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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审视反思

很久以前,凌云致看过一部韩剧,剧中男主提出了一个理论:大片诅咒。

意思是,如果你先看了一部数十亿投资的高质量大片,紧接着再看简单的低预算电影,你还看得下去吗?

绝大多数人的答案是,不能。

所以,在在得知女主要去相亲时,他耍了个小心机,提前给女主看过了游乐场、餐厅、游轮包场的大片级别的约会。而结果也确如他预料的那般,尽管女主不是那种看重物质的人,但在与平凡的男人相亲时,还是会无意识地进行比较。

孟宴臣很快就理解了凌云致想表达的东西,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她是许沁,即使不能选择他,也会选择一个条件与他想当的人,而不是向下兼容。

良久,他艰难开口:“可有的人就是喜欢简单的电影。”

比如许沁,大平层、宝马车、千金小姐,她都不要,就是要跟宋焰一起吃苦。

凌云致目光幽深,“那她现在还在吃苦吗?”

带着这个问题,孟宴臣回忆了一番,过程中眉头却渐渐皱起。

他给凌云致形容的是上一世几人的结局,那时许沁和宋焰已经结婚五年了,两人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宋知许,一家三口住在市中心那栋由孟家出资的千万房产里。

宋焰其实准备过婚房,但那间婚房不到一百平,又远在郊外,旁边就是高铁,可许沁在市中心的医院工作,如果在那里住,通勤少说要一小时。

所以即使结婚后,他们也没有去住,而是为了交通方便一直住在翟淼家,直到付闻樱松口,接纳宋焰,把当初诶许沁购置的房产送给了两人。

他们这才从翟家搬出来。

孟宴臣突然冷哼一声。

这么一回想,其实许沁吃过的物质上的苦,就只有跟宋焰在一起的时候,而她婚后之所以过得幸福,爱或许来自宋焰,但物质铁板钉钉,是来自孟家。

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觉得很荒谬。

明明最初他也跟凌云致想法一样,即使许沁只能是妹妹,即使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他也希望她的另一半是个优秀善良、值得托付的男人。

像蒋裕之流,家风朴素,谦虚谨慎,志在立业,不拘小节。

绝不能是宋焰,高中学历,刚愎暴躁,目中无人。

可是,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他改变了想法,开始认为一无所有的宋焰也很好,认为自己糟糕到连他也比不上?

孟怀瑾说:“燕城比得上你的能有几个?”

凌云致说:“你很优秀,他不如你。”

忽然,孟宴臣觉得头很痒,像是要长脑子了。

他把这个疑问说出来,凌云致沉吟许久,重新靠回他怀里,叹道:“你只是被周围的声音裹挟了。”

当身边所有人都只发出一个声音,久而久之,唯一不同的那个声音就会开始怀疑自己,直到被同化淹没。

最后她轻声说了句什么,孟宴臣听后浑身一颤,眼睫之下,眸光晦涩难辨百念交缠,不过过了多久,他闭上眼睛,紧紧抱住凌云致,贴在她耳边呢喃如风,珍之又重。

……

回到孟家时,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许沁也在。

孟宴臣的目光短暂在她身上停顿,很快又看向孟怀瑾和付闻樱,“爸,妈。”

对儿子突然改变主意回家,付闻樱嗔怪了一句,紧接着就让桂姨添碗筷,面上显而易见的开心。

孟宴臣看着母亲微笑着的面庞,忽然注意到她脸上深刻的岁月的纹路。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凌云致说,在未来的某天,亲人弥留之际、离世之后,你就会开始回忆过去种种,然后为每一段没有听话的记忆而深深后悔。

他沉住气,坐下来和父母一道吃了饭,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聊了聊工作和生活,气氛难得轻松和谐。期间许沁频频朝他看去,孟宴臣却并不理会,直到孟怀瑾见付闻樱精神略有不济,开口赶人。

上楼后,孟宴臣洗了个澡,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凌云致大抵是睡了,洗澡前发的消息,出来也没有回,闲来无事,他索性打量起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屋子。

回孟家前,与凌云致的一番谈话,如拨云见雾,茅塞顿开。

孟宴臣仔细观察着房间,发现这里每一处都如付闻樱希望的那样干净,没有任何她不喜欢的东西和痕迹,瞧,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籍随便拿出一本,不是各类文史,就是财经时政,没有一本与昆虫、与蝴蝶有关。

他确实知道怎样应对付闻樱。

而且从来都知道。

他会撒谎,会阳奉阴违,会处理通风报信的陈铭宇,将之收为己用,也会不动声色拿捏人心,悄无声息地达成目的。

他会把对宋焰动摇而醉酒的许沁送回孟家,暗暗提醒警示;也会强硬地用自己的银行卡垫上那笔警局罚款,然后故意露把柄给付闻樱,让她知道许沁又跟宋焰搅和在了一起。

他是个商人,商人是很精明的,国坤集团旗下子公司营业额第一不只是年会和财报上的一串总结数字,而是他实打实地靠自身能力做出来的。

只是,商场和人际交往中的无往不利,无坚不摧,在面对亲人时,却会背上强烈的负罪感。是以,有些事情他一时冲动做了,但当后果迎面而来时,他又不忍心放任许沁面对付闻樱的怒火。

如今,孟宴臣把头抬起来了,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过去,审视宋焰,也审视许沁。

与自己不同,许沁明明害怕付闻樱的管教,明明可以像他一样,把在孟家的房间收拾整洁,然后在自己独居的房子里开辟一个小空间,用以喘息。

可她偏不,她就要顶风作案,就要在家里刻木雕,就要在家门口抽烟——一面说着害怕付闻樱,一面跟她对着干。等到被发现了,被指责了,又反过来抱怨付闻樱管得太严。

想到这里,孟宴臣轻轻皱起了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许沁竟然这么愚蠢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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