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孤身一人

就这样，艾蕾塔度过了好几个白天与黑夜。

在这段期间，她专心一意地啃食着血鸦，然后，在不知道是第几个夜晚，她终于将他全部吃进体内。

骨头被她烧成粉末喝下，没有渗进地板的血也全部喝光。

一束头发与几根漆黑的羽毛，被她收进行李袋里。

即使已经将他吃进体内，她还是想要能够亲眼看见、亲手触摸的遗物。

原本应该被烧灼止血的胸口刺伤，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消失。

不知道是因为魔力增加，还是在吃掉血鸦的时候做了什么……也有可能是艾蕾塔在无意识间做了什么，不过她现在没有余力思考这件事。

就这样，毁灭的国家的王座厅终于恢复平静。

人类死了，同伴也死了。

安静的场所，冰冷的房间。这里没有生命的气息，就连魔力的气息也只剩下血鸦残留的些许余香。

艾蕾塔静静地躺了下来。大理石地板冰凉凉的。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地认为反正一定会变成这样。

但是，她并不是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如果可以，她想和大家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有点累了呢。”

艾蕾塔在没有人在听的地板上，自言自语地这么说完，闭上了眼睛。

只有现在……在太阳升起之前，她想稍微休息一下。艾蕾塔就这样睡着了。

艾蕾塔醒来时，夜晚已经结束了。

太阳从闪耀的地平线彼端缓缓升起，深蓝色的天空逐渐泛白，云朵染上了金黄色……天亮了。

阳光也照到了艾蕾塔身上。躺在冰冷石地板上的艾蕾塔被阳光温暖着，然后——

“这样就全部回收了。”

她终于有心情回收留在这里的血鸦的魔力了。

她用看到血鸦使用后学会的魔法，为血鸦的魔力残渣注入生命。

她不想让任何一点血鸦的魔力留在人类的国家，要全部带回去。

渗入地板的血，以及难以食用的羽毛，全都像是被太阳光融化般消失了。而剩下的魔力，即使在朝阳中也依然耀眼、温暖地闪耀着。

光芒在空气中凝结，化为小鸟的模样。

张开的翅膀与柔软的胸部，都闪耀着柔和的金色阳光。娇小的身躯竭尽全力地鸣叫，唱出宣告黎明的歌曲。

艾蕾塔久违地听见了不是风声也不是自己咀嚼声的声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寂寞。

小鸟虽然娇小、虚幻又可爱，却也美丽得堂堂正正。

艾蕾塔轻抚它柔软的金色羽毛，小鸟便骄傲地再次鸣叫。既然如此，艾蕾塔轻轻将小鸟包覆在掌心。

即使被收在掌心，小鸟依然冷静。艾蕾塔的指尖轻抚着小鸟，散发淡淡光芒的美丽小鸟在艾蕾塔的手中，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我可以就这样带着你走吗？”

没有回应，小鸟的口中只传来鸣叫声。

“拜托你，再陪我一下，血鸦。”

艾蕾塔对已经不是血鸦的那东西说道。

“我们约好了。”

接着艾蕾塔将小鸟包覆在掌心，展开翅膀。

蝙蝠的翅膀大大地展开，然后朝天空振翅高飞。

朝天空、朝天空……说不定有想将人类变成勇者的某人存在的天空飞去。

黎明的天空非常明亮。对艾蕾塔来说，甚至有点太亮了。

原本深蓝色的天空逐渐染上蔚蓝，艾蕾塔在天空中飞行，仿佛飘浮在一片蔚蓝之中。

天空中什么都没有，没有赋予人类力量的某人，也没有类似魔力残渣的东西，空无一物，就只是空无一物。

“该怎么办呢？”

如果这里有什么东西，事情就简单了。

只要杀死打算帮助人类的某人，让魔物的安宁更加稳固就好。

就只是这样而已。艾蕾塔不论对方是“神”还是什么，都有自信能够憎恨、杀死对方。

然而，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艾蕾塔抱着仿佛失去心灵寄托的心情，只是在天空中彷徨。

不久之后，天空染上黄昏的色彩，夜晚的气息逐渐浓厚。

艾蕾塔只是在天空旁徨，寻找不知是否存在的某人，然后确认什么都没有之后，又轻飘飘地旁徨似地飞走。

赋予人类力量的某人，应该要有什么才对。什么都没有，却能获得那种宛如勇者之力……那种力量，实在太奇怪了。

即使当时世界上除了那个怪物以外，没有其他生物能称为人类，但赋予勇者力量的某人，一定存在于某处。

没错，仔细想想，勇者诞生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人类原本没有魔力。不知为何被赋予庞大的魔力，拥有不合理的强大力量，与魔物对抗的勇者。

人类是生存时不需要魔力的生物。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能以获得的魔力量，操纵威力惊人的魔法。

而且，人类的神话中似乎有“神赐予人类力量”的说法。如同那个神话，人类突然获得魔力，成为勇者……亚瑟就是这样。

阿西尔与西露芙则是被神以外的人给予魔力，成为勇者。

这是不会发生在魔物身上的现象。魔物不会突然获得魔力而变强，勇者终究只会诞生在人类身上。

所以对魔物而言，勇者一直都很不讲理。

魔物之王是长年活在世上，从上一代继承魔力，然后在体内精炼、提升魔力，以维持魔力……借此获得力量。构造和勇者完全不同。

“勇者到底是什么？”

艾蕾塔对金鸟说话。金鸟温柔地鸣叫，让艾蕾塔露出微笑。

艾蕾塔还能飞。她能够持续寻找不知是否存在的存在，在空中徘徊。

途中，她降落在人类的国家休息。

艾蕾塔已经获得许多魔力，不需要进食，但她还是想一天吃一次饭……至少，血鸦和帕克斯应该会想让她吃饭。

“虽然没办法做得像血鸦那么好吃。”

艾蕾塔一面低语，一面用在人类国家的废墟找到的小麦煮粥，配着肉干和腌渍蔬菜罐头吃。

食物实在没什么味道，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吃血鸦做的饭，也或许是独自吃饭就是这种感觉。

“一个人的话，也提不起劲做饭呢。”

艾蕾塔将一小部分的麦粥分给小鸟，呼地吐出一口气。

弗洛伦以前在餐厅做的餐点之所以那么美味，或许是因为她做菜时是为别人着想。如果弗洛伦只有一个人，她亲手做的食物一定会更难吃。

“嗯，反正也是我吃。”

没有人会抱怨餐点难吃，就算煮得再好吃，也没有人会为此感到开心。

春天夜晚的风还很冷。

艾蕾塔摄取完食物与睡眠后，再度飞上天空。

她找遍了人类国家的每个角落，以及高空的各个地方，但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如果至少能发现幸存的人类，或许还能激起一点斗志，但就连这点希望都没有。

人肉真的只能吃到那一次了呢——艾蕾塔回想起之前和血鸦一起用餐的回忆。

“什么都没有，我觉得有点奇怪。”

希望他们能找到什么。这样一来，就能放心了。

就算说这样就结束了，她也无法接受。她无法确信魔物国的安宁。

下次勇者诞生时，艾蕾塔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护魔物到底。

而且，就算艾蕾塔不在，魔物国也必须维持和平。

“……对了。”

艾蕾塔想到魔物国。

那是她深爱、珍惜的国家。她最希望那里平安无事，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异状？

至少，她杀了勇者，也杀了勇者最后的化身，把人类赶尽杀绝。就算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或者……就算什么也没发生，她也想亲眼看看。看看他们守护的地方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艾蕾塔前往魔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