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少年歌行（14）
谈及无忧大师，无心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二十年之后，他便收养了我。”
李莲花闻言黑眸闪过深思。
那时的无心父亲身死，是中原武林的敌人之子，想必日子不会太好过。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无忧大师教不会他佛门武功，反而让他学习罗刹堂秘术的吧。
小和尚释然一笑，看向萧瑟：
“萧兄弟见多识广，想必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若我没有猜错，你姓叶。”
“是啊，我的确姓叶，我叫叶安世，我爹是叶鼎之。”
雷无桀惊得把刚捞上来的肉丸重新掉了回去，“叶鼎之，魔教教主？”
“没错，我爹就是魔教教主，天外天首座。”
雷无桀压低声音，“萧瑟，这天外天就是魔教吧？”
“所谓魔教，其实是十几个域外的教派合起来的统称，其中最大的就是天外天，所谓魔教教主，就是天外天的首座。”
萧瑟不愧是他们当中消息最灵通的。
“不过据说，当年魔教在东征失败之后，与中原武林立下锁山河之约，天外天的重要人物被当做质子留在了北离，期限便是十二年，那人就是你吧？”
“是我，那年我五岁，随父亲一起东征，后来父亲身死，我就被忘忧收养。如今十二年期限已满，按说我应该回天外天了。”
“可是你走之后，没人会保证魔教会不会卷土重来，所以有人想废了你的武功，有人想监禁你，更有人想杀了你。最终由九龙门的大觉出头，弄出这个黄金棺材事件。”
萧瑟提醒他，“我若是你，现在就去寻一匹快马，一路往西狂奔。”
沐瑶捞起肉卷和丸子放到李莲花碗里，后者笑了笑，夹了一些蔬菜给她，两人一边慢悠悠吃饭一边听着几个少年谈话。
“我若是想逃，那日就跟着白发仙走了。”
“你不跟天外天的人走，反倒是带我们两个，真是为了这场法事？”
“当初很多人都让老和尚把我交出去，他想保住我，却又劝不动那些人，只能自己干着急，最后......把自己给逼死了。”
“所以，你是为了报恩？”
“你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无心一时情绪复杂，有心事被人拆穿的窘迫，更有能得一人懂他的动容。
“老和尚以前总说他想回到这里，现在他尸身没了，但我要把他的魂魄给引回来，也算是报了他的恩情。”
萧瑟意识到他此时的心情，沉默片刻转移话题。
“有件事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为何偏偏要挑上我们二人？我们本是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雷无桀也纳闷，“对啊，你若需要人手，直接去天外天找高手不就好了。”
“不是说过了么，因为我没有钱，你们一个穿着千金裘，一个穿着凤凰火一个腰间坠着羊脂美玉，看着就很有钱。”
“你这人，就像是舌根底下藏了一千句谎话，随时都准备蹦出来似的。”
雷无桀不能更赞同了，“这一点，萧瑟你和无心倒是一样。”
“闭嘴。”
萧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抬头就见对面的小夫妻吃的黏黏糊糊——更生气了。
“李兄和沐姑娘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无心的身世。”
“哦，这个呀。”
李莲花抽空解释，“那日你们走后，无禅师父已经告诉我们了。”
萧瑟：......
雷无桀：......
无心：......
我们仨搁这儿说了半天，敢情你俩全知道？
嘴咋那么严呢。
萧瑟深吸一口气，“李兄如此聪敏，想必也知道无心为何带我们走了？”
“是有些猜测。”
李莲花谦虚道，“至于对不对，那就不知道了。”
沐瑶嘎吱嘎吱咬着贡菜条，点头附和。
这下三人的眼神全看过来了，就差把“你快说”刻在脑门上。
李莲花再次放下筷子，右手轻弹衣摆，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
“我猜无心最初想带走的只有萧老板，之所以改变主意又带走一个，是因为你们两人有个共同特点。”
“我们？有共同特点？”
雷无桀一脸懵逼，“不会吧。”
他们哪里像了。
萧瑟见无心没说话，直接问出口，“是什么？”
“你们都不受心魔引的影响。”
李莲花解释，“之前呢，在美人庄时小和尚就对你用过心魔引，他想带走你时又发现雷无桀也不受影响，索性就都带上了。”
雷无桀好像懂了，但新的疑惑又出现了。
“那为什么要将不受心魔引的人带走呢？”
“无禅师父曾经说过，心魔引窥的是人心，是心底之魔，我想只有赤子之心和心性坚定之人才能勘破这一点。”
李莲花看向无心，“小师傅心知九龙门之行凶险颇多，北离众多江湖人绝不会让你带走这三十二秘术，而你也不想罗刹堂就此断了传承，于是就打算留给他们。”
也唯有能抵抗得住自己心魔的人，才能让这三十二秘术用于正途。
雷无桀呆呆的，显然还在消化这个事实。
萧瑟沉默不语，其实他早该想到这一点。
“不错，李大夫猜的分毫不差。”
无心笑了，嘴角和眼里皆是笑意，在坐的几人都能感受得到他的好心情，像是丝毫没有为此后的凶险而烦恼过一样。
小和尚站起身，出言解释：
“我修成心魔引时，老和尚跟我说，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不受我的影响，一种是天生玲珑心，未经凡尘侵扰。一种则是心思太深，如万丈深潭，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想必前者说的是这个小夯货。”
萧瑟看了眼雷无桀，随后道，“后面是我？”
“哎等等。”
雷无桀发现了华点，“那沈静舟呢，他不是也破了你的心魔引吗？”
“瑾仙公公并没有破去我的心魔引，他的确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中，只是他意念太强，只困住了他片刻。”
无心转身，“不过李兄有一点说错了，不止他们二人不受心魔引的影响，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