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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攀咬

因付闻樱来这一趟,孟宴臣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没去十八楼,在给凌云致打电话说明情况后,就真的去公司加班了。

到孟家时已经下午六点半。

许沁比他早到,应该是从昨天回来就在休息。

两人在客厅撞见,许沁见着他,抬头匆匆瞄了一眼,又迅速低下,怯怯喊了一声,“哥。”

孟宴臣睨着她头顶的发旋,心情复杂。因为他发现许沁其实比任何人都会审时度势,眼色满分。

爱她时,她肆意张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不爱时,她立刻将脾气收起,扮乖做巧,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样子。

口口声声都是孟家怎么压迫压抑,怎么虚伪不配没资格,可实际上,她才是这个家里最精明、也是最冷血的那一个。

“嗯。”孟宴臣淡淡应她一声,就去陪付闻樱说话了。

七点左右,孟怀瑾回来了。外头虽然已不见太阳,但光线还算亮,一家人坐到餐桌前准备开饭。

底白的大理石桌面纹理清晰均匀,质感细腻纯净,倒映着璀璨的吊灯,风致娴雅,光亮如新。桌上盘碟荟萃,菜肴精美,鱼虾海鲜,陆走飞禽,荤素调和,一共摆了七道。

与条件困难的乡下反差异常强烈。

孟怀瑾一边松领带一边跟付闻樱说着今日见闻,他们家的用餐习惯并非严苛到一个字也不准说,偶尔也会在饭前交流公司信息和社会形势的情况,或是像今天这般,随意说几句趣话。

孟宴臣耳朵听着,手里也没闲着,如往常一样拿起碗勺,给父母盛汤。

他盛了三碗汤,勺子放回后,勺柄指向许沁那一边,接着冲她微微点头,意思是让她自己搞。

许沁扫一眼三人满满的汤碗,又看向汤盅里的瓷勺,那勺子颜色肃白,在某一点反射着头顶上的灯光,微微有些晃眼。

耳边是父母的淡笑私话,身边是孟宴臣的疏离无视,她在桌下抠着手指,因连日劳累而凹陷的眼窝忽然泛起一阵酸涩。

这一顿饭,孟宴臣喝了两碗汤,而许沁始终低着头,一次也没有握上那柄白勺。

饭后,桌上的碗筷全部撤去,换上了茶水。

付闻樱说一不二,性子急躁些,所以关于许沁和宋焰的事,她只挑了个头,都是孟怀瑾在劝。

他言辞恳切,一点一点把个中利害揉碎了,分析他们两个之间的经济差距以及由此带来的观念差距,告诉她,以后问题迟早会暴露。

许沁却摇头,否认宋焰坐享其成,说自己才是这段关系里坐享其成的那个。

“我不想吃法国菜,也不想吃烤串儿,这十年来我天天在餐厅吃,什么都吃腻了,就想吃他做的饭。”

“如果选择他就要失去我所拥有的一切,我也想选择他……”

她说着,掏出两把钥匙放在桌面上,一把车钥匙,一把房钥匙。

饶是二老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在真正面对这一幕的时候感到震惊和痛心。

一直作为旁听者的孟宴臣,看到父母如此难过失望,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孟沁,我只看到你迫不及待地想要他,但没看出来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你。”

许沁轻怔,转头看他。

孟宴臣亦回看她,“妈妈从住院,出院到现在一个月了,他一次也没有登门拜访。这就是你说的,不是那样的人?”

许沁难以置信,“我们家对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他没有追究就已经是放过我们了,你怎么能让他上门低头?”

这话一出,付闻樱一贯优雅的脸上差点绷不住。

谁放过谁?谁放过谁?她是为了谁才那样做的?

她胸膛起起伏伏,却听见许沁在质问孟宴臣。

“哥,你有没有想过,宋焰那种受不得半点欺辱的性格,就算天王老子欺负到他头上,他也会反抗。可这十年来,他从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捅出去,从没泄露半个字,包括对我——是他放过了你们啊!为了不让我得知你们的真面目而心寒而心痛——你们还想要他怎样?”

对此,孟宴臣轻嗤一声,“神经。”

两个字,拦腰斩断了许沁大段的激情争辩,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你说什么?”

“我说你神经。”孟宴臣啜饮一口茶水。

不知天高地厚,不识人情世故,三言两语就被骗得以头抢地。

“你能不能别瞎感动?”他放下茶杯,敛目低眉地冷冷逼视着许沁。

“你以为他是为了你,实际上他只是为了自己。因为在他眼里,你虚伪自私贪心软弱无情——他害怕这样的你得知真相后会为了父母不要他;又或者因为愧疚,没办法与他相爱。”

“至于他放过孟家?哼,董成民听了都要连夜跑到消防站,高薪聘请他一起霸占国坤。”

“——”许沁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也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爸爸妈妈和哥哥总要想得那样复杂,总要牵扯其他。

她只是想要宋焰而已啊?是孟家先对不起宋焰啊?为什么还想着要求他,为了她而低头?

“虚伪。”许沁忽然说。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笔直坦然地逼向孟宴臣,“你也瞒着爸爸妈妈交了女朋友,在一起同居,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跟宋焰?”

付闻樱眉心一蹙,茶杯放到桌子上,轻轻一声响,“宴臣?”

“妈——”

“是真的,妈妈!”

许沁急切抢话,“两个月前,我深夜急诊的时候,就看到哥哥他抱着女朋友来看病。第二天——”

她急得呼呼喘,余光扫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孟宴臣,下了狠心,跟付闻樱说:“——第二天,我看到他们病房里接吻。”

这话一出,孟怀瑾的手从额头拿下来了,脸上痛心不再,而是爬满了惊怔。

他与付闻樱一起看向儿子。今晚他们本是想劝住女儿,劝不住就放她去撞南墙,没想到,还有意外之获。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

许沁既然如此笃定,又是亲眼所见,想必是发生过的。家里没有痕迹,只可能是他藏得好,毕竟这个儿子太过优秀。

但付闻樱没有发怒,也没有逼问,她素来看重体面和教养,况且儿子一向乖顺,不似女儿那般疯癫。所以,即使骤然得知孟宴臣在自己眼皮底下犯事,也仅仅是这样看着他,情绪平淡,只在眼神里将严厉拉满。

“宴臣?”

孟怀瑾也犹疑看去,“宴臣,沁沁说的,是真的吗?”

对面,许沁紧紧攥着手,看着被围攻的对象变成孟宴臣,不禁生出一丝报复的兴奋和快感。

同样都是儿女,同样都谈着恋爱,凭什么你能置身事外?

从前她一直怕这怕那,怕孟宴臣不帮她,怕孟宴臣报复她,此时她忍不住想,或许自己早就该揭穿这件事了,早该拉他共沉沦了。

许沁忽然间的扬眉吐气,惹得孟宴臣余光斜她一眼,带着点点的怜悯。

傻子,付闻樱都跑到他家里去了,他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地就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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