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祭兔
凉雨过的也并不太平，他很少进入自家的藏书阁，没想到啊，这玩意竟然这么大。他从下午找到晚上，人都找傻了才找到一点关于御灵的历史的，但是……他望着那一排书，陷入了沉思。
“啪！”凉雨又把一本书扔到一边，根本就没有他想要的。凉雨坐了一会缓解了一下心情，然后又站起来，伸手去抽另一本书。这本书一抽下来，另一边的书也空了一个洞，凉雨透过缝隙一看，是沈千寒。
“千寒哥？”凉雨朝他喊了一声。沈千寒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他愣了一下，随即回应道：“大少爷。”凉雨翻过这个书架，发现沈千寒手里拿了一本《妖王史》。
沈千寒没有打算瞒他：“大少爷，我们两个应该是在找一个东西吧？”凉雨冲他笑了笑：“在找梨山的上一任大当家的？”沈千寒指着旁边桌子上一本敞开的书道：“找着一点小头目，她姓钟。”“钟？”凉雨皱了眉，走到那本书面前，看着书上的内容。
这书和他找到的大多数都一样，这书上记载了大多数妖王的名字，却没有明确出现梨山的妖皇，但是有一段人称梨山的大当家的为“钟大当家”，这让他盯着这四个字好久。沈千寒解释道：“大少爷，你都看到了，这些书对于其他的任何妖王都有姓名介绍，但唯独对于安玥的姐姐，这么多书，只有这一个明显提到了这个字样，就好像在刻意隐瞒什么，这些资料也随着梨山的上任大当家的离去而消失了。”凉雨看着那四个字：“会不会是安玥的实力过大，压住了所有的消息？”
沈千寒想了想，说道：“很有可能。”
安玥的姐姐对安玥好得很，安玥也一直很依赖她，这从来都不是个秘密。
沈千寒看着愣神的凉雨，说出了他的猜测：“大少爷，你是不是怀疑茶韵儿就是这个传说中的九尾狼妖？”凉雨心思被拆穿，有点尴尬：“确实怀疑，是不是有点幼稚？”沈千寒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听说先前的梨山妖皇嗜血如命，心情不好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屠门。你也说过，你得罪过茶韵儿，如果是……”“我明白了。”凉雨赶紧打断沈千寒施法，他可不想听关于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沈千寒见着凉雨这撅嘴又有点不甘心的样子，心中觉得可爱，顺手抚了一把他乖巧的趴在头顶的头发说：“我今天去问了老爷，老爷说了有的事能不管就不管，连老爷都不知道的事，我们再怎么研究也没什么意义。”
凉雨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沈千寒。
沈千寒注意到，笑着拿过他手中的书：“大少爷，很晚了，回去睡吧，我给你找，找到什么，明天再我再告诉你。”凉雨抿了抿嘴：“那个，可以了，我就想知道茶韵儿她是不是安玥的姐姐而已，既然已经知道不是，那我就不再追究了。”沈千寒拉过凉雨，笑道：“我送你回去？”凉雨皱着眉看了看他，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别把我当小孩。”
沈千寒这一下受到重创，一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捂着屁股：“大少爷，你怎么老是和我的屁股过不去啊？”凉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疑惑：“你装啥啊？我哪天不就踹了你一脚吗？我鞋里装铁钉子了？你怎么现在还没好啊？”沈千寒一边揉着自己那挨了八十板子的命运多舛的屁股一边道：“少爷力道大，我有点承受不住。”凉雨笑，并没在意：“那你也好好休息啊，今天谢谢你了。”沈千寒送凉雨出门，并关上藏书阁的灯说道：“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有好奇心。”
凉雨向外跑了几步，一回头，笑着道别：“晚安了千寒哥！”
他把焉九辰当兄弟，把沈千寒当作了一个可靠的哥哥。
凉雨其实并没有回房间睡觉，他跑出了凉府，来到了一条河边。他迎着河边走了一走，看到了一个突起的土丘。他走了过去，坐在那个土丘旁边。
明天，就是埋在这里的人的祭日了。凉雨心里想着。他不是很常来，偶尔记得了就来一趟。葬在这里的两个兔妖对他的影响太大，这几乎就是他的童年阴影，但是他又对这两个兔妖有很大的歉意，没能救下她们，甚至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他靠在那个土堆上，心里没敢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仅仅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一个黑影，突然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像一支被按了慢放键的箭，径直跑到河边，用舌头卷着水畅快地喝着，几滴水正好映在月光下，闪着白光，滴滴答答地又落回河里，有的落在土堆草叶上，打湿了一片土地，有的水珠在草叶上如早上的露水，银光闪闪。
凉雨看呆了，一时忘了反应。
那是一匹黑狼，待它喝饱了水，抬起头，舔了舔嘴边沾水的毛，慢慢转身，小跑着想返回河边的小林子里。
眼见它要消失，凉雨下意识喊了一声：“等等！”黑狼吓了一跳，身子一转差点摔倒，龇牙咧嘴地看向凉雨的方向。也不能怪她，本来就是个夜晚，凉雨又待在土堆旁边很好的融为了一体，想让人看到真的很难。
凉雨是一直很害怕一个人呆在这里的，但是出于对那两只兔妖的愧疚，他大概两三年就会来一次，要是有个伴陪着他，能好很多。于是，他掏了掏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黄纸包裹的东西，他一揭开，露出一块肉饼。他讨好地向黑狼笑道：“狗狗，过来，我这里有好吃的。”
茶韵儿真想直接变回去给他一巴掌，或者朝着他脖子一口咬死他。
谁是狗？谁是狗！
见他所认为的那条狗怒瞪着他，凉雨不知好歹的走了过去，晃了晃小肉饼：“过来呀！”
茶韵儿：“……”
凉雨一到面前才发现这条狗的体型不小，而且这眼睛……和他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茶韵儿吊起白多黑少的狼眼，一下子扑过去，把凉雨手里的肉饼叼了过来，几乎是刚到她嘴里，就吐出来了那张黄皮。
茶韵儿面对凉雨有点愧疚，没有咬到他手上，倒是一口吞了凉雨递过来的肉饼。凉雨还以为她饿极了，笑着伸出手去：“你饿了？”茶韵儿急忙跳开，朝他“呜呜”叫了两声，迄今为止，她还没有被人类摸过脑袋呢。
凉雨收回了手，有点尴尬：“我……我就这一个，你要是还想要，跟我回去？”茶韵儿不断向后退，保持好安全距离后，高傲的一甩头离开。
凉雨看着黑狼的背影，心里很失落，他又走回那个小土丘旁边坐下。过了一会，他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他看，他一转头，一个还在滴血的兔头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啊！”凉雨身体一下子弹了起来，九条魂被吓飞了八条，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直到他看到那张兔脸后的狼脸，狂跳的心脏才稍微有了点缓解，他指着茶韵儿就劈头盖脸道：“大狗！你干什么！”
茶韵儿差点让他气死，本来抓了只兔子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破狗的，没想到还变成大狗了。她把兔子吐在地上，朝着天上“嗷呜”叫了一声。凉雨才不管她的嗷呜呢，眼光全在那只兔子身上，退了好几步：“大狗，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马上把这只兔子弄走！”看着茶韵儿嫌弃的眼神，凉雨感觉自己有点傻：一只狗哪能听懂他的话？他气急败坏，抽出剑来，小心地用剑尖挑起那只兔子，想把它扔远一点。
茶韵儿看着凉雨那副恨不得把胳膊伸到外太空的样子，慢慢跟了上去，找了一块地方，他把兔子放下，开始刨坑。茶韵儿及其无奈，跳到他刚刨的小土坑里，一爪子扒拉开凉雨，然后两条腿蹬在土坑外，两只前爪熟练的刨坑，不一会，一个不小的坑就被刨出来了，凉雨苦笑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兔子：“帮我把它也埋进去，好吗？”茶韵儿瞅了凉雨一眼，然后叼起那只死兔子扔在坑里，用两条后腿把土又扒拉回去了。
凉雨松了口气：“谢谢啊。”茶韵儿看着凉雨有点不可置信，她甚至有点想开口问问凉雨：你怕兔子？但是她最终忍住了，跟着凉雨又回到了那个土丘。凉雨又坐到了土丘旁边，眼神落在了茶韵儿身上。
茶韵儿向左走两步，凉雨的眼睛向左移一下，茶韵儿向右走两步，凉雨的眼睛向右移一下。
茶韵儿：“……”毫不掩饰地偷看。
茶韵儿本来就是被凉雨弄烦了，想用最原始的方法狩个猎解解闷，累了就跑到河边来喝水，谁知道又碰到了凉雨。
茶韵儿甩了甩脑袋，或许现在的凉雨只能接受她的这种形态吧。她慢慢地朝凉雨走了过去。凉雨眼里闪着惊喜，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双臂，眼巴巴地迎着茶韵儿。茶韵儿慢慢走了过去，窝在了凉雨的怀里。凉雨搂着茶韵儿的脖子，手很不老实的摸着茶韵儿身上的毛。茶韵儿自是很不习惯，抬嘴去叼他的手，凉雨就抬起他的手上下移动，和逗小猫一样，茶韵儿用舌头盖住獠牙追逐着凉雨的手，偶尔逮到了，就在他手上舔一下。
凉雨笑了，紧紧地抱住了茶韵儿，凑在她的狼耳旁边：“你的毛好硬啊，和我摸过的其他小狗不一样。”茶韵儿一甩头，一副高贵的样子：那当然。
初秋的夜晚有点凉，在外面呆久了，凉雨的手也变得冰凉。他夹着茶韵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哈了一口气。茶韵儿扭头看着他，凉雨朝她笑笑，茶韵儿那条粗大的狼尾卷了过来，把凉雨的手绕了两圈卷了进去。
凉雨心里一暖，俯下身子悄悄说道：“大狗，你是不是有人养啊？”茶韵儿把脑袋低了下去，爪子垫在脑袋下面。凉雨接着问：“我说的大多数话你应该都能听懂吧？”茶韵儿不理这个傻根。凉雨笑着摸摸茶韵儿的脑袋：“我知道你能听懂。你主人是不要你了还是你自己跑丢了？”茶韵儿没话可说，也不能说，干脆就把眼睛闭上了，眼不见心不烦。凉雨任由茶韵儿蹲坐在他腿上，也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秦挽妖正在客栈里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阵凉风吹醒，一睁眼，她就看到一个黑影在关窗户。她以为是睡糊涂了，但心里又有点害怕，使劲眨了两下眼睛，那个黑影还在，她心一下子慌了，手摸向枕头下面，闭上眼睛。
秦挽妖心跳的厉害，她现在只希望那个黑影拿了东西赶紧走，但是她听到了逐渐向她靠近的脚步声。秦挽妖心里的害怕变成了愤怒：大半夜的干什么不好，非要过来扰人清梦，找死！她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失算了一步，那黑影离她还有点远，秦挽妖抄起水果刀就朝那黑影刺去，水果刀太短，没碰着他，反而打草惊蛇，黑影向后退了好几步，秦挽妖见状，迅速弯腰，抓过她脱在桌子上的腰带，更狠地朝黑影抡过去，黑影一把抓过她的腰带，在手上绕了几个圈，秦挽妖借着这股力上前，一刀刺向他腰侧，黑影又一次准确地抓住了。秦挽妖旋身，身体像跳舞一样转了个圈，黑影受秦挽妖这一圈限制，松开了她的两只手，在空中打了两个飞旋，“啪”的一声，房间的灯亮了。
焉九辰一手扶在灯的开关上，看向秦挽妖的表情由好奇逐渐变为了欣赏。秦挽妖身上一件胸衣、一条长裤，前凸后翘的，衣着有些暴露。“焉大人？”秦挽妖赶紧披了一件外衣，有点尴尬，“你怎么这时候来了？”焉九辰盯着秦挽妖胸前山丘一样的突起，又快速把眼神收回：“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会武功？”秦挽妖把衣服拉紧了一些：“我不会。但我之前跳舞的时候耍过鞭子，然后即兴发挥，就是你看到的这两招。”焉九辰点头：“不错不错，有时间耍给我看看，我兴许可以教你一点防身的招数，你刚刚的，确实有点花拳绣腿。但是效果还不错。”
秦挽妖看着他：“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焉九辰笑笑：“来和你说说我的发现，顺便找个地方休息。”秦挽妖好奇地看着他，指着桌下的凳子：“你坐吧。不过你的发现和我说没用哦，我不参与这类事，应该不会对你提供什么帮助。”
焉九辰坐在了凳子上，说：“抱歉打扰你睡觉，你上去躺着吧，我就和你说几句。”秦挽妖坐在了床上：“你要说什么？”焉九辰看着秦挽妖的眼睛：“我看到你的云娘了。”秦挽妖眼里闪出震惊和期待：“你看到她了？她在哪？”焉九辰挺满意她的这个反应的，接着说道：“她是未府的四夫人。”
“啥？”秦挽妖一副看傻子的样子，“不可能，我跟了云娘近二十年，我都没听她提过未府，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焉九辰笑着扣自己的手指甲：“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拉我进店的女人，是不是你的云娘？”秦挽妖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我当时每天都见那么多人呢。”焉九辰万分无奈，一拍桌子：“我当时可是你的任务对象哎，你就那么不注意我？”秦挽妖脸红：“我当时应该是在屋子里化妆呢，我是一出来才看到你的，真没注意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还以为是亚琦把你带进来的呢。”焉九辰扶额：“好，行，这不怪你。那这有点麻烦了，我再带你回一趟未府，你帮我认认这个人。”
秦挽妖顿了一下，她抠着手指没说话。焉九辰看着她，笑了一声，凳子向前挪了挪，轻轻勾起了秦挽妖的下巴：“你怕见到她？”秦挽妖把头一别，焉九辰强势地把她的脑袋扭了回来，一双大眼巴巴地看着她：“看着我。”秦挽妖被迫看着焉九辰的脸，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我怕什么啊！”
焉九辰笑得开心，松了手：“既然不怕，我就当你答应了？放心吧，你还怕我保护不好你？”他站起来，走到窗口，接着说道：“明天我找个时间来接你，你不用着急，但是不许出去。”秦挽妖面红耳赤，接着抠手。焉九辰耸耸肩：“唉，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真难对付。平常跳舞接触的人不少吧，怎么和我说个话，脸都红成这样了呢？我的身份让你害怕了？”秦挽妖倔强：“没有！我才不怕你呢！”焉九辰把本来面对着窗户的身体转过来，继续调侃：“我记着你原先挺大胆的，都快凑到我鼻子上来了，现在怎么了？因为是晚上？”
秦挽妖背过了身去。焉九辰笑了一笑，没和她多说，顺着窗户跳了下去。
等秦挽妖回过身时，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个人。秦挽妖一愣，跑到窗前打开窗户，街上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她有些失望，但一个光影忽地闪了一下她的眼睛。秦挽妖抬头向那个光影望去，焉九辰晃着手里的小镜子，将月光引到了秦挽妖的脸上。秦挽妖对他笑了，焉九辰收起镜子，惬在树枝上，双手放在脑后闭上了眼睛。秦挽妖心安，又看了焉九辰一眼，关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