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和双美
杜鸣悦被白灵筠看的身上发毛,他形容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怜悯?嘲笑?悲哀?哪个都不是又好像哪个都是。
总之那一眼看的他极其不舒服,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直接扭头走了。
杜鸣悦走后,师弟九梅又道:“听闻师哥最近身子不大好,倒是有日子没登台了,想来师哥与那胜福班还是多有不合,不若早日回来的好。”
白灵筠挑着嘴角淡笑一声,“不过是天冷人懒罢了,说是不合倒着实严重了些。”
这话一说完,他都想给自个呱唧两巴掌,真是太他妈有生活在民国的潜质了,这咬文嚼字,矫里矫情的劲儿完全就是信手拈来、脱口而出。
白灵筠半个字不提回春合堂的事,倒叫发问的人不好再追问下去。
“我今儿是特来为许公子唱曲助兴的,既是师哥身子无碍,不如同我一道过去唱上两句可好?”
白灵筠本不想在眼下万事都不明朗的时候与这九梅师弟有过多牵扯,但当对上这位师弟眼中的赤裸挑衅时,多年不曾有过的激昂斗志瞬间被挑拨起来。
微一颔首。
“那便有劳师弟带路了。”
九梅师弟想破天也未曾料到白灵筠会接受他的挑衅,尤其还是在这种给达官贵人唱戏的场合下,这是从前他师哥最不屑一顾的。
戴沛川跟着白灵筠一起出了包间,到隔壁包间门口时被守门的大兵拦了下来。
“什么人?”
“高副官,这是我师哥白灵筠。”
“嗯?”
被称作高副官的大兵人高马大,身材壮硕,黝黑的面色配上一双铜铃圆眼十分凶神恶煞。
斜着眼上下打量白灵筠一番。
“他是你师哥?”
“正是,只不过现下不在一处登台。”
高副官点了点头,指向戴沛川。
“你们进去,他不能进。”
戴沛川眼睛倏然瞪大,“我——”
白灵筠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嘱咐。
“在外面等我。”
戴沛川抿紧了嘴唇用力摇头。
白灵筠捏了捏孩子肩膀处枝楞出来的锁骨。
“听话。”
戴沛川定定的看着白灵筠,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后退几步,直至包间的门在他面前关上。
白灵筠进门之后才发现这个仅一墙之隔的包间显然跟他那个不是一个档次的,面积上就有他那边三个大,难怪他在隔壁听着这边的唱声依依哝哝的。
穿过门厅后,左右各是一扇水墨屏风,左侧一扇较小的屏风后是一张做工精美的红木榻,上面摆有小几、茶盘、食盒、烟斗等消遣的小物。
白灵筠好奇的看了几眼,这种古香古色的床榻他只在博物馆里看到过,流转在外面的多数都是仿制品,仿的再真还是缺了那份味道在里面。
“师哥,许公子在这边。”
白灵筠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右侧的屏风,这一扇相对要大一些,主要是为了起遮挡作用,里面的情况只能透过模糊的屏风瞧出一二道影子来。
“哟,可是梅老板来了?”
梅老板?白灵筠不禁暗笑,这坑爹名字起的还能再不走心点么?
梅老板——梅九梅——没就没……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屏风后走出一名身着白色英式三件套西装的年轻男子,一身毫不掩饰的风流劲想必就是他那便宜师弟口中提到的许公子了。
便宜师弟朝对方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许公子,让您久等了。”
许公子摆摆手,笑着恭维回去。
“梅老板肯赏光,等的再久都是值得的。”
梅九梅笑了笑,没做声。
许公子的目光从梅九梅的身上移到他身后,“这位是?”
梅九梅侧过身,将白灵筠让了出来。
“这是我师哥白灵筠,师哥,这位便是许棹,许公子了。”
白灵筠暗骂一声,这话说的好像他之前多方打探过这许姓公子,如今可算逮着机会见了真人似的。
果然,梅九梅的话一说完,这位许棹公子的脸上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在申城时便听说过“春合双美”的传奇事迹,自半年前回京,眼下可是头一回见了个齐全。”
白灵筠心下冷笑,这位的口条倒是顺溜,话里话外还不是在讽刺他架子大?而且看这许棹公子现下的做派,梅九梅恐怕也不是单纯来唱曲助兴的。
勾了勾嘴角,对许公子微微颔首行礼,再抬头时正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先前身子一直不好,将养了小一年,莫要说是许公子,就是九梅师弟也是今日赶巧才得见面。”
意思就是天大地大没身体健康大,任你许公子再大的脸子面子也不能难为一个病人不是?
许棹面色有些难看,动了下嘴角却最终也没说什么,只给了梅九梅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进去。
梅九梅半回着头用眼角打量白灵筠,脸上满是诧异,他师哥从什么时候起竟也能说出这些话来了?回头定要叫人来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越过屏风,外间坐着场面,转个弯,里间才是正主的地盘。
白灵筠抬头瞄了一眼,圆月门上一整排的玻璃珠子流苏一垂到地,里面一张摆满菜席的大圆桌前只对坐了两人,两人皆穿着藏蓝色军常服。
他有些好奇民国时期的军服长什么样,但也只打眼瞄了一下后便垂了眼睛,规矩恭顺的低着头。
“景司令,沈司令,梅老板来了。”
白灵筠暗自点头,瞧,这许公子话中的谄媚之意,用琼瑶式的说法就叫做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嗯?哪个?”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音色低沉悦耳,就是带着股浓浓的懒劲儿。
许棹轻咳一声,朝梅九梅点了下头。
梅九梅上前一步,“小人梅九梅问二位司令好。”
“许棹说你是京城第一角儿,唱两句来听听罢。”
梅九梅低声应是。
“不知司令想听哪一段?”
“唱个你拿手的,他唱的不好听,听听你的。”
白灵筠斜着眼珠朝右方看去,余光瞥见一双黑色布鞋和一角桃粉,哦,原来刚才那段《桃花扇》是傻狍子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