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公主回京
二楼阳台上,摆着一张长木几,木几上放着一杯茶水。暂时无眠的杨勉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村子里远近的点点灯火。萤火虫在漆黑的夜里带着光点,给这静谧美好的夜空绘画着一晃而过的图案,让人来不及细看,只能在脑子里留下一个明亮的轮廓,让人们去回想那美妙的场景。
杨勉回想着在孙媚儿和空空儿初来时,聊的山上情况都是很宽泛,没有具体到某件事上。那时他享受于孙、空二人对他的夸赞,那种感觉让他飘飘然的,心里感慨着被人崇拜的感觉就是美。
他当时根本没有想过,在孙、空二人嘴里的不饿肚子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想起今晚吃饭时,听到孙媚儿口中那所谓的“温饱”,“饱”的场景不需要他去想了,孙媚儿以说得非常清楚了:几十个人一大锅的野菜再加上一小块肉,煮熟后分而食之,吃到嘴里可能连一点肉味都没有了,还是一个月才加肉一次,这就是他们嘴里的饱;至于温,好像也不难想象了,寒冬腊月,缺衣少被。白天穿着破烂的薄衣,外披用干草扎成的草衣御寒。夜里,男男、女女盖着用干草扎成的草被大家伙抱在一起取暖——也叫抱团取暖!
杨勉思绪延伸,尽量地发散着,联想着前世在影视剧中看过的苦难场景,再想到孙媚儿口中的温饱,强忍着没有潸然泪下,如此他想了有两刻时间,方才收回思绪。
心里便有了急于见公主赵世瑶的想法,这个想法的出现,起因在老鹰嘴山寨,如果赵世瑶能念在过往那不算情份的情份上,能帮老鹰嘴山寨这个忙,给那些结寨自保的苦命人一个身份、一块田地,那这件事就算完美了。杨勉也很无耻的想:只要赵世瑶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以后绝不再拿她作为意淫的对象,但也坚决不能同意做她的禁脔。
杨勉此时心里也有最坏的想法,那就是赵世瑶得了好处不认人。到时自己求到她面前时,她为了声誉,可能会抵死不认的。也有可能听了自己的名字,连她那军营都进不去,就被那些丘八给丢在某个臭水沟了。
如果赵世瑶再不回信,那他当找个时间专门去一趟苇泽关,就算是为了老鹰嘴山寨,为了纪无双。如果真出现最坏的情况,自己也能彻底的断了对赵世瑶的念想,也有了被逼上梁山的悲壮理由。到那时,自己应该再也不会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了。
天宝三年,七月十六。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长安,永寿宫。
早上巳时,阳光穿过桃叶间的缝隙,在桃树下白裙女子身上留下朵朵金黄。公主赵世瑶一身白色薄纱长裙,躺在池塘边桃树下的躺椅上。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态,时而有些扭曲、时而平静,身体还时不时的扭动。像是强忍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折磨。此时的世瑶公主已不现当初的英武不凡,而是露出了一种让人古怪莫名的模样。
世瑶公主受伤后,除了当初因失血过多虚弱了一段时间后,在伤势渐愈时就被各种大补之物给包围了:鹿茸、人参等等。那是要有尽有,特别是那昼夜不停来赶来接她回京的潘公公又带来了大量珍贵药材,这一个多月来,把一个五官立体本显消瘦的公主给养出了婴儿肥了。
世瑶公主经过最初徐大夫的治疗后,本就快痊愈了,回到京城后又在御医的精心治疗下,现在已是彻底的痊愈。
世瑶公主在受伤之初,清醒过来后,想起在江都时杨勉所说高度酒可以给伤口消毒一事,于是她便在以然发炎的伤口上,用酒杯缓慢的将高度酒朝着伤口淋了下去,当高度酒淋到伤口上的那一刻,巨烈的痛感差点让她失手丢掉酒杯。还好,毕竟是从战场上走过来的,经历初时的疼痛后,还是咬牙坚持把那一小杯高度酒给全倒在伤口上了。待被高度酒刺激的疼痛感消失,心里暗恨,如果没有杨二蛋说的效果,终有一天,她会在杨二蛋身上割它十多条伤口,就把他泡在那酒里,给他一个痛彻心扉的记忆。
自世瑶公主受伤后,徐大夫就付出了全部的精力来医治她。在这个药物匮乏的时代,刀剑创伤就算不是在要害处,也是很危险的,大多的伤兵都是在伤口感染后,引发的其它病症造成的死亡,消毒也就成了重中之重。如今,世瑶公主的伤口已感染发炎,症状虽然不重,可如果继续恶化,徐大夫自觉他的脑袋将是不保,为了此事,他已忙的焦头烂额。
晚上徐大夫给世瑶公主换药时,当他清洗好伤处,看见鲜红的创口时,眼珠子瞪得溜圆,好像是看见了不得了的奇迹一般,伤口的炎症竟然神奇消失了。徐大夫发呆了一会儿,用手背在世瑶公主的额头探了探,没有发烧,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将军,可有头晕的症状?”
“没有。”世瑶公主的回答中气十足,脸上神色自然。
“呃,那就好!那就好!今日早晨这伤口已然发炎,可是愁煞了老夫,现在这炎症竟然神奇的消失了,看来将军的体质异于常人。”徐大夫不得不为世瑶公主的身体素质之好发出感叹。
………
这伤口愈合后长出新肉的这个过程有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要用手去抓,可是御医告诉世瑶公主,这个时候不能用手抓,如果用手抓了,以后会留下疤痕的。
爱美,对于女人来说,这是她们的天性,在这条道上,她们基本上是一条道走到黑。在听了御医的告诫后,世瑶公主只能干忍着,脸上出现古怪表情也就不足为奇。
世瑶公主躺在椅上,身子时而扭动,为了缓解这痒的难受,只能拿想杨勉来做止痒良药,心思飘回受伤时用高度酒消毒祛炎一事上。想到徐大夫看到她用高度酒消毒过后的伤口——恢复正常时的惊讶表情,心里不禁为杨勉的多才感到——幸福的味道,她必将此人收入房中。世瑶公主想到此,得意的呵呵笑了几声,那长新肉处的痒仿佛也减轻了几分。
世瑶公主自苇泽关受伤以来,时有一月有余。当时她被流矢射中左肩,因有铠甲护体,伤势不并严重,有了高度酒消毒,又经过徐大夫的精心治疗后,在御林军到来时以渐康复,她本不想回京的,但在皇上的严旨下,也只能随御林军返京。
世瑶公主于五天前方才抵京,现被皇上暂时解除兵权,以便公主在京安心静养。只是这样的静养方式于她这种长年戍边的将军来说,实在是太过乏味,心中充斥着空虚、充斥思念。她时时念着苇泽关的战事;念着与子同袍的战友;也念着那个教她用高度酒消毒,带给她刺肤之痛的杨二蛋,并在心中暗暗发誓,迟早一日,也要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本已痊愈的世瑶公主觉得当回苇泽关才是正途。向皇上请命再去苇泽关守关时,可皇上以她受伤失血过多,外伤虽好就怕内伤还在,还需要休养为由,现在苇泽关以有守将为名,这次说什么也不准了。但是也承诺公主休养三五个月后,身体彻底好了才能重返苇泽关。皇上并且还告诉她,现苇泽关守关主将之职由李延寿将军暂代,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世瑶公主对于皇上那略显幼稚却是真关心的话,心里有好笑、还有心酸的幸福!
自世瑶公主受伤消息传入皇宫、传入长安后。大街小巷都传出诸多的小道消息,关于皇宫的主流消息有三个。其一是:皇上得知世瑶公主受伤后,当时大发雷霆,摔碎了他极为珍爱的一对玉如意,至于还摔碎了多少其它珍物,这个就没数了,事后五个太监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把御书房打扫干净。
其二是:皇上震怒之余,怪罪李延寿将军保护公主不力,当场下旨要将李延寿将军在押解回京斩首。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当时在场跪地苦苦哀求,求皇上以大局计,现在公主受伤,若此时斩杀李延寿将军,则守将无人,当留李延寿将军守关以赎其罪,这才消了皇上杀李延寿将军之心。不然,恐怕李延寿将军坟头现在都长草了。
其三是:现如今,皇上与皇太子计议,因苇泽关战场环境恶劣,胜败皆难预料,这种情况下不利于治伤,当接世瑶公主回京养伤才好。就这样皇上下了八百里加急公文,并派出三千御林军星夜兼程去往苇泽关接世瑶公主回京。并令李延寿将军暂领苇泽关主将之职,严令他死守苇泽关,若苇泽关有失,那李延寿将军将是多罪并罚。
从这些主流的小道消息中不难看出皇上对世瑶公主的父女情深,皇太子和世瑶公主也同样是情同手兄,关于皇室不和的传闻应该是空穴来风。这些小道消息一经流出,就大规模的在坊间流传,如今京城中的百姓,每当论及此事,都觉得心安,那河北杜世充来攻的消息竟然在一时之间,再无人关注。如今这口耳相传的流言,以打破皇室不和的传闻,以前那“皇宫深似海,皇室无亲情”的说法将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了。
午时,世瑶公主吃过午饭,手里端着还剩半杯的高度酒,这是她在苇泽关按杨勉写给她的方法酿出来的。军中军粮有数,本就清廉的公主不可能减少将士的口粮来酿酒的。她也只是在闲暇之余以东拼西凑的方式积了些粮食,用这些粮酿制了差不多有十斤的高度酒,这也算是对她自己的奢侈了吧。
在她疗伤时用了一些,如今剩下的可不多了,看着日渐减少的酒坛,世瑶公主就会想到,要尽快去江都敲诈杨二蛋几坛高度酒才行,不然那刺肤之痛的怨气难消。还要他带着自己去拜会那个山上的老人,如此经国之材,怎能住在荒山野岭之上!
本以世瑶的身份,这回到京城了,只要想酿这酒,还不是易如反掌?可奇怪的是,她每次喝到自酿的酒时,总觉得这酒味与杨勉酿的口感相差甚远,总是觉得没有那个杨二蛋酿的好喝。这不,就这样一个堂堂公主、一个大将军,就像是一个女赖皮一般把杨勉给惦记上了。借口还堂而皇之——用杨勉的方法消毒,刺痛她了——女人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讲。
这些日子来,因伤处长的新肉,时常发痒,她又不敢用手去挠,只能时而喝上一杯白酒,用半醉的方式来麻木自己,抵抗长出新肉的痒痒难耐。平常少有喝酒的世瑶公主,如今每日几杯,杯虽小可酒不多,这每日几杯下肚,那个装酒的坛子也日渐见底。
自世瑶公主离开苇泽关以后,再也不插手边关军务。从以往繁琐的军务中脱身出来后,心里反而总觉得空落落的,在这寂寥的日子里,那远在江都的身影,便会时常出现在脑中,偶尔在半醉半醒中,那个小名叫二蛋的影像便会变得清晰,仿若就在眼前。
以前在军中,每天都是军务繁忙,偶尔想起要给那个远在江都的二蛋回信,只是手拿毛笔盯着信纸时,却又觉词穷,不知该如何下笔才好。这一切都要归咎于杨勉当初的那首鹊桥仙,因为有那首名词打底,这就弄得好胜心极强的世瑶公主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回信了。
可如今,因为这首鹊桥仙,杨勉一天天也是疑神疑鬼,还以为世瑶公主得了好处,就把他给忘记在臭水沟了。有时想到气恼时,还想要和世瑶公主来个沙场兵锋相见,甚至还意淫着彼此互擒后的花花后果——如果他被世瑶公主所擒,是否会被她收作私房;如果世瑶公主被自己所擒,是否该要把赵世瑶收作私房——真乃淫才也!
最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这就是剽窃前辈诗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