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有借有还（七）
这通缉令上描述的看似详尽，实际上有用的线索就那一条，就是丰恒商行。
这一点好生奇怪，正常通缉令都会为了抓住凶手而将他们的信息写的详细一点。
可这上面，石楠连这人穿什么都不知道，甚至画像也有些杂乱无章，全是胡子。
“这人要是把胡子剃了，费死劲也抓不到人。”石楠最终还是把目光锁定在丰恒商行上面，“那就从你开始吧...”
第二天一早，石楠便带着王大憨出了门，在路上打听着这个丰恒商行在哪里。
可是城里的人，听到石楠这样问，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而且颇有着一些避之不及的意味。
石楠看向身边的那个其他人看不见的王大憨，叹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你刚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是。”
本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句吐槽，却没想到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石楠顿时喜上眉梢：“哎？你...”
“有什么东西回来了。”王大憨的魂魄不全，现在也是堪堪能想起一点点东西。
这样一说，石楠就明白了，看来王大憨就是在这里死的没错，回到熟悉的地方，不全的三魂七魄也回到了他那里。
也是好事，退一万步说，有人能陪他聊聊天了。
王大憨对丰恒商行表现出极度的抗拒和厌恶，也想不起来商行在城里的具体什么位置。
不过有一点石楠很在意，他一路上问了这么多人，几乎所有人对丰恒商行都是一样的态度。
那就说明这个商行在城里是很出名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这才注意到一个小细节，一路上几乎所有的商铺的牌匾上，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丰’字。
“ 怪不得...”低声呢喃了一句，想来这个丰恒商行在奉城里的地位，和当时的厉家差不多。
石楠在城里大肆打听丰恒商行，这件事早就已经传到了商行里面。
“打听我们的那人什么打扮？”说话这人油头粉面，走路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还在地上来回踱步。
对面的小厮一拱手：“看那人的装扮，应该是从乡下来的。”
“老六又介绍人过来了？”他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没听说啊...”
那人脸上露出不屑和不耐烦的表情：“先带过来吧...”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石楠这边来了一人，趾高气昂：“哎！你！”
石楠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对！没错！就是你！”那人看清了石楠的装扮后，更是不耐烦：“你找商行呢？新来的？”
这话一出，石楠眉头微蹙，但马上又满脸堆笑：“是是是，俺家里一个哥哥说城里赚钱么，俺就来咧...”
“你这体格...看着够呛。”那人上下打量了石楠一番，身材中等，长相也没有那么粗犷，“跟我来吧，反正现在缺人，你有机会。”
这城还是很大的，走了好久才看到一座大宅子，却不像普通府邸有个牌匾，这里大门口什么都没挂。
也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街道，周围却没有商铺，来往的人脚步也快了不少。
石楠左右张望着，心中暗想，这里比阴山府还要大...
“哎？别乱看，出了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令石楠感到奇怪的是，刚才自己想给这人塞些钱打听一下消息，可是面前这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就走。
好像根本没看上石楠手里这两块儿大洋。
王大憨虽然抗拒，但也还是跟着石楠进入了这个宅子，只是越往里走，石楠越发觉得他好像忍不住心中的愤怒。
前面那人打了个寒颤：“今天这宅子里怎么这么冷？”
废话，阴气这么重不冷就怪了，石楠瞧了一眼身边的王大憨，偷偷开口：“想起什么了？”
王大憨摇头，但愤怒却不见减少半分。
“忍着点。”石楠出言安慰道。
一直走到会客厅，石楠见到了一个身形臃肿，体态肥胖的人。
“嘿嘿嘿，哎呀，这小兄弟长的真秀气啊...”那人向前跑了两步，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摔在地上，“你是谁介绍来的啊？”
这关总是要过的，石楠故作紧张：“是...金龙哥让俺来的...他说能赚钱...”
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知道赵金龙已经死了...
“哦~是他啊...”那人扶着下巴点了点头，“那倒是熟人，你真想赚钱？”
石楠点头如捣蒜：“当然！”
“好！我叫冯元，以后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带他去去污。”冯元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在看他们，转身离去。
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问向自己身后那人：“大哥，去污是什么？”
“别叫大哥，叫我小松就好。”小松脸上露出一丝怜悯，“至于去污是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
石楠有想过丰恒势力大，但没想过他们竟然这样明目张胆。
所谓的去污，就是动用私刑问出一些他们想知道的答案而已。
而这里，不只有石楠一个人，却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想跑。
或许，他们也根本跑不了。
“牛二喜，赵顺，通过。”
“张强，周壮实，回炉。”
“爷！我没骗人啊！爷！您在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宣读这些人名字的那人，一脚就将两人踢走：“滚开！长的就不老实，给我仔细的问！”
小松将石楠送到这里之后，找人交代几句，最后回到石楠面前：“自求多福吧...”
石楠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一下被人蒙住了脑袋，捆了个结实，一棒子就打在了后脑上。
结果棒子断了，人啥事儿没有...
打人那小子都懵了：“哎？”
石楠都没有用多大力气，身上的绳子就断掉，然后用手摘掉头上的黑布套：“这什么章程？”
其他人也都纷纷凑到了石楠身边，石楠还举着那个黑布套，一脸无聊的看着他们：“没人说话啊？”
所有人一拥而上，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惨叫声，不绝于耳。
半晌过后，石楠蹲在那个刚在宣读人名的那个人面前：“哎！你叫什么？”
那人都不敢看石楠一眼，躲闪着眼光：“不...不叫了，不叫了.....”
石楠一撇嘴，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不是，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我管你叫不叫呢...”
“我叫柱子...”
“就叫柱子？”石楠有些疑惑，“没有大名？”
“就...就叫柱子...我们的名字都是冯元老爷取的...”
石楠轻轻点头，然后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送到了柱子面前：“那我通过了吗？”
“这个...”
“过了吗！”石楠忽然提高了音量。
柱子被吓一跳，护住了自己的脑袋：“通过了！通过了！”
石楠刚起身，又扫了一圈其他人，刚迈了两步，轻叹一声，又走了回来：“那他们呢？通过了吗？”
“通过了！今天在这的都通过了！”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走了。
从小松离开，到石楠解决完这些事情，一共也没用上多长时间，小松也还在宅子里。
看见石楠完好无损的从那里面出来，小松也是大吃一惊：“你没事儿？”
石楠看了看自己：“我能有什么事？”
小松也没有多问：“行吧，那你跟我来吧。”
两人走到了一个账房先生的屋子里，一个老账房，带着一副圆框眼镜儿，敲打着算盘珠子。
“谁啊？”老账房的身形瘦弱，面相看上去也弱不禁风，说话却中气十足，脸上虽然瘦，却棱角分明。
小松上前一步，作揖行礼：“师父，这是元先生让我带来的人。”
“呵，他又送来人啦？”老账房抬眼一看，心中大惊，下意识推了一下眼镜，“哎？你没伤？没去污？”
又看了看小松，自顾自摇了摇头：“不会，小松送来的人，不会是没有去污的...”
小松又看向石楠：“你跟着我师父就行，他会告诉你，需要去做什么的。”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石楠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老账房，从进城开始，石楠看着顺眼的人没有几个。
小松算一个，还有就是现在面前的老账房。
“您好，我需要做什么？”石楠问了出来。
老账房头也没抬，随手扔过来一个本子，石楠翻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得全都是出账的记录和人的名字。
“上头有人名，地址，把这些钱要回来，就是你需要做的工作。”
石楠站在原地翻看着账册，没有动作。
老账房轻咳一声：“咳！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石楠这才反应过来，一拱手，带着账册走了。
刚出门，就听见老账房在屋子里的低声呢喃：“又是一个苦命人啊...”
王大憨一直就在石楠身边，寸步未离，见到小松和老账房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异样，只有在进那个去污房还有见到冯元的时候，才有些不对劲。
问题就出在那个冯元的身上，去污房在王大憨进入奉城的时候，肯定经历过，所以有异常也属正常。
石楠悄悄潜进了冯元的院墙上面，院子里可谓是歌舞升平，用石楠的话说就是，他就没见过一个女孩儿可以穿那么少的衣服...
甚至那就不叫衣服，只披了一层纱。
除了那些围在冯元身边的几个女孩儿之外，其他的女孩儿虽在跳舞但脸上也都是强颜欢笑，周围的护卫也都在一边指指点点的调笑着。
石楠咬紧嘴唇：“这他娘的死老头子...”
现在人太多，没有机会进去调查什么，石楠只好退了回去，翻看着手中的账册。
找了一个离这里较近的人家，然后匆匆出了府门。
可是已经有人提早到了这一家，大门开着，石楠瞧见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一张像样的床榻都不见踪影，只有一张草席。
“我说了我一定会还的！我已经还了不少了...你们在容我两天！就两天！”
“我们老爷说了，可以不需要你还钱。”
跪在地上的男人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但你的妻儿...”那人也是故作为难的看着他，“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就今天，要么还钱，要么你的妻儿就要跟我走一趟了。”
说着就要上手去拉屋子里的母子。
那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刀，嘚嘚瑟瑟的举了起来：“你别动她们！不然...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可那人今天来就是已经想好了要抓人的，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来的呢，石楠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大汉从门口闯了进去。
“我靠！”石楠急匆匆进去了，就在那人要一刀解决掉欠钱的那个男人的时候，石楠一个震诀，将那三人震开。
“哎！干什么呢！要杀人啊！”
“你谁啊！？”领头的那人起身，看到了石楠手中的账册，正经的宅子里面的账册，瞬间客气了不少，“小兄弟...”
石楠看了看手中的账册，看来在这奉城当中，实力可没有手中这个带着丰字样的信物好用。
“他们家的账在我手里，怎么，你们要抢？”其实石楠也不懂这里的门道，只不过看着对方这么客气，想来这么说是可以的。
“不敢，不敢，那您忙，我先走了。”带着两人一溜烟的就跑了。
可是那男人还是不敢起来，在他眼里，就是来了一波又一波，最终还是要跪下的。
石楠伸手想将男人扶起来，可是那男人却只是低头不吭声。
“唉~”石楠只好蹲了下去，“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欠了这么多钱吗？”
足足四百大洋，石楠别说这辈子，上辈子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欠出去了...
那男人偷偷瞄了一眼石楠，可能是看着不一样，或者是听上去也没想真的管他要钱吧，小声的解释着：“刚开始没欠那么多。”
石楠一蹙眉：“那是多少？”
“三...三块儿...”
石楠不自觉的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夺少？”
“三块儿！？”给石楠吓得，说话都有调儿了，“从他娘的三块儿大洋，滚到三百大洋？”
“你说的是真的？”也不怪石楠不相信，这也太离奇了，要真是这样，是不是太狠了？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