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萧嫣：逮到一只孤独患者

找工作的路上依旧是接连碰壁，周末又去面试了两家公司，都没要我。

大热天的，我坐着地铁和公交在城市里四处奔波，一无所获。

离开面试公司后，我站在楼下心灰意冷的抽烟。

这时手机发出震动，小刘给我发来一条消息：“杜琰，有个人打了班车客服的电话，说有事要找杜经理。”

诰翌员工怎么这么麻烦？我人都走了，还要来烦我。

我回复：“告诉她，我已经不在诰翌了，有事就找你或者谢班长。”

“我跟她说现在我负责班车的业务，但她坚持要找杜经理，说有些话必须跟杜经理说。”

我微微一怔，“然后……你怎么说的？”

小刘：“我说你已经不在诰翌这边了，她沉默了好久，说了声谢谢，就没了。”

我也沉默了好久，看着手机，一时间失了神。

小刘又发来一条消息：“杜琰，我要让她联系你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把快烧到手指的烟头扔掉，敲击回复道：“不用了，她没跟你要我的联系方式，你也别给她了。”

小刘：“（紧张）我是不是露出马脚了，那名员工有没有可能是你女朋友？你辞职没告诉她，她来试探一下。”

我苦涩的笑着回道：“不可能，我女朋友已经知道我辞职了，不可能是她。”

小刘：“那会是谁呢？”

对啊，是谁呢……

胸腔突然地发闷，我皱着眉又点起一根烟。与此同时，我还感觉到思维有些错乱，就像是一串电流高速的流转，却被一只阻塞堵住了。

似乎我在阻止我思考。

没多想，我就当这是无理取闹的员工打的一个玩笑电话。

晚上回到家，我自己给自己煮点饭，再煮一盘水煮青菜，简简单单作为晚餐。

吃完饭，懂得都懂，自然是来根烟当餐后水果。

一边抽烟一边思考，钟茗今天也放假，她会在干什么呢？也许是在跑步，也有可能在医院看望她的母亲。以前这个时候，我都会买一大堆菜，炒的、焖的、炸的，有会做的，也有不会做的，然后我和钟茗一起享受丰盛的晚餐。

画面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里一遍遍过，再看一眼盘中的几片青菜，尽显怆然。

偏偏这个时候，我妈打来电话：

“臭小子！你怎么背着我们辞职了？”

“啊？”我猛然一惊，老妈是怎么知道的？既然老妈知道，这么说，老爸也知道了。

我不是让杜璨不要告诉爸妈吗？是谁告诉他们的？

我说：“你听谁说的？”

“钟茗告诉我的，这不周日吗，我包了点饺子，就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我给她带点。你猜怎么着，钟茗告诉我你辞职了，而且你们现在还分居了！你这臭小子，高中不好好学习，好不容易找到个好工作说丢就丢，钟茗多好的姑娘啊，你也不珍惜。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啊！”

听完，我心里五味杂陈。原本只是几片青菜勾起的淡淡忧伤被老妈的一通电话放大成一片汪洋，而我的辞职，在父母的担忧面前尤其脆弱。

我低声道：“妈，我在诰翌那边没你想的那么光鲜亮丽，我辞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和钟茗也只是闹了点小矛盾，你和爸以前还不是天天吵架吗，小情侣，床头吵架床尾合。”

“别跟我扯有的没的，你赶紧找工作，别想着啃老，我们没钱给你啃。还有，和钟茗认个错，让她回来。现在小伙子找对象不容易，找个像钟茗这样淑慧端庄的姑娘更不容易。我还指望喝喜酒呢！”

“哦……”我有气无力的应一声。

“现在就给她发消息，给她道歉！”话音刚落，老妈挂掉了电话。

我没好气的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委屈巴巴的又为自己点上一支烟。

老妈这也太偏袒钟茗了，她都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不知道是谁对谁错，就一股脑让我跟人家道歉。要不是我记得她是我妈，我还以为是我丈母娘。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我毕竟是老妈从小养到大的，老妈的一句话就跟圣旨一样，我就算不想听，也会考虑考虑。

还是给钟茗发个消息吧，一直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得想一个话术哄哄她。

思考一番后，我拿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在与钟茗的聊天界面打上：

“你说没有人是天生一对，但正因为我们不是天生一对，我们的故事才更加独特，更加值得珍惜。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我对你的第一次心跳不是完美的，它跳的像婴儿的蠕动，微弱且无力。所以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不爱你。

但是自从我开始接触你后，我发现我的心跳会随时间上升，原来爱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的每一次微笑，你给我的每一次温柔，都在促使我成长。等我一想到你就会笑，见不到你就想哭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

所以，回来吧。”

有点肉麻，我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后面还想写点，但我暂时想不出更多，所以就这样了。

大拇指在屏幕上方徘徊三秒后，按下发送键。

（发送失败，请先加对方为好友）

“她把我删了！！！”

我哀嚎一声，往桌上一扔。手机落到桌面上，顺势滑到了地上，重重一摔。

幸好我手机耐摔，不然我还得借钱买部手机。

……

我万万没想到钟茗会把我删掉，那天她说过的话，我还天真的以为她在置气，现在看来，那是离别前最体面的话语。

失业加失恋，这两件事取任何一件放我身上，我都经受不起，现在却真真实实打在我的脸上。

又是周一，其他人都垂头丧气的上班的时候，我提着瓶白酒找了个无人的巷子对着嘴吹。

招聘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面试跑了一次又一次，希望一遍又一遍燃起，又一次又一次熄灭。

半瓶下去，我有些神志不清，为了提神，我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准备来一根。

找不到工作，女朋友也走了，我的霉运该到头了吧。

手一滑，打火机掉进下水沟里，沟盖的缝隙连小拇指都塞不进去。想把盖子掀开，打火机已经顺着水流不知道游往何处。

“呵呵”我自嘲般一笑，抄起瓶子咕噜咕噜灌下去。

随着一口又一口的下肚，世界仿佛在眼前旋转，色彩变得模糊而遥远。

巷子的墙壁和我的心一样冰冷，孤独和外界的冷清交织一起。

回顾我的人生，带着哭声带来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高中遇到心爱的女生，后来她走了，我什么都没有。毕业后找到工作，认识钟茗，现在工作辞了，钟茗也离开了我，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到头来一场空，恰似梦一场。

压在心底的苦楚和忧郁慢慢滋生出来，我苦苦的自嘲一声。天空下起雨来，不知是我脸太冷了还是这雨水太燥了，我感到我的脸颊有一股热流顺着轮廓下滑，混杂着瓶口一饮而下。

思绪在酒精的催化下变得飘忽不定，身体失去平衡，我像一摊泥一样倒在巷子里的青苔石砖上。雨落如针刺到我的皮肤上，再粉身碎骨的潮湿我的衣服。

这个夏天，我由内而外的感受到真正的冷，一种彻骨的寒，来自空洞，抽离于梦。

如果我死在这里怎么办？

死了又怎么样？

我活着不也是生不如死。

生的尽头是死，那我只是提早结束了旅程。

如果我活着只是成功人士的衬托，

如果我活着只是扮演一个郁郁不得志、事事不顺心，

扮演一个可望不可及、不能拥有美好幸运的角色，

还是让我在这结束吧。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我能见到小雨吧。

如果真能这样，也挺好。

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上方的雨似乎停了，地面上溅落的浑浊味也不会蹦跳蹦跳钻入我的鼻孔，而且我还能闻到一种淡淡的、令人陶醉的花香。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不会下雨，香气袭人。

我又觉得不像，我不是信教的，死后应该不会去天堂，印象中的地府也不是一片花海。所以这花香从何处而来，为何闻起来如此熟悉？

我困惑之余，耳边传来温柔的女声：“逮到一只孤独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