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万恶源头的雪夜
阮澜烛是特地挑选过的，还是上次他们问过的那个村民。
他们一行人进院子的时候，这对夫妻还在门口掰玉米棒子。
大叔一抬头，看见这么多人一股脑涌进他们家院子，都傻了。
小熊猫一样圆圆的脸加上小黑豆的眼里都带了点惊慌。
“你们，你们……”
他站起来，发现最前面领头的，是之前问过他问题的一对小伙，尤其是白净的笑起来温柔的那个，让他印象深刻。
“你们怎么又来了？”
“大叔，你好啊，吃了吗？”
凌久时依然带着具有亲和力的笑容，主动的搬了两个椅子。
给自己一个，阮澜烛一个，两人并排坐在大叔身边，还拿起了玉米棒子。
大叔迷迷瞪瞪，一时没反应过来，回答道“吃，吃了啊，你们呢？不是，你们过来是干嘛的？”
“大叔，别这么紧张嘛”
阮澜烛也笑，看起来比凌久时还人畜无害“我们就是来问点问题，问完就走啦”
“你们要问什么？”
熊漆看没凳子了，只好站着问“你们族长和旅店老板娘是什么关系？”
那大叔一听，眼神就闪躲起来，最后不回反问“你们不是族长找来解决问题的吗？族长没有告诉你们？”
小柯摇头，大叔便继续掰玉米，说“那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是想知道更多，就去问族长吧”
“族长要是会说，我们也就不会来问您了”
凌久时满脸无奈，凑近了用一种非常遗憾的语气说“大叔，你们难道不想尽早平息事态，解决问题，回归正常生活吗？”
大叔手一顿，随后将玉米棒子扔下“解决不了的，就算是说出来，也解决不了。”
阮澜烛想了想，掏出手机，将那张照片再次翻出来，给那个大叔看，然后问“老板娘和族长身边这个女孩，是谁？”
风雪突然大了点，大叔扭过头去，擦了擦眼角，低声说“小九，她叫小九”
四周沉默着，没人说话，只有大叔一个人的声音，往最开始的那个夜晚陈述
“也是一个，这样的雪夜”
“我们村子里，一直都在闹狼灾，也不知道咋回事，之前的晚上，只是零零星星来几只狼，那晓得那天晚上，就来了一群，还有一只狼王”
“最先发现狼群袭击的，是村东住着的一个光棍汉子，他去隔壁借香油，看见了那头狼王，正在啃隔壁小孩的肚子”
“我的天哪，比我们村里的牛还高还壮，那一家四口，根本来不及叫喊，内脏就全被掏空了”
“光棍汉子吓坏了，跑着往村子里报信，狼群就跟在他后面，我们都吓坏了来不及下自己家的井，就全都往族长家跑”
“当时大家伙都着急，慌里慌张，下井的时候都是乱的”
“那个时候，小九有一个非常喜欢的玩具，是族长亲手给她做的，一个万花筒”
“就那么巧，慌张下井的时候，小九的万花筒滚到了外面，她就转身去拿，然后，狼就来了”
“我不是族长，但我知道那个时候，是最难抉择的”
“是选择一个人，他的女儿小九，还是选择，没有血亲关系的全族人”
“如果去救小九，狼没了到嘴的食物，一定会追着过来，到时候大家都跑不了”
“如果不救小九，起码她还能给我们拖延狼群一会，让我们有时间躲到井里”
“也就那么一会，小九被狼拖走了，族长和他老婆要去追，也被我们拽回来了，从那以后，这些狼就再也没来过了”
“不过村里人都说，小九一个人救了全族的人，这个也值”
再次听一遍这个故事，凌久时还是很生气
“小九被你们抛弃给了狼群，你们却在活下来以后，去讨论她死的值得不值得？你们还是人吗？”
圆脸大叔低眉耷眼着，不说话了。
熊漆叹息，然后问“那老板娘和族长现在关系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圆脸大叔搓着玉米粒
“小九现在的样子，都成怪物了，生又不能生，死又不能死，老板娘再也不愿意见族长，还开了个旅馆，专门用来接待你们这些过门人”
“唉，族长这些年，也是挺难熬的，他经常跟我们说，等他把族里的事情安排好，他就自杀，去陪他女儿，以死来谢罪”
“所以”阮澜烛说“那个棺材是族长留给自己的？”
圆脸大叔点点头，熊漆立即在旁边皱眉问“你们知道也不拦着族长？”
“对啊”小柯接茬“当时不让他去救自己女儿的时候，你们都拽住了，现在他要自杀，你们就不管了？”
圆脸大叔沉默，之后长叹道“小九的死，我已经很愧疚了，何必让族长也生不如死的活着呢”
“说的倒是轻巧”
凌久时冷笑，唇舌锋利道“嘴上说着愧疚，可你们从内心深处，又有几个人认为自己真的做错了？”
“你们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小九的死带来的安全，闭口不提这些往事，是不是以为不说不提，就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心里就能好受点？”
圆脸大叔垂着头，好像快哭了，声音哽咽了起来“我们能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用了”
“谁说没用了”
阮澜烛淡淡开口，将手机相册的一家三口往旁边一滑，露出了另一张照片，递到了圆脸大叔面前。
“这是什么？”
圆脸大叔接过，照片里，是一幅画在泥土墙壁上的简笔画。
阮澜烛说“这是你们用来躲狼灾的地道，也就是井里”
“井里？这……这是……”
圆脸大叔惊悚起来，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看着阮澜烛。
阮澜烛点点头，收回自己的手机道
“这是你们嘴里已经变成怪物的小九，自己画在墙上的，你觉得，如果她真的彻底没有人的意识了，还会画出这样的画吗？”
“大叔”凌久时也站起来，拍拍圆脸大叔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最好也告诉别的人，都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你们是不是还欠着小九一个感谢和一个道歉”
获取了所有信息，六人先后离开了，徒留圆脸大叔坐在院子里，一直发愣到了天黑。
出了院子回旅店的路上，熊漆满脸疑惑的问走在前面的阮澜烛“阮白洁，你什么时候下井的？”
“对啊”小柯也问“而且那怪物，小九，她还在下面，就这么容你来去自如了？”
阮澜烛“我什么时候进去的重要吗？只要我把信息共享出来，你们能知道不就行了？”
“可现在就算是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用啊”
小柯摊手“钥匙是已经确定了，可是门还没找到呢，这故事里，也没有门啊”
听到这里，凌久时扭头看了一眼阮澜烛，他知道，门就在地道里面。
“急什么”
阮澜烛头也没回，望着前方的旅店说“只要我们能解决掉小九的事情，门不就出来了？”
小柯张大嘴“啊？你这不是异想天开吗？你……”
“啊！！”
他们几个刚走到旅店门口，后面就陡然传出一声尖叫。
众人立即回头，正好看见程文举着斧头追砍王潇依，那声尖叫就是王潇依被砍中了右臂。
熊漆骂了一声，说“这狗东西，没完了还”
他说完就冲了上去，一把将王潇依拉到了后方，王潇依脸上全是泪水，吓得瞳孔涣散，手臂上的血滴了一路将雪地染红。
程文像个完全失去理智的疯狗，看见熊漆走近就舞着斧头乱挥，搞得熊漆完全无法接近。
“她不是人！她该死！我一定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你这个大块头蠢货滚开！！你以为老子怕你啊！！！”
小柯赶紧抱着王潇依往旁边让开，离争斗中心远远的。
熊漆被舞来舞去的斧头搞得没有下手之地，只能躲避着程文，最后居然真的让这条疯狗冲破障碍追着王潇依去了！
“我杀了你！！啊！”
路过凌久时和阮澜烛身边的时候，程文再次被阮澜烛一脚踹翻，身体都飞起来撞到了树上。
程文趴在地上脸色煞白，感觉自己的脊骨疼的起不来，眼前却落下一道黑影。
他一抬头，正对上阮澜烛危险的脸。
阮澜烛直接攥住他的手腕，将那杆斧头取下来，然后抵在程文的脖子上，冰冷的斧头刀口让程文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答”
程文有些发抖，舌头打结还强作镇定“什，什么问题”
“你说，王潇依不是活人，对吧”
说到这个，程文就像是打了鸡血，言之凿凿的说“她真的不是活人！我亲眼看见她的尸体，就躺在雪地里！她早就死了！”
“哦？”
阮澜烛冷笑，脸上带着嘲讽“你信誓旦旦说她已经死了，可你又口口声声喊着今天必须要弄死她”
“那你告诉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再次被你杀死？”
这问题一出来，程文应激的脑袋就懵住了，不知所措的思考了一会才呢喃说
“因为，因为，因为她身上是怪物，对，没错，她身上有怪物，她是吃了张子双那些人的怪物幻化成的王潇依！根本不是……”
“荒谬”
凌久时在阮澜烛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程文
“她如果真是门内怪物幻化的，你杀她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她昨晚就能直接吃了你，还需要跑出来求救吗？”
“我也很疑惑这点呢”
阮澜烛用斧头面拍了拍程文的脸
“普信男，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用菜刀斧头这样的玩意，砍伤杀了六个人的门神，嗯？”
“还是说，你原本就不在意她究竟是不是王潇依，你就是想要杀一个比你弱的人，然后就可以用别人的命去讨好怪物，获得安全出门的机会？”
接二连三的被怼回去，加上后背的骨头撞的发疼，程文彻底灰败下来，瘫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阮澜烛拎着斧头站起来，和凌久时一起进了旅店。
熊漆从后面走上来，看了瘫在地上的程文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在小柯担忧的眼神中也进旅店去了。
老板娘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场闹剧结束，又看所有人都进去了，她就露出一个极具欺骗的笑，朝着地上的程文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