着插满糖葫芦的提篮，一手拿着一串美滋滋地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正走着，右侧街道忽然哄闹起来，街道上的人群如同分流般往两旁散去。
辰曦听见动静转头看过去，就见那人群散开后的街道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那汉子手中提着大砍刀，刀上还有鲜血，那人瞧着有些疯魔，一边跑一边挥着刀，吓得旁边的人群呼啦啦跑得老远。
这么危险的人可不能让他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乱跑，辰曦微微歪头，口中的糖葫芦被她“嘎嘣”一声咬碎了。
那提着大砍刀的男人也就在这时跑到了她面前，挥舞着大刀就准备把这个挡道的女人砍了。
远远瞧着这一幕的顾北城和顾北亭心头一紧，那后面追着大汉而来的捕快们也是吓得大吼，“快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