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将错
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晏氏,当年除了上一任宗主的不作为以外,最关键的就是自己当年战功赫赫,声名远扬。所以晏南坤清楚,他们能捧自己上位,也能将自己从宗主之位拉下来。所以只有当晏海也拥有了傲人的成绩,才能得以服众。
“那为何我们是生擒?”晏涛缩了回去,晏海又问道:“而不是将他杀掉?”
“雾里看花,真假难辨”,晏南坤捏着茶盖,轻拨茶沫,不疾不徐的说道:“周云之提出的条件虽然很诱人,且他似乎非常畏惧周庆元的存在。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就像审讯一样,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我们若是能活捉周庆元,一来能了解更多这对父子俩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二来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致命的弱点?所以只要周庆元在我们手里,那往后周云之就得对十二屿言听计从。”
无尽门最大的特点就是长寿,周云之所提出的“好处”几乎都不用猜,想都能想到一定会跟长寿有关。
“原来如此”,晏海若有所思的颔了颔首,随后手掌抵着拳头,微微的头,说道:“父亲深思熟虑,目光长远,儿自愧不如。”
见状晏涛也赶紧对他行了一礼,紧跟着说道:“儿自愧不如。”
沈钰这次学乖了,他起了个大早,想趁着沈骏还没睡醒前赶回去,所以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穿衣服,寒川听闻动静,缓缓掀起眼帘,他坐了起来,看着手忙脚乱的沈钰,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大战在即,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张扬为好”,沈钰穿好了中衣,回过头来对他解释道:“更何况此行寒宗主也在,要是落人口舌,只怕他会不高兴。”
他说的是实话,寒若曦为人古板,对这些事向来都是嗤之以鼻,避之唯恐不及,想让他接受恐怕难比登天,更何况他看起来似乎对沈钰的印象不太好。
“好”,被褥顺着幅度滑落,露出了大片洁白紧实的胸膛,寒川不咸不淡的对他说:“过来。”
“怎么了?”闻言沈钰愣了愣,但还是乖乖来到床榻边坐下,寒川抬手就把人揽入怀中,下巴搁在瘦小的肩膀上,带着睡意惺忪的满足感,他缓缓合上了眼帘,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浓厚的不舍之感。
扑面而来又是一股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梨花香,沈钰的眼神在那一瞬之间就软了下来,他像从前那样回抱着寒川,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低沉的鼻息,沈钰笑话他:“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等一切都结束了”,寒川搂着他的手不自觉的开始用力,侧脸摩挲着他鬓边的碎发,他低沉的说道:“我便跟所有人坦白,包括父亲。”
“什…什么?”沈钰浑然一怔,瞳孔微缩,他立马从怀中抽离出来,定定的看着他,问道:“你认真的?”
自关系变了之后,他发觉寒川如今真是语出惊人,他所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一不在震撼着沈钰,颠覆了他对寒川以往的认知。
“嗯”,寒川微微颔首,微挑的凤眸里漾着一丝不悦的神情,薄唇一启一合:“怎么了?你……”
“愿意,愿意”,沈钰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于是赶忙颔首将他打断,虽然有些敷衍,但寒川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没有做声。
其实沈钰倒也没有不愿意的意思,他表情有些踌躇,眼底漾着碎光,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遭受流言蜚语,也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你,毕竟这事并不光彩。”
“此生觅得良缘”,寒川平静的看着他,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早已下定了决心,也做出了抉择,笃定的说道:“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我只觉得这是有些人求之不得的福气,并没有不光彩这一说辞。”
“好”,沈钰也不想纠结了,他颔了颔首,应道:“等一切都结束。”
不求长命百岁,他只想寒川平安顺遂,余生无忧,哪怕这件事错了,错就错吧。他也不在乎了,短袖也好,什么也罢。反正他一定会陪在寒川身边,一生守他护他,无论是什么身份,他发过誓的,一定要让他避开命中情劫,好好的活下去。
这也是寒川原先求而不得的东西,他自出生起便被判处了死刑,也自幼便被落上了情锁,可他没想到来势会这么凶猛。沈钰会这么不讲道理,苦心经营至他及冠,可却还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彻底泯灭了所有。
可他偏生想接受,他不想躲避也不想视而不见了,他也想像眼前之人这样逍遥自在。他似乎从来都无拘无束,无畏世俗,在寒川眼里,他是最美好的存在。既然他开了口,那他便不想辜负,反正这辈子就活这么一次,他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待会见”,寒川在他额间落下凉薄的印记,不忘提醒道:“等人都到齐了,不要离我太远。”
“好”,沈钰主动回了他一吻,眼里漾着柔和的目光,嘴角带着浅笑,他说:“我不会跟你分开,从前不会,往后也不会。”
闻言寒川突然愣住了,在这一瞬之间他瞬间就想起了从前与他立下的所有誓言。
是了,其实从很早开始,面前之人就不止对自己说过一次,绝不会将弃之不顾,也绝不会离开自己。他甚至还因为自己的荒唐无稽,而选择顺从,发誓也好,成亲也罢,所有的所有,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自己。
他也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哪怕有曲折,哪怕有误会,可所有的事,他都一件一件的完成,为了誓言,也为了自己。他想起寒峰说过他或许真的有逆天改命的能力,直到这一刻,寒川突然就觉得,或许呢,或许是真的呢?他会不会真的也有让自己活下去的能力?
寒川突然红了眼眶,沈钰见状忍不住蹙起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寒川不动声色的正了正神色,眼尾的泛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他说:“师尊无所不能,师尊无所不会。”
沈钰大胆的像从前那样揉了揉他的墨发,然后温声道:“那我先走了。”
寒川闷闷的应了他一声:“嗯。”
“吱呀”一声,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见房内没有动静,沈钰便蹑手蹑脚了走了进去,随后又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合上。
“你昨晚又跟寒二一起睡了?”
沈骏的声音如同五雷轰顶般在身后炸起,沈钰蹭一下直起了身板,双眸猝然睁大,后背当即就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僵手僵脚的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沈骏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自己身后,他面色阴郁,双手环抱在胸前,他背后正对着窗口,此刻逆着光,这使得他看上去非常高壮,以及非常的不爽。
“我……”,但他到底也是自家人,沈钰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他立马像泄了气一般驼起了背,随后便自顾自的来到桌案前给自己沏了杯茶,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没有啊。”
“你当我是傻子?”沈骏也立马调转了方向看向他,有些不悦道:“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你昨夜肯定是在寒二房里留宿了。”
“随你怎么想”,沈钰无法反驳,他饮了口茶,随后就去找自己的衣袍,小声嘟囔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毕竟他与寒川关系变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况且沈骏也没有猜错,这样硬着头皮对亲人撒谎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难受,他除了敷衍以外就别无他法。
他只盼着沈骏懒得跟自己计较,随口骂自己几句后这事就翻篇算了。
所有的冲动与上头如今在沈骏面前都变成了羞愧,懊恼,也有那么一丁点后悔,他们说是无畏世俗,不顾一切。可真到家人面前,真到了在意的人面前,他们真的就有勇气坦然面对一切了吗?
“你如今对我撒谎连眼皮都懒得眨了是吗?”沈骏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凶狠,他质问道:“上次在榕英阁是如此,前两日在野外也是如此,昨夜更是如此!如今我都亲眼看见了,你居然还能这么嘴硬!?”
看来这次翻不过去了。
“是又如何”,沈钰不觉得他跟寒川之间有什么不妥,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勇气跟身边的人坦白一切,但作为朋友,兄弟,徒弟,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于是他硬着头皮反驳道:“我跟我徒弟在一个房间睡觉,有何不妥?”
“他是你徒弟吗?寒雪尽在你眼里,就真的单单只是徒弟吗?”沈骏越说越激动,他直接来到沈钰面前,微微低头,目不转睛的的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复述一遍!?”
“大清早的你有病是吗沈涧渂!?”沈钰不敢看他,直接一挥手又到别处开始翻箱倒柜,不悦道:“我是有什么非要事事都告知于你的义务吗?”
越慌就越乱,昨夜沈钰明明记得自己把衣服放在了这个柜子里,可如今却怎么都找不出来,他心急如焚,火烧眉毛。
“找什么找!别找了!我都给你拿出来了!”,沈骏直接拽着他的胳膊硬生生让他停下,愤愤道:“你是没有跟我告知的义务,但是你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清楚你跟寒二现在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沈钰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对着他吼道:“我干了什么我问你?我不过就是跟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睡了一觉,我与他相识没有四年也有三年了!这期间他还当过我徒弟整整一年,我跟他关系好一点,这有何不妥!?”
“你觉得你跟他如果只是单纯的关系好”,沈骏目光不变,他偏了偏头,下巴指向门口,说道:“就只是跟寒河,吴齐,莫凡那样,我会这样同你说话吗?”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沈钰不耐烦了,他心跳的越来越烈,有一种做贼心虚后的心虚之感,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如今已经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的模样,他继续吼道:“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我到底跟他怎样你才能满意!?就非要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一见面就互掐才行是吗!?你就这么见不得我跟他好是吗!?”
虽然此事确实有些不妥,但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沈骏这里他什么都不行,做什么都不被允许。除去他如今跟寒川的关系,从他跟寒川相识开始,关系差了不行,好了也不行,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做一件事,他就总爱束缚着自己的手脚。这使得他喘不过气,像是被折去了双翼,打断了双腿,犹如被囚禁在囚笼之中,无法挣扎。
“我有说过我不许你跟他关系好吗!?”沈骏蓦地睁大了双眸,他完全没想到沈钰居然会这样跟他说话,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他一下子就也激动了起来,大声道:“在你眼里我就这般不辨是非,毫不讲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是因为寒川,这一次又是因为寒川,他是畏惧他们的存在,他怕沈钰离开,更怕他跟自己离心。可他明明跟寒川关系就是非比寻常,可他在自己这个至亲骨肉面前还是要死鸭子嘴硬,还是选择欺骗和隐瞒。
他沈钰是可以放荡不羁,自由自在,但寒川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这世上有这么多不亚于寒川的男子,亦或是女子存在,可他偏偏为什么选了寒川?
明明两人从前是那样的水火不容,一碰就炸,可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何会沦落至此,此事若是真的,他作为沈钰的堂弟,不仅仅只是他颜面受损,寒若曦作为寒川的父亲,肯定也会震怒。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份悬殊就罢了,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他难道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