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直插蒙阴 强取济宁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孔有德动作了。
殷廷辂亲自带队，诸城义军名义上归王觉远统领，他们哪里知道王觉远这个山东老乡原来也是特战队的。诸城义军二千三百人乘着夜色出发，专走山路，晓宿夜行，三天就绕过了沂水，直接插入了沂蒙山中。他们此行任务是想进入清廷实际控制区建立根据地，老呆在诸城也有些闷的慌，而且胶州的金州军貌似比较友好，一直讨好他们，感谢他们在前面阻挡清军清剿胶州。
蒙阴县城并不大，驻守在此的清军也不多，不到一千二百人，而且指挥将领也是汉人。大家一向日子过的不错，这蒙阴县城在大山深处，虽然前后左右卡着沂蒙山区的节点，但也不是什么大的战略要地，大军作战一般是不会来抢这里了，太费劲了，都是走大路，所以守军也是很放松。
二十一日后半夜，月亮开始慢慢亮起。
一名守城士兵，起身小便，就在方便完，准备继续打盹的时候，突然间借着月光看见城下居然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惊愕的他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他还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报信给其它守城人员的时候，身后一名黑衣人悄悄在站在他的背后，左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右手匕首轻轻一挥，这个士兵慢慢的倒下了。
很快，越来越多的诸城义军涌上城头。
天亮以后，蒙阴县城的百姓才发现蒙阴已经变了天，挂了诸城义军的旗帜。守城士兵除了少部分意图反抗被击杀之外，大部分被俘虏，此时正关押在城南面的一处角落里。
县衙的喊杀声却是越来越响，让人十分不解。
通过审问俘虏才知道，这蒙阴县城驻兵不多，但是守城将领是刚刚从济南派过来的，听说是得罪了丁文盛给贬到蒙阴来了。守城总兵叫马雄镇，原本是山东人，从小跟随家人到了辽东，这不又跟着女真人杀了回来。
这马雄镇还真的不是泛泛之辈，居然带着卫队杀的围着县衙进攻的诸城义军节节败退。
殷廷辂和王觉远商议决定合力将这马雄镇击杀，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马雄镇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硬是十几人骑马冲出包围，直奔泰安方向而去。
这下麻烦了，殷廷辂的目的就是带队突入沂蒙山，为后续大军先扎下根，肯定是要封锁消息的，这下倒好，济南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他们肯定会做判断，但是会有怎么样的举措，谁也不知道，所以殷廷辂决定先把这个事情报告给孔有德，只是放跑发几个清军将领，但是蒙阴拿下了。
很快在九月十五前，孔有德率曹思扬五千兵马闪电取沂水，再快速从蒙阴城外绕过直接奔曲阜而去。与此同时，李英杰带领五千骑兵绕过沂州奔着平邑而去，是为了策应孔有德的行动。当下两支兵马的目的只有一个拿下曲阜，让孔家人动起来。
孔有德一路比较顺利，拿下泗水，整军继续西进。李英杰也拿下邹城，向曲阜挺进。
两支军队在曲阜城外会合，这时离曲阜一步之遥的兖州反应很快，迅速调集了近一万人由满族将领图海带领赶到曲阜城外增援。
图海到了曲阜城外，一不进城，二不进攻，居然快速的修筑起了防御阵地，跟金州军很相似，他们也修起了大量的战壕，很明显就是为了阻止金州军再进一步。
在孔有德的指挥下，金州军进行了多次战略试探，尝试了攻击曲阜城，也尝试了进攻清军阵地，但是收效甚微，城中的孔家也失去了联络。
孔有德一下子陷入了被动，此时金州军并未携带重炮，所以对清军没有办法有效较大的伤害，双方就此对峙了起来。
殷廷辂也接孔有德命令，马上回胶州调集增援军队及装备，同时给莱州的佟延发令命其进行第二方案。
胶州新军中，王子登此时已经将山地营扩充七个营至三千五百人，此时接孔有德命令，也快速集结五个营护送宋文远的炮营八百人近一百门大小火炮，从沂州绕过来增援。
但是要知道，这都是步兵，走的很慢，加上炮营更慢，一路上还要防备沂州清军骚扰，所以等王子登和宋文远到了曲阜城外的时候都过去了二十多天，时间已经进入农历十月份，天气有些凉了。
孔有德想到，首先主动出击就搞成拉锯战，心中极为不爽。
把炮架上后，金州军开始对着曲阜城头和城外的清军阵地进行了无差别的轰击。仅仅一天时间，就打出了八百多枚实心弹，把曲阜城墙给砸的稀烂，城外的清军阵地也砸的不成样子，当然清军也是有火炮的，但是从威力和射程上都不如金州军，基本上是被压着打。
孔有德一看差不多了，就在下午半晌命步军展开了攻城，山地营对城外清军阵地也开始了攻击，但是没有想到清军的抵抗决心有这么大，白白丢下几百金州军性命后，孔有德不得不放弃攻城攻击。
第二天，孔有德继续加大攻城力度，除了城头继续使用实心弹，对城外的清军使用了开花弹，果然奏效，城外的清军出现大量的伤亡，开始退出防御阵地向兖州方向退去。
虽然曲阜城的清军抵抗依然顽强，不断的涌出防守士兵站在城头，但是城墙和城门却扛不住了，终于在爆破组的努力下，将曲阜东门炸开，金州军进入城中与守军展开厮杀。
曲阜城内的清军不足万人，孔有德属于绝对优势兵力，终于在天黑之前肃清了城内的清军，大部分被金州军歼灭，少部分逃向兖州方向。
但是孔有德很快就发现出了大事儿，城内孔家核心人物一个也不见了， 通过审问俘虏得知，早在半个月前，清廷派了一个姓李的大官过来拜见孔家家主，双方聊了几天后，孔家重要人物都跟着李姓官员去济南了，留下的孔家人一无所知。关键这么重要的信息，却没有得到任何方面的传报。
但是事已至此，拿捏孔家的方案暂时宣告失败，大军的既定目标还是不能变，必须拿下兖州，济宁，牢牢扼守住运河一线！
相比曲阜城来说，兖州更难打，兖州城不光城高坚固，地势更为平坦，清军还是一样的套路，城上坚守，城外挖战壕拒敌。
清军的主动攻击欲望不强，这让孔有德心生怪异，清军这不是学习金州军以往的作战方法了，不对攻，只防守。仅仅三天的时间，金州的其它装备给养还过得去，但是火炮炮弹不管是实心弹还是开花弹，携带的弹药数量只剩下三分之一，这样下去就算攻下了兖州城，也扛不到济宁，后续的弹药补给迟迟未到，好在泰安方向，清军没有派出援军。
因为李英杰的骑兵此时也用不到派场，孔有德干脆派李英杰回去胶州协助运送弹药去了。
李英杰率骑兵马不停蹄向胶州方向而去，很快他就发现问题了，从胶州过来的补给线受了沂州的清军围追堵截，损失严重已经退回了胶州。
但是前线十万火急，李英杰火速回胶州，在文松的筹备下，新的补给队伍又出发了，这次在李英杰的强有力护送下，补给勉强顺利的通过沂州，而且沂州方向的清军只以骚扰为主并不真正攻击，仿佛只是为了延缓金州军的节奏。
等李英杰带着补给赶回了兖州，此时兖州已经被孔有德拿下，但是金州军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兖州的城外防御部分清军依然是且战且退，但是兖州城的清军利用一切的防守力量，死战不退，只是在金州军的火炮和燧发枪的强势攻击下，死伤十分严重，金州军在付出了近二千的伤亡下终于登上了城头，城内的一万多的清军大部分被歼灭，少部分投降，逃走的非常少。这让孔有德觉得诡异，这些清军不都是汉人吗？有必须这么拼吗，他可是大明封的正牌山东巡抚，难道还没有丁文盛好使吗？
下一步，济宁！
此时济宁城清军竟然又集结了二万多人，主要是从曹州方面调过来，已经在运河两岸做好了防守。
“殷廷辂怎么还不回来？我们都到济宁了，也没有水师方面的消息，就靠我们在地上死拼！”孔有德有些怨气的对着手下将领发脾气，这在一众将领这里平时可是不多见的，孔有德一向很稳，天塌了都不急的人怎么现在成这个样子，其实大家心里也清楚，这行军事行动不太顺利，跟以往金州军的任何行动相比都是显得极为被动。
“孔大人，我知道，殷统领在处理特战队执行第二方案的时候，好像也不太顺，一直在临淄！”李英杰道。
“唉，还是按照计划进行吧，马上就十一月份中旬了，我们马上就杀到济宁城下了。除去路上城池的防守人员，我军目前只剩下八千能战人员，而且一半以上还是骑兵，好在英杰带来的大量弹药补给，我们还是可以发挥火器优势，我们要注意人员伤亡，不能再扩大了！”
济宁在运河的东侧，此时清军仍然是保持了城内外的防守姿态，但是这一次运河西侧的策应也给金州军带来一定的麻烦，相当于说同时要面对三个方向的威胁。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两天，孔有德实在等不下去了，水师迟迟不到，长期对峙下去对于金州军军心不稳定。于是命李英杰监视北面的清军动态，其余全部投入对济宁的攻击上来。
孔有德孤注一掷，将六十门重炮对济宁城进行了全方位火力覆盖，小炮和燧发枪火力对着前沿阵地的清军也是无差别的攻击，运河西岸的清军火炮也对金州军进行远程攻击，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但是也多多少少有些威胁。济宁城上和城外的清军虽然也有炮火，但是整体上还是被压制的。仅仅一天多的时间，孔有德就消耗了一半的弹药，尽管对敌方的杀伤效果是十分有效的，可是这样下去真的是让孔有德心中惴惴不安。
就在第二天战斗的傍晚时分，只见运河上快速驶来十多艘剪刀船，一到就加入战场，对清军展开了自由攻击，炮击和燧发枪攻击瞬时进入了疯狂模式。
孔有德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但是天色己晚，金州军已经打了一天，再打下今晚也拿不下济宁城，济宁城的防守依然很顽强，于是孔有德下达了停止作战命令。
金州军帐。
孔有德还是一脸阴沉，一句话不说，他在等人，他要看看是谁带着水师来增援的，这不是贻误战机吗？
“孔大人，卑职增援来迟，罪该万死，但是却有实情！”水师将领终于来了军帐。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孔有德抬头一看，真是火大了，来的是张国兴本人。
“孔大人，我部十月初就到了南京，为避免敌方发现我军意图，我水师就一直在南京待命，跟南京明军水师展开交流活动，但是我水师也是派出大量探马了解运河动态。同时也我军情报传来，我也是知道孔大人打曲阜和兖州的动态。就在孔大人拿下兖州的时候，我水师准备出发，一天一夜必到济宁。但是这时，翁之琪大人突然被南明朝廷派去芜湖公干。我军居然被南明水师堵着不让走，熊汝林大人亲自带兵过来，说是奉朝廷之命要上船检查我水师，说我们水师上有违禁物品，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当即带水师硬闯出来，明军水师紧追不舍，待我军快进入扬州运河河时，郑家水师突然从下游冒了出来，不由分说对我水师进行两头攻击。我水师只能奋力反抗，还好，我水师近五十艘船舰只用二个时辰就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但是进入运河后，我水师才发现明军不断的从两岸据点炮台对我水师进行炮击，河道上也多了很多障碍物，还时不时放出火船。我水师为了避免遭受重创，边回击，边清理，所以进度十分缓慢。用了一天才到洪泽湖，又用了一天才到微山湖，我看实在不能等了。就带着小型剪刀船先行冲出来，直接到济宁，后面大船随后，预计明天一早就能赶到济宁。”张国兴做了全面的解释。
“避免个屁，我军的战略从一开始都被敌人给识破了，只要我们动，敌人必然对我军进行围堵。我说这小半年来，清廷对我金州一直采取守势，不主动进攻。原来早就下手了，玩的还是老一套啊，利诱加胁迫！只能怪对手太强大，我们原来的情报是泗水到济宁清军最多二万人马，现在来看不低于五万，济南清军不动，他们怕我军突袭济南，但是运河以西还有大量清军，综合对比我军的实力还是不够。”孔有德不得不叹息，这次占领济宁打通运河威胁济南清军的战术完完全全错了，简直是异想天开，自信过了头。
“啊，孔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军虽然作战不顺，但是一直还是胜利的啊！”李英杰有些不服气。
“英杰，我们的战略失败在于我们做的是无用功。我们拿下济宁有什么用，南受沂州重兵威胁，北受济南重兵威胁，运河南边还有大明个反骨仔。万一对方针对性对我军围攻，我们可是三面受敌，退的话我相信沂州肯定做好准备了，那只能走山路。”孔有德回了李英杰说道。
“既然如此，孔大人，我们早些撤退吧！我此次虽然带了五十来艘风帆船，因为要走内河多，所以大部分为中小船舰，如对舰船较多于我水师不利！”张国兴不由得着急起来，如果撤退，孔有德好歹还是山路可走，但是他们还是要走水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清廷与南明勾结后，不会让他们轻松撤退的。
“不不不，我们能想到，敌人也会想到，我们再不能按着敌人设定的方向走，容老夫考虑后做定夺。我军此战必不能失了军威，就算退，也是我们想退，不是被敌军逼退！”孔有德锊着胡子说道，“明日等我通知！”
第二天一大早，近四十艘风帆战船从运河下游缓缓驶来，有不少舰船有损伤，但是并不严重。
孔有德上午就召集所有将领召开军事会议，一看所有将领都到齐了。
“各位金州军将领，本次军事行动，我军目标不变，但是具体行动有所调整。我军一定是要控制住济宁到沂蒙山一带，不然狼狈的回到胶州，也没有办法向王爷交待。
下面我命令，张国兴带水师明日助我军步骑彻底摧毁济宁城，后沿运河北上东平，沿黄河向济南进发，一路上逢敌便杀，不留后手，到了济南给轰他娘的，吓死他们。然后沿黄河直下入海，回莱州休整。这一路水路不比江南宽阔，要多加小心，因为我军是反其道行之，风险极大，但是一旦成功，就可以彻底打乱清廷的山东部署。李英杰明日做好北方清军的防御，我预测敌军肯定会有大部来增援，你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我军摧毁济宁城后再撤退，可能会有较大伤亡。曹思扬明日你与我一起率军攻击济宁城，一定让敌军彻底胆寒。王子登，你的任务最重，马上出发，为我军明日撤退一路做好安排，同时派人与王觉远联络，务必给我军守好蒙阴，不能有失，否则军法从事！”
孔有德说道。
“遵令！”众将领令而去。
“子登留下！”孔有德又喊住了王子登。
“大人，请示下”王子登道。
“子登，你知道王爷设立山地步兵的用意吗？”孔有德说道。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依托有利地形特点展开全方位的打击敌人，这个是王爷课堂上讲过的！”王子登回道。
“很不错，我们明日完成战略目标后，大部队会撤向泗水，兖州曲阜不要了，泗水平邑蒙阴全靠你了，我军主力可能会退回胶州，但是你就要留在蒙阴吃苦了，有没有信心！”孔有德道。
“请孔大人放心，您是山东巡抚，山东都是咱家的，待哪儿不是家哦！这蒙阴周边虽然说是山地，据我所知，流民还真不少，我还想补充人马呢”王子登道。
“本巡抚准了，许你扩编至五千人，后勤补给，不用担心，诸城过来很方便！”孔有德道。
“谢大人，我去准备了！”王子登离去。
翌日，金州军做好总攻准备，五十多艘金州舰船也封锁了运河。
这时李英杰向孔有德报信，北面汶上方向来了有五千清军骑兵，从装束上看，应该是装备精良纯女真骑兵，还不是汉军，李英杰做好了全力的应对，不让女真骑兵干扰金州军行动。
“全军开战”孔有德很快发布命令，宋文远令旗一挥，百炮齐鸣，运河上的风帆战舰也得到信号开始向两面的敌军展开炮击。
有了水师的加持，金州军立马变得像以前一样了，不管是城头上和城下的，以及运河对岸的清军很快陷入被动，不到二个时辰，济宁城外清军就开始向北退去，城头的清军也被多轮炮击被打的抱头鼠窜，金州军开始攻上城头，利用火枪优势站住脚，随后又炸开城门，济宁沦陷。
本次攻城又有五百多金州军战死，对于一向死人很少金州军，这一趟连攻数战死了三千多，激发了金州的暴性，济宁城没有逃走的清军，不管投降不投降，一律格杀勿论。当然也有不少金州军发生了抢劫，奸淫等扰民事情，孔有德还是十分注意，命令亲卫队全力督查，发现有不规者，直接斩杀，整体上没有什么现乱子，不能因为这点儿事影响了金州军的整体形象。
虽然古往今来，发生战争后，不可控的局面很多，很多时候，屠城的事情非常多，确实可以发泄战胜军的戾气，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对手的报复和仇恨。战败方往往要屈服于战胜方，如果战胜方过于仁慈，会被战败方利用反咬一口的事情也多的得，实际战争应该是恩威并用，毕竟信任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所以如果有平民被杀，无辜者惨死，也是再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