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算
一出房间，外面便是被层层叠叠的工业设施所笼罩的平地。
庞大的鼓风机房发出低沉的振动声，涡轮扇叶在厂房门口旋转，令人心神烦躁。
黑通通的管道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素，周围灵素波动都是变得紊乱。
有零散的工人在周围劳动，他们面色麻木，直到周围一道落雷般的声音响起，将他们吓跑。
听到那落雷声，菲尼克斯也是加快了速度。
“萨姆陷入了战斗！”
她走在前面，后方有着理莎和尼克追随。
一道雷光闪烁，伴随着血液喷出声，一个满身伤痕的绑匪从小巷内飞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菲尼克斯握紧砍刀，向那小巷奔去。
小巷愈行愈窄，菲尼克斯的速度也是逐渐慢下来，和她同行的二人也是跟上。
“打斗声越来越近了。”尼克跟着前方两人前进，“话说，殿下。之前那人，是不是你所说的……”
“他是萨姆-盖斯，受父王之托来保护我的。”
菲尼克斯继续奔跑，尼克和理莎尾随。
路上，打斗的痕迹越来越多，昏暗的月光下，那窄道两旁墙壁上皆是沾满了点点血滴。
时不时便能看到有绑匪倒在一边，身上有着仿佛被雷劈过一般的痕迹。
终于，眼前是豁然开朗，冲出小巷后，她第一个看见的便是萨姆。
此时萨姆正被几十个绑匪团团围住，他摆出攻击架势，手中的战斧沾满了血。
菲尼克斯三人站至萨姆后方。萨姆挥挥手，示意他们三个不要贸然前进。
“萨姆，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还当了官家的狗。”
那看上去像是领头的绑匪轻蔑地说道。
萨姆眼中满是杀意，他语气强烈地道：“若是放在几年前，你们还不敢如此对我说话。”
“哈哈，自从吞并了你们盖斯家的地盘后，这片区域便已经由我们主宰。”
绑匪头领大笑起来，他与这萨姆或许是认识。
“你现在就笑吧，等会你们帮派就得灰飞烟灭。”
此时理莎突然插嘴：“等等，你们为什么绑架我们几个？”
“这又是哪来的小女人。”
那绑匪头领看向萨姆身后的理莎，眼睛微眯，舌头舔了舔嘴唇。
“绑架你们？当然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们，你们很值钱。”
“不过她竟然会骗我们，让我们招惹了皇族的人。明明她之前几年都值得信任……”
“总之，今日我们人多势众，一定会杀了萨姆这官家的狗，然后把你们囚禁起来。”
“我想，就算是皇族，也没办法挪用那么多公家力量来对付我们吧。他们肯定会选择交付赎金，以免多生事端。”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竟然将算盘打到皇族身上去了。”萨姆冷笑道，“看来你还不知的当初盖斯家是如何覆灭的。”
“覆不覆灭，还得过了今晚再说！”
绑匪头领一声令下，各帮派成员便都是举起武器，嘶吼着冲来。
“你们几个，先躲入巷子。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你们这些小孩处理！”萨姆一挥手，命令菲尼克斯三人后退。
“行，我们先后退。”菲尼克斯点点头，带着其他两人退入小巷。
等到萨姆见到三人乖乖听话，撤回到巷子里后，这才正视起对手来。
他眼神一凝，面露凶色，手掌握紧战斧。
运转灵素的同时，他手中战斧的纹路也是现出幽蓝色微光，似乎有电弧闪动，连斧刃都是变亮。
萨姆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转眼间便与那一群绑匪交战起来。
顿时，滚滚攻势如风暴席卷一般展开。
伴随着电闪雷鸣之声，数个绑匪便是口吐鲜血，踉跄着倒地。
“他竟还是这么强吗！”
绑匪首领此时眼睛通红，这几年前的阴影怎么又回来东工业区了。
难不成，这是官方设下的圈套？皇族没有余力来整治他们这些黑社会，便是通过某种手段招安了萨姆？
他明明只是收到情报，一个大贵族的女儿正离家出走，在昆尼亚闲游，若是能绑住她，便能勒索到大量赎金。
没想到这贵族之女会是卡兰诺亚的皇女。
这种地位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治安如此差的工业区？
“萨姆，这便是你们的阴谋吗？”绑匪首领朝着萨姆嘶吼道，“皇族引诱我们绑架皇女，就是为了让你出手，毁灭我的帮派吗！”
萨姆双斧连续挥砍，斧起斧落之间，便是有着血液喷出，然后有一人随即倒地。
而这些绑匪虽说也算能打，此刻却无法与萨姆对抗。
“我若要灭你帮派，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萨姆语气冷漠。
“直接过来，全杀了便是！”
他与众人混战，躲开绑匪密集的攻击，不断挥出斧头，削减对方的人数。
虽说萨姆身受数创，但他丝毫不受影响，一记重劈之下，伴随着滚雷之声，竟是将一人脑壳劈开。
他随后一脚，将那死人踹飞。
此时他环顾四周，那数十个帮派份子便是全部倒地，只留有一个首领在那惊恐地看着他。
“这便是所有了吗？”
萨姆喘着气，缓缓说道。
此时的他脸上有着几处伤痕，衣服也有几处破裂，显然是刚才以一人对抗数十人之时留下的。
“以前的感觉，回来了。”
“虽然不多，但足够让我感到恶心。”
小巷暗处，菲尼克斯暗自咂舌。
该说不愧是近卫军团的现任首席吗，这下会很麻烦啊。
迎战数十人，并将对面消灭殆尽，却还只是这幅透支的样子。
此时她的手正在微不可见地做着什么动作，同时神色紧绷，额头上有着汗水凝聚。
那首领此时目光畏惧：“你，你杀了他们所有？就不怕沾血太多，遭报应？”
“与我何干？”
“啊……我与你拼了！”
那首领举起砍刀，发了疯似的向他冲来。
他胡乱地挥砍，却次次都被萨姆轻松地躲过。
“萨姆……萨姆！”
“给爷死来！”
绑匪首领一刀划破萨姆的一条手臂，使得他的衣衫破裂，鲜血流下。
“哈，你看上去已经是强弩之末！”
那首领似乎是恢复了一丝理智，开始得意起来。
“若是把你杀了，之后拿到赎金，用不了多久，我便会东山再起！”
萨姆不再多说，只是身形变得更加敏捷。那绑匪首领此时不论怎么出手，竟都是无法再命中他。
两人再次互相出手，兵器碰撞，擦出道道火花。
交战几回合，他们也是各有胜负。
“不能再拖了。”
萨姆显得不耐烦了，他闪开对方突如其来的挥砍，伺机寻找着出手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绑匪首领一个猛冲，试图撞倒萨姆。
萨姆勉强避开，同时抓住对方还未稳住身形时暴露的破绽，一斧头挥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砍向他的头颅。
啪嗒一声，人头落地。
此时，这片工业区又恢复了安静。
萨姆转身，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是汗水。
他一边擦干净斧头上的血，一边向小巷子走来。
“菲尼克斯，喊上你的人，可以出来了。”
“今天因为你，我又杀了这么多人。”
他的声音中似乎包裹着一定量的怒火，一种肃杀之气意外地让人感到害怕。
“一个帮派就这样被他给灭了？”尼克和理莎皆是瞪大眼睛。
“你们三个跟我回去皇城，我会通知近卫军团的人来收拾这烂摊子。”
萨姆将手伸向菲尼克斯，准备将她拉出来。
理莎和尼克皆是点头，准备离开小巷。
突然，萨姆眉头一皱。
眼前的菲尼克斯眼神沉重，等到两个同伴走向她前方时，竟趁其不备，身形瞬间暴动，两道让人难以提防的攻击袭击向理莎和尼克后颈。
两人皆是未曾反应过来，便被击昏过去，缓缓倒地，连菲尼克斯的脸都是没看到。
“抱歉了，让你们卷入这种事情。”她斜视而去，轻声说道。
“菲尼克斯……你什么意思！”
萨姆这时眉头紧锁，表情愤怒。
他果断地判断出目前状况，立即挥出一拳，砸向菲尼克斯的脑袋，企图制服她。
菲尼克斯伸出手，打算抓住他的拳头，偏转他的攻击。
与此同时她立即运转灵素。
她手上的伤口竟然构成了一道花纹，赫然是电击魔法的术式图。
此前，她就暗中在自己的手掌上，用砍刀刀刃划出这些伤口。
她一使劲，将萨姆的拳头偏转至一边。萨姆一拳砸到一根灵素管道上，连那金属管道都是彻底弯曲。
菲尼克斯动作迅速，她立马将手掌贴至萨姆的手臂上。
雷光自手掌席卷而出，蔓延至萨姆身体上，让他那魁梧的身躯都是陡然抽搐。
“还不够……”
菲尼克斯眼神冰寒，她不顾创口的疼痛，继续加大灵素的输出。
“啊啊！”
萨姆被电的半跪在地，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菲尼克斯。
忽然，他身体一震，陡然用力，竟是抵着电击挥出一拳，猛烈地砸在菲尼克斯胸口之上。
菲尼克斯吐出一口血，倒飞而出，滚落在地上。
感受到喉咙里的血腥味，她冷静地盯着眼前愤怒不已的萨姆。
萨姆此时手上也是受创，被电弧击伤。他愤怒不已，眼睛死死盯着菲尼克斯，似乎马上便要像恶虎一样将其撕裂吞噬。
“菲尼克斯，这是你设计的吗？”
“你收买了那小女孩，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引入危险的工业区，未曾引得我怀疑。”
“你以身试险，放出自己的假情报，引诱当地黑帮挟持你，并将我逼出。”
“你借黑帮之力暗算我，计划让他们把我削弱后再出手，彻底击垮我……”
“然后，便能强行夺走我那吊坠，是吗？”
菲尼克斯点点头：“是又如何？”
萨姆抬起手，拿起挂在脖子上那纹有卡兰诺亚国徽的吊坠：“这也是弑天使的安排吗？”
“是又如何？”
“我佩服你的计谋，但是结果应该与你预料的有些偏差，是吧。”
萨姆放下吊坠，忽然开始大笑起来。
“哈哈，但你没料到，就算是这种状态的我，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你的计划失败了，答应我，从今以后，离弑天使远点，今天的事我就不再计较。”
“是吗，你以为我真的打算自己出手？”菲尼克斯冷声道，目光变得锐利，像一把匕首。
“葛，制服他。”
她一声令下，萨姆身后的阴影处，陡然钻出一道人影。
“嗯？”萨姆目光一震，条件反射般转身，躲过来自身后的一道攻击。
“你……之前监视我的人，你便是菲尼克斯的另一个手下吧。”
葛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她清脆的声音响起：“萨姆，殿下要达成她的目的，还请你成全。”
菲尼克斯此时也起身，走向前来，同时眼神发出红光，周身有暗红色虚影凝聚。
她身上各处的伤口此时都有着电弧闪烁，四散的血液也是换换蒸发化为点点灵素黑雾。
“萨姆，我知道那吊坠对你来说或许有重要意义。但我的确需要它。”
“你的过去怎样我不在乎，我与你和平交涉过，但均未成功。”
“因此，我才不得不这么做，强行从你手中，夺走那个吊坠。”
萨姆手握紧双斧：“这样吗……”
“虽说菲利那家伙早就与我提起过类似的事情，但我并不想看到你成功。”
“你现在几乎就在悬崖边缘，我是在用我自己的方法保护你。我不想让你，和她遭受一样的磨难……”
“所以，别怪我不客气！”
萨姆向菲尼克斯冲来，速度令菲尼克斯都感到惊讶。
“葛！”
萨姆身后的蒙面女子顿时沉入黑暗，下一个瞬间，便是出现在菲尼克斯身前。
她手持两把匕首，像螳螂一样挥出，阻挡萨姆的冲刺。
萨姆急停下来，随即挥出一斧，与那匕首砸在一起。
火花四溅的同时，萨姆向前看去，却发现那女人早已不见。紧接着，他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身体一屈，猛的向后砍去，却发现那女人突然出现在了另一个方向，逼得他直接后退。
此时他看见眼前女人那发出暗紫色微光的眼睛。
“这能力……是你？”
“一年前，便是你带兵袭击了我盖斯家！”
“那么，协助菲尼克斯的人，给黑帮提供假情报的人，也是你吧。”
菲尼克斯眉头一皱，看向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葛摇摇头头：“不只是我，而是整个影子军团。”
“数年前，泽塔家的一个叛徒窃取了皇族的传承之宝，并畏罪潜逃。”
“根据情报，我们发现你私藏那泽塔家族的叛徒。菲利便命令我等影子军团，时刻准备出手，夺回那传承。”
“而你，却与那叛徒合伙，阻碍我们的行动，我们不得不毁灭了你的帮派。而行动也是失败，让你带着那叛徒逃了。”
“直到几个月前，我们才将你缉捕归案。陛下看重你的能力，将你招安，并让你保留那个传承，命你保护菲尼克斯。”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是同事吗？”萨姆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但为什么会闹得如此地步？”
他之前与黑帮交战，消耗过大，而现在面对的这个女人是影子军团的精锐。
以现在的状态，他恐怕不能敌。
菲尼克斯听了葛的讲述，也是若有所思地问道：“也就是说，那吊坠，是我等埃普西隆皇族的传承之物？”
她转头看向萨姆：“既然如此，那便将其归还给我。”
“我若是不答应呢？”
“相信我，在夜间，你不会是她的对手。”菲尼克斯的语气愈发冷冽。
葛的夜魔-遣灵，能让她潜入阴影。而在这晚上，她便是几乎无所不能。
此时萨姆和葛还在僵持。
菲尼克斯这时再次凝聚遣灵：“我的遣灵，能引燃生灵的血液，想必你也不想试试我的手段。”
萨姆眉头紧锁，心中似乎有着万般思绪碰撞。
他最终长叹一声，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将其丢给菲尼克斯。
“既然你想要，那便给你。”
他直接转身，愤怒地离开：“不过我劝你，不要越陷越深。”
“我会回去上报，这里的烂摊子，你便好自为之吧。”
萨姆离开后，葛也是放下警惕，暗叹一声。
“殿下，此次算是我私底下帮你办的事。回去之后，说不定便会受到处分，之后怕是得换回平常身份，一段时间不能参与影子军团的任务了。”
菲尼克斯手上攥着那吊坠，点点头：“这次还是谢了。”
“这不算什么，只是你自己……或许牵扯了很多东西，还请你多保重。”
菲尼克斯点点头。
她与葛相识数年。当年葛也是埃普西隆皇族的人，与自己母亲同脉，最后是嫁入了泽塔家族。
她没有治国的能力与天赋，被希尔夺了王位。
和其他不能成王的埃普西隆族人一样，舍去了姓氏，加入到其他家族，以此增强皇族对于其他家族的掌控力。
她凭借着一身暗杀本事，和埃普西隆皇族的家传遣灵，也是隐去了真实姓名和身份，加入了影子军团。
成为菲尼克斯的直属手下后，也是暗中指导了她很多。直到现在，菲尼克斯的剑术都受她影响，狠毒而充满侵略性。
“我去清理现场，你带着他们两人回去安全的地方。”葛身形一闪，再次隐入黑暗。
菲尼克斯点点头，她回头看向倒下的理莎和尼克，试图将两人扶起来。
“下一次……不会再牵连到你们。”菲尼克斯几乎是咬着牙，默声念道。
这次，由于她的行为，牵连到了朋友。这让她非常自责。
“所以……结束了吗？”尼克突然睁开眼，看向菲尼克斯，说道。
“你！”
菲尼克斯被惊到，连连后退。
发现尼克竟然是装的昏迷，她随即眼神变得冰寒，拔出砍刀，指向尼克。
“喂……喂！别杀我灭口啊，我没有恶意的。”尼克立即起身，举起双手。
“你，怎么察觉到的？”菲尼克斯严肃地问道。
“啊，这说来话长。”尼克挠挠头，娓娓道来。
“之前在中央山地，你便是说要对那什么萨姆不客气。”
“然后是碰到那卖蛋糕的小女孩时，理莎提议要送她回去工业区，而你是之后才答应的。”
“你应该是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你那守卫准备的工具人。在这之后，你也是有点着急为我们选择了旅馆，让我们赶紧安顿下来。”
“我本就知道你有一个能潜伏在阴影中的守卫，而之前我们被囚禁，你却未将她喊出来，反而是等着萨姆赶来。”
“在萨姆与绑匪交战时，我便注意到你手在刻什么东西，想必是在准备反制萨姆的术式。”
“所以我判断，你即将对萨姆出手。而你，定不会让我和理莎知道此事，肯定会决定突然出手，击晕我们。”
“也就是在那时，我做了点防备。”
菲尼克斯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观察能力很恐怖，实在是让我印象深刻。”
“即使你似乎对我没有恶意，但这些足以让我不寒而栗。”
她放下砍刀，走向前，盯着尼克的异色瞳，眼神冰冷。
“希望你能一直忠诚于我。”
尼克点点头：“这是自然。”
“当初你关键时刻救了我和我母亲，此后也是对我照顾有加。凭这些，便足以让我坚定地追随你的脚步。”
“只不过，你与我地位和能力差距悬殊。我想向你证明我自己，让我能配得上你，与你平起平坐罢了。”
菲尼克斯眼神此刻舒缓开来：“你想配得上我？倒不算是异想天开，你也有着相当的才能。”
“今日发生之事，不要向他人提起。现在还不是时候。”
此时葛出现在两人之间，她眼神奇怪地看向尼克。
见菲尼克斯没说什么，她点点头，说道：“我派人来这里处理了。而且车已经备好，停在外面大路上了。”
尼克点点头：“那我来背理莎回去。”
在葛的护送下，三人最终平安地回到了皇城。
不过原定于第二天的逛街计划，也算是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