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有借无还
这本账册上根本没有明细，只记录下每个人应该还多少钱。
而这些要账的人也根本不会去管借钱的人当时到底借了多少钱，只要是还不上，轻则把家里的东西搬走，重则就像现在这样。
将妻儿老小抓走。
如果卖身，那账目一笔勾销，如果不行，欠钱的人还是要继续还钱，也相当于另一种方式的卖身。
这些都是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讲述的。
而这个人，曾经也只是一个小摊贩...
石楠留下了一块儿大洋：“先填饱肚子吧...”
还钱是不可能帮他们还钱的，石楠自己也没有钱，这是连州不是原州，想来翟师兄的手也伸不到这里。
说到底，这属于人间事...
不归他管...
人间的法理公道自有人间来解决，而石楠这些人，不管是泰山府，阴山城，远山月狱和仙家，终究是来往于阴阳两界，不得插手人间之事。
此时王大憨好像又恢复了一些精神：“你不管了？”
忽然冒出的这四个字，让石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确实是管不了，但总归是有例外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石楠一直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去要账，工作非常认真。
挨家挨户的去坐一会儿，喝口水，聊会儿天。
灰天铎也会隔一段时间差人送来一些关于王大憨的情况。
“这位小爷，您不是来要钱的？”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家颤颤巍巍的将手中已经缺了一角的水杯放在石楠面前。
石楠抬起手，示意他别说话：“您先等等啊，我看完再说。”
手中就是灰家仙送来的情报，其实和石楠打听的情况差不多，但细致了不少。
自己身边这个王大憨，还真就是个老实人，这辈子没去过哪里，最远也就是奉城。
生前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后来在城里找到了活计，就把自家的地包了出去，一直到来了奉城，这人也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
石楠看了一眼门边，那是王大憨的方向：“你人还不错。”
身后的那个老人怔在原地：“啊？”
听到声音，石楠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啊...没事儿，就说您人不错，行了，我还得去下一家呢，不耽搁了...”
时间又过了三日，二小子才匆匆赶到，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宅子，找到了石楠。
石楠现在住的地方是个大通铺，炕上挤满了人，呼噜声此起彼伏，满屋子的汗臭味，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起身。
小松迷迷糊糊的眯缝着眼睛：“你干嘛去？”
石楠披上件衣服，轻声说道：“上个茅厕，你去吗？”
小松摆了摆手，翻身继续睡了。
走到院子当中，二小子躲在假山后面的阴影里，朝着石楠招手：“这里~~”
石楠快步走了过去：“终于来了，怎么样？”
二小子一皱眉：“我没记住，让仙姑跟你说。”
紧接着胡仙姑就上了二小子的身，也没废话：“城里有王大憨的消息吗？”
石楠摇了摇头：“具体的没有，但坊间传闻王大憨在要账的时候确实逼死了一家姑娘，紧接着那对老夫妇也都上吊自杀，没过几天王大憨就病重身亡。”
“可是结合灰叔送来的消息，王大憨又不是这样的人...”石楠一时之间犯了难。
“是这样的...”胡仙姑深吸口气，“在下面的记录里，那家人的女儿，确实是被逼死了...却不是王大憨做的...”
石楠心中一动：“那是谁？”
胡仙姑有些郑重其事的看着他：“你应该能猜到的...”
是啊，是好猜的，也是石楠心中一直怀疑的那个人。
“赵金龙...”
胡仙姑挑了一下眉毛，表情平和：“嗯，就是他，但他们两个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复杂...我慢慢给你讲...”
王大憨来到奉城收账就是赵金龙带来的，但王大憨这个人太轴了...
讲到这里，石楠明白了过来：“哦~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了，就是说王大憨觉得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做事的时候有些不讲道理。”
胡仙姑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没错，但赵金龙却并没有这样做。”
“但他借着王大憨的名头，在这些欠债人的头上施压，几个月来都没有事情发生，谁想到最后出了事...”
石楠轻叹一声：“人性啊...这些事情王大憨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胡仙姑看了一眼王大憨那边，“那女孩儿也不知道，所以直接找到王大憨的身上，杀完人才发现杀错了人。”
石楠心中思索着：“那女孩儿有去过原州吗？赵金龙是她杀的？”
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结果胡仙姑却摇头否认：“不是，她杀完人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
石楠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王大憨身上：“是他？”
马上又否认了自己说的话：“不可能啊，我每天都去，怎么可能是他呢...”
胡仙姑马上郑重其事的说道：“确实不是他，赵金龙的死因就连酆都查不到...”
“连酆都都查不到？”石楠震惊的抬头，可面前的人却突然消失了。
“石楠，快回来啊，你在哪干什么呢...”小松披了一件衣服睡眼惺忪的从房间当中走了出来。
石楠转身走向他：“来了...”
可是脑海当中却一直回想着那句连酆都都查不到死因的那句话...
是什么情况能让酆都都查不到一个活人的死因呢？
这也是算是一条线索，因为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所以很好锁定这个范围。
石楠躺在炕上，甚至已经屏蔽掉周围的呼噜声，心中忽然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的师父是时三...这件事情也好查不少...
第二天一早，石楠就起了床，快步出了宅子，想要去找二小子，走到一个巷子附近的时候，却被一群人堵在了巷口。
“就...就是他...”
说话的这人石楠认得，前段时间在去污房当中没有通过的那个...周壮实。
“哎！小子！我们都是从去污房当中去污之后出来的，凭什么你们什么事儿都没有？”
石楠本来还有点儿耐心，想要看看他们要干嘛，没想到这群人是来找事儿的。
巷子的两个方向挤满了人，足有二三十人之多，而大部分竟然都是那天从去污房里出来的人。
“真要动手？白救你们了？”石楠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好像丝毫不在意面前的这群人。
一个人突然大喊道：“都怪你！我们出来之后没少挨那些老人欺负！”
这就是人性，他们只要过的不舒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把所有的问题都怪到他头上。
就好像这样的话，一切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收拾他！”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一窝蜂的冲上来，石楠怎么会怕这种事情，虽然不能下狠手，但也不代表他会就这样挨欺负！
巷子里面的动静不小，可是外面看热闹的人却不多，大概都是看到了他们衣服上绣着的丰字，才不敢驻足。
没多大一会儿，整个巷子里就只剩下两人还站着，其他人都已经疼的倒在了地上。
“为啥不动手？”石楠没有揍他也是因为这一点，“你叫周壮实是吧？”
周壮实点点头：“我...我...我觉得你是好人...”
“你觉得有个屁用...”石楠下意识的回了这么一嘴，“赶紧走，不管谁问就说是我干的。”
周壮实刚要走，忽然被石楠叫住：“等等，你先回来。”
不明所以的周壮实回到了石楠面前，石楠结结实实的朝着他的肚子来了一拳：“想要合群，这一下你必须要挨。”
“如果你想走，这也是个好理由，我叫石楠住在东院儿下人房。”
说完这几句，石楠转身快步离去，二小子着不着急都不重要，主要是他自己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酆都查不出来赵金龙的死因。
今天的奉城非常消停，最起码在那些欠着钱的人的眼里是这样的。
就连那个好说话的小兄弟今天都没有来家里喝杯水，也算是能让他们轻松一天，倒也是好事。
石楠这边正和仙家们聊天呢，那还顾得上谁欠了商行的钱啊，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以为这就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事情...
“太奇怪了，哪哪他都对不上啊，一个手段能够让酆都都查不到的人，就为了杀个赵金龙？”石楠实在是想不明白，是他可以使用他的手段，但这真的没必要吧？
能有这种手段的人哪个不是通天的本领？犯得着为了这么一个普通人暴露这最容易露馅的线索吗？
二小子：“可能这人犯过天条呗...”
“你今天怎么没捆全窍？”石楠扫了他一眼，“要是真犯天条还好了呢！还用咱们在这想到底是谁？”
这么多天，石楠早就有些郁闷，本想着仙家到了自己还能有点儿意思，结果仙姑他们带来的消息，让他更加郁闷。
聊了一整个上午，下午石楠刚出来没走两步，小松就出现在了他面前：“走吧，跟我回去一趟。”
石楠叹了口气，故作为难：“消息真快啊...”
小松也是有些无奈：“知道你厉害，但也没想到你当街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啊...”
“是你们找的人太瘪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石楠是真的觉得那些人很弱，甚至可能还不如陈伯的身子骨硬朗。
小松也是深深的叹息一声：“唉~你就少说两句吧，想想怎么解决，已经有个人因为你被遣回乡了...”
“周壮实？”石楠已经猜到是谁，“别说他了，你也早就想走了吧？”
小松赶紧回来捂住石楠的嘴：“别说这个！”然后松开了手，继续走着：“这次我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石楠一摆手：“就你们家那两头烂蒜，能把我怎么样？”
到了宅子里，冯元早就已经在厅里等着，只不过此时的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石楠没有见过。
小松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左边那个叫冯左，右边那个叫冯右，都是冯元先生身边的打手，很厉害的。”
石楠表情丰富起来：“好家伙，左右逢源啊？这都谁起的名啊？”
“都是大老爷取的。”小松赶紧碰了一下石楠，“别多嘴。”
厅里呜呜泱泱跪了一片人，都是上午被石楠揍了的。
冯元还是那个笑吟吟的模样看向石楠：“小楠啊，给我个理由吗？”
石楠一摊手，毫不在乎：“没理由，他们要揍我，所以我揍了他们。”
冯元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小伙子，就是硬气。”
“你们听见了吧？这我也没有办法啊...”冯元其实根本就不想管这件事，老账房报上来的那些账本他都看过，这个石楠这段时间要回来的钱，比这一群人半年要回来的钱还要多。
这样的人，总归是要有些特权的。最起码，在他这里一定有。
这个时候，石楠眼睁睁看着王大憨跟了进来，在看到冯左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就冲了上去，幸亏石楠反应迅速，玄石诀开起来，才挡住了王大憨。
“你干什么！？”这忽然一震，所有人虽然没有看出门道，但都能感觉到力量是从石楠周围发出来的。
石楠也借此机会开口：“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他们，别来惹我。”紧接着一拱手：“冯先生，还有事吗？”
冯元是个多么老道的人，要是今天就让石楠这么走了，那他这个先生也就当不稳了：“不急，小楠啊，先生我还真有个事儿得让你办。”
石楠也不是傻子，这么一说就明白，这是让自己把这件事做个了结：“您说。”
“刚才啊，有个人遣返回乡，但是他啊，知道我们这里不少事情...”
石楠心中无限震惊，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没有表现出来：“好，您放心，他一个字也不会说出来。”
冯元抬手，两个手指晃了晃，冯右就将身上的包袱摘下来放在石楠面前，看着包袱冯元说道：“那人家里穷乡僻壤的，路上山贼横行，你可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