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赵二

益州黄家

一处厢房内，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年龄都在四五十岁的样子，身上衣着华贵，男人正是黄家家主，此时正在专心煮茶，动作有条不紊，虽不花哨却透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泰然。

女子开口说道：“夫君，兴儿自从回来就一直闹着要出去，你看现在人都瘦了一圈了，我看着实在是心疼。”

黄家主的手抖了一下，茶叶多放了半勺，明显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不悦道：“有什么好心疼的，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黄夫人嗔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兴儿，他也只是信守承诺而已。”

“信守什么承诺，那可是一千多贯，学什么厨艺要把酒楼一半的盈利都给别人，幸亏廖家告知，蜀州的酒楼有大笔财货送到了奇怪的去处，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这逆子瞒多久。”

黄夫人辩解道：“可是兴儿他也确实帮家里赚了钱，送回来的盈余也是之前的五倍还多，若是如此经营下去不出月余就能超过益州总店，夫君你应当信守承诺才是……”

还不待黄夫人把话说完，黄家主就打断道：“莫不是那逆子央求你来做说客，吃里扒外还成了功劳，你不要浪费口舌了，告诉他乖乖在家温书，明年开春到京城去求学，现在哪也别想去。”

黄夫人还要再说，这时外面仆人来报。

“主人，廖家家主求见，人已到了外院。”

“请进正堂候茶，我马上就到……”

……

赵二是一个原本是个闲汉，人又特别懒，导致穷困潦倒快饿死了，后来被廖家收做护院，其实就是打手，因为其身手还可以，在廖家混的也还不错。

前不久被安排夜探张家，有机会的话盗取玻璃。没想到刚潜入就被抓了，原本以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就开始被打了一顿，没抗住交代了自己的来历目的。以为会被送官之类的，没想到居然从那之后好吃好喝的供着，最关键的是那些吃食都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绝对是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还记得一次出色完成任务，孙管家招待到蜀州排第一的蓉楼吃饭，当时觉得是人生吃过最好吃的饭菜，可现在跟张家牢饭一比那简直就是猪食。赵二有时候在想，要是一辈子住在这地牢也不错，可惜他的伤养的差不多的时候就被放了。

被放了的赵二感觉人生失去了色彩，原本在廖家混的风生水起，现在觉得啥也不是，吃的连张家的囚徒都不如，他现在只记挂一件事，就是回家看自己的母亲。

“啊娘，我回来了。”赵二刚回到自家小院就急吼吼的喊道。

“二郎回来了，怎么这次一去这么久才回家。”屋内出来一个老妇，关切的问道。

“主家这次的差事有点远，所以耽搁了几日。我走这几日孙管家没难为你吧。”

老妇人没有回答赵二，而是略带吃惊的问道：“二郎，你好像胖了不少，是不是这趟差事比较轻松。”

赵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差事或许真的是比较轻松吧，心中如是想着，嘴上却道：“啊娘你肯定看错了，跑了一趟差事怎么还能胖了，家中无事便好，我去交差了。”

刚走出去的赵二又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黄亮亮还泛着油光食物，不出意外这是从张家地牢夹带出来的脆皮鸡腿。赵二迅速的塞到老妇人手里，转身又跑出去了。

看着手中散发诱人香味的鸡腿，老妇人笑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差事没交就往家里跑。有这么好的主家可要对差事上点心。”

赵二未做停留，找到了孙德，立即笑脸相迎，说道：“小的赵二见过孙管家。”

“不用客套，我来问你怎么一去这么久，可有所收获。”

赵二正要回话就被孙德打断：“等等……你是不是胖了？”

赵二心里一咯噔，心想：我说这些天他们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实在忍不住贪嘴多吃了点，不知道你信吗？虽然是实话，可是说出来估计孙德是不会信的，还会以为他有妄想症。于是说道：“可能是因为关起来的时候被绑着，身上肿起来了，现在浑身酸疼。”

说着还假模假式的捏捏胳膊。

孙德虽然还是感觉不对劲，可是也挑不出毛病。

“好吧，那你接着说说收获如何。”

赵二这次潜入什么收获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小的出师不利，刚潜入就被抓住了。”

“废物，你还好意思回来交差。”

看孙德生气，赵二连忙辩解：“孙管家，小的也不能说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张家的地形小的摸清楚了，再潜入也容易一些。”

“算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次任务没有完成，这个月的月钱减半。”这孙德也是够心黑的，这扣下来的月钱多半都是进到他自己的口袋去了。

赵二一听要扣月钱，连忙求饶：“孙管家，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家里就等着月钱买米下锅呢，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事没得商量，想要月钱就表现好点。”孙德的话里透着不容置疑，接着说道：“你被抓了这几日他们没有对你用刑？有没有说些对主人不利的”

赵二猜到会问这个问题，因此早就想好了说辞：“他们开始是要对我用刑的，可是我说我背后的人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他们就没有再用强，因此我也没有招供任何事情。”

赵二的话简直漏洞百出，可是孙德却自动脑补合理：与张家打交道这些年，张家一直都是软弱可欺，就没敢硬气过一次，所以被赵二唬住很合理。

孙德看赵二这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挥挥手道：“好了，那你去忙你的吧。”

“孙管家，那小的的月钱你看。”赵二还不死心，因为他是真的要靠那些月钱买米下锅，如果少了一半那意味着他和母亲要挨饿。

孙德恶狠狠的说道：“看什么看，你再废话另一半也给扣下。”

赵二见已成定局，只好悻悻走了，心中问候了孙德全家，而且问候语有点脏。

说是去忙，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像赵二这种打手，平时也不用做什么，只要随时待命就好了。于是跟其他人打个招呼，就说有事回家了。

这个差事虽然平时比较随意，可是待遇也很随意，平时不管吃食，月钱也是说扣就扣。所以赵二原本想借着去张家的差事好好表现一下，主家给点打赏，日子也过的宽松一点，可惜事与愿违。

赵二回到家中，已经奔波了大半日，此时已是饿的不行，翻看家中米缸已经见底，难以找到一点充饥的东西。好在赵母此时从外面回来了，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些野菜。

不一会赵母就把野菜洗好煮了端上桌，赵二望着碗中放在野菜上面，纹丝未动的鸡腿，心中一阵酸楚，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突然赵二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说了一句：“阿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天天吃上鸡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