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绝不轻饶你
赵守正与崔笙鹤相对而坐,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错,犹如银河落九天。
初时棋局平和,如溪水潺潺,波澜不惊。
随着棋局的深入,气氛逐渐紧张。
连赵稚这个旁观者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
崔笙鹤的棋风凛凛,每一步都如同雷霆万钧,带着君王的霸气与威严。
赵稚曾与皇兄赵益对弈,现在观察崔笙鹤,他与赵益的棋风都隐隐携带君王之气。她不禁对崔笙鹤刮目相看,这个云朝的先太子,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她望着崔笙鹤走了神,心想,如果云龄没有被云恕毒杀,此刻的崔笙鹤应该是云朝的新帝,日理万机的云朝皇帝,哪有时间坐在这跟大宣的赵首辅下棋拉家常呢?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随即又被满心的落寞取代。
哥哥这样的人不该被困在市井间。
她要帮他报仇,夺回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赵稚花痴一样看着崔笙鹤。
李淮安酸楚地看着赵稚。
他从未见过赵稚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一个男人。
他在心里颓败地想,和崔笙鹤这样的男人争,我有什么胜算呢?一点都没有。
站在旁边观棋的沈含山托着下巴,同样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崔笙鹤。
崔笙鹤的棋路大开大合,犹如战场上的铁骑,纵横驰骋,无人能挡。
这一点,倒与他下棋的风格不谋而合,心里不禁对崔笙鹤有了几分好感。
一心下棋的崔笙鹤渐渐察觉到几人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
他心里一惊,意识到不能继续下去了,以免被他人看出端倪,便隐隐收了势头。
赵稚留意到崔笙鹤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这是他发愁的表现。
她装作坐累了的模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碰到了棋盘。
只听哗啦一声,黑黑白白的棋子落了一地。
崔笙鹤与赵守正同时松了口气。
赵守正心道,只只这孩子真是个贴心小棉袄,要不是她这样一捣乱,我输得就可惨了。
“呀!爹爹,我不是故意的!”赵稚一副懊恼的模样,她提议道,“要不你俩再来一盘?”
赵守正与崔笙鹤不约而同地拒绝,说马上该开饭了,以后找机会再下。
“可惜了,马上就能分出胜负了!”李淮安感慨道。
沈含山似笑非笑地看向赵稚。
赵稚立马回瞪了回去。
沈含山在心里哂笑道,真是一只张牙利爪的小野猫!
没过多久,赵蕴绷着一张脸,不情愿地跟在张绾身后,端着点心步入前厅。
方才母亲喊她去厨房,分明就是故意把她支开!
同样身为待字闺中的女子,为什么赵稚就可以毫不顾忌地与几个男人谈笑风生?
为何她却连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赵蕴想不通!
为何母亲会如此偏心?
宝珠见点心已备好,迅速指挥侍女将点心摆放到每位客人身旁的茶几上。
余光瞥到不知道谁将一盘杏仁酥放到了赵稚身旁,她心里一惊,正准备不动声色地将杏仁酥端走,却被赵稚轻声阻止。
“没事的宝珠,你去忙吧。”
“不行啊,二小姐。”
宝珠低声说,“您忘了,上次您吃了杏仁酥,都昏迷过去了呢。”
沈含山看到这一幕,起身将自己身旁的桃花酥与赵稚的杏仁酥对换过来,用唇语告诉她,不必谢。
谁知赵稚根本不承他的情,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同爹爹说话去了。
须臾,侍女们端着菜品鱼贯而入。
赵守正热情地招呼众人落座。
赵守正坐主座,左右分别坐着崔笙鹤与沈含山。
沈含山本来想让赵稚与自己坐一起。
在他眼巴巴地期待下,赵稚开心地坐在了崔笙鹤的身旁。
与此同时,李淮安的身旁则坐着面带不悦的赵蕴。
张绾则忙前忙后张罗菜品。
赵守正扫视一圈,见没有醉鱼,便唤来宝珠,“去问问夫人,怎么没有夫人的拿手菜醉鱼?”
宝珠下意识看了一眼赵稚。
心道,这定是夫人怕二小姐闻到鱼腥味犯了恶心,所以才没有安排那道醉鱼。
看老爷的反应,他应该还不知道二小姐怀孕的事。
该怎么回复呢?
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迅速说道,“老爷,今日的菜单是夫人特意安排的,她考虑到有些客人第一次在咱们府上做客,可能不喜欢鱼腥味,所以就没准备醉鱼。
但是,夫人特意准备了其他几道特色菜肴,希望客人们能够喜欢。”
赵守正恍然大悟道,“夫人考虑得极是。”
一旁为宝珠捏了一把汗的赵稚,在听到这样一番挑剔不出一丝错的话后,心里暗暗佩服起她的机智和应变能力。
与此同时,赵稚心里也在盘算着,等她日后去了封地朝阳郡时,也需要几个伶俐能干的人协助她。
赵稚因为选人的事苦恼的时候,赵益已经在暗暗帮她物色人选了。
一旁的崔笙鹤敏锐地察觉到了赵稚的情绪波动。
他以为赵稚是因为方才醉鱼的事闷闷不乐,于是在桌子下轻轻地握住了赵稚的手,随后又迅速松开,以免引起他人注意。
赵稚突然转头看向崔笙鹤,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一直留意着他们这边动静的赵蕴,在看到这一幕后,气得后槽牙疼。
那晚的羞辱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上,但因为有父亲在场,她不得不强忍住怒火。
李淮安顺着赵蕴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崔笙鹤与赵稚之间的互动。
他低声对赵蕴说,“崔公子不是你能肖想的。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做出伤害只只的事情。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你。”
他借给赵蕴夹菜的机会,在她耳边轻声警告,“只只非常看重你这个姐姐,你不应该总是惦记着她的东西。”
被未婚夫当着客人的面提醒自己要恪守妇道,赵蕴又羞又恼,她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李淮安一脚。
李淮安吃痛,面上却丝毫未显露出来。
沈含山见李淮安殷勤地为赵蕴夹菜,他也不甘示弱,探身向前,准备给赵稚夹一块糖醋里脊。
可就在他筷子即将触碰到糖醋里脊的瞬间,崔笙鹤却眼疾手快地截走了那块糖醋里脊。
沈含山瞪大了眼睛,看着崔笙鹤将糖醋里脊放入了自己的碟中,随后夹起一块色泽鲜亮的红烧琵琶鸭肉,放到了赵稚的碗里,温柔地说道:“糖醋里脊虽美味,但过于甜腻,琵琶鸭不仅口感鲜美,而且营养更为丰富。只只,尝尝这个。”
赵稚满心欢喜地接受了崔笙鹤的好意,道了声“谢谢”,然后对着面前的鸭肉大快朵颐。
沈含山看着这一幕,气的牙痒痒。
而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赵蕴,突然心生一计。
她转脸对身旁的侍女玉茗轻声吩咐,“去厨房,将那些尚未上桌的蟹黄狮子头端上来。”
玉茗不疑有他,很快将蟹黄狮子头端了上来。
赵蕴夹了一颗蟹黄狮子头放在小碗里,示意玉茗给赵蕴端过去,没想到玉茗刚走到赵稚身边,就被刚进门的张绾拦了下来。
“客人还没吃,只只你怎么先吃上了?”张绾佯装怒道。
她紧赶慢赶,总算赶上阻止了。
方才赵蕴房里的玉茗来端蟹黄狮子头时,她就感觉不对劲。
厨房里有专门传菜的丫鬟,怎么也轮不到玉茗来。
她下意识觉得赵蕴在做小动作。
赵稚顺手将那颗蟹黄狮子头接过来放在崔笙鹤面前,“要不是母亲提醒,我都忘了。哥哥是客人,你先吃。”
“对,崔公子是客人。这第一颗蟹黄狮子头应该崔公子先尝尝。”
沈含山听到赵稚说崔笙鹤是客人,面上不禁一喜,他总算扳回一局。
他甚至感激地朝赵稚笑了笑。
谁知崔笙鹤微微一笑,起身将蟹黄狮子头推到了他的面前,“若论起亲疏关系,李世子与赵大小姐是姻亲关系,我与只只是义兄妹,唯独王爷,似乎跟我们这府里任何人,没有半分关系。”
沈含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回去。
赵守正看气氛不对劲,本来是一顿再家常不过的便饭,他怎么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他忙打圆场道,“夫人,看你累得满头大汗,快来我这边坐下。大家都别拘谨,该吃吃,该喝喝。”
这场闹剧才算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