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独是过去的事
“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现实的问题吧。”
血鸦一边发出“嘿咻”的声音重新坐好，一边开口说道。
“包含我和沃里克、艾蕾塔还有帕克斯在内，我们只有四个人。”
“……已经加倍了，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虽然值得高兴，但就算加倍，四个人还是只有四个人。”
沃里克发出“唔”的低吟，他也坐立不安地重新坐好。艾蕾塔也跟着重新坐好，然后试着提议。
“那个，我现在正假装成人类和人类一起工作……然后，我好像会被分配到公主公开处刑那天的警备工作。如果需要我的身份，我就继续假装成人类，怎么样？”
艾蕾塔最大的武器，就是与人类相似的外表和楚楚可怜的容貌，以及灵巧的双手和说谎的能力。
既然至今为止混在人类之中累积了成果，如果能够有效利用，当然想要加以活用，但也要看如何救出公主。根据方法不同，艾蕾塔的身份可能会变得没有必要……
“什么……那种事有可能吗！”
沃里克发出感叹，冰蓝色的双眼闪闪发光。
“是啊，人类没有魔力，所以无法分辨魔力的有无。只要外表看起来像人类，就会被当成人类……而且我们队上的副队长也很优秀。”
血鸦一边向沃里克说明，一边骄傲地介绍艾蕾塔。
艾蕾塔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是她至今努力的成果，所以她决定心怀感激地接受这拐弯抹角的称赞。
“……总之，艾蕾塔还是不要舍弃人类的身份比较好。能用的东西就要尽量利用。我们四个人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
“是啊。要在人类的食物里下毒，或是对人类的武器动手脚，如果没有能够潜入人类的人，就无法办到。艾蕾塔，我希望你继续这样欺骗人类。”
总之，两人也同意了。艾蕾塔暂时必须继续欺骗人类，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她必须继续假装认真工作。
虽然有点忧郁，但也没办法。不如说，她开始觉得这也是作战的一环，所以从明天开始，她应该能以比之前更开朗的心情面对工作。
艾蕾塔原本只是为了守护在那个地方的魔物，日复一日地做着工作。
现在，她开始觉得那是为了遥远的未来，以及所有魔物的工作。艾蕾塔充分感受到自己心中充满干劲。
“如果艾蕾塔能混进人类之中，果然还是用毒吧。尽可能对人类战士下毒，削弱他们的战力。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如果要靠四个人造反，就必须好好思考做法。”
“没错，毒！虽然我有想过下毒，但实在不顺利……时间跟人手都不够。”
接着，他们开始讨论实际的策略，艾蕾塔也积极地参与。虽然艾蕾塔和帕克斯两人无能为力，但加上血鸦和沃里克之后，或许就能实现。
“我和帕克斯待在人类的住处，所以时间上非常受限。帕克斯基本上无法自由行动，我早上还得去人类那里，开始担任运货马车的车夫。”
艾蕾塔说明自己的现状后，血鸦突然皱起眉头。
“那你什么时候睡觉？”
“回去之后会睡一下。”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坐在帕克斯拉的马车上睡觉吧。”
“讨厌，再怎么说那样也太……”
帕克斯应该会很高兴地工作，但艾蕾塔会感到愧疚。艾蕾塔的个性无法在那种状态下安稳地入睡，血鸦应该只是在开玩笑。
“嗯，虽然说要你睡眠不足的代价，但毒物就交给我准备吧。”
“那真是帮了大忙。谢谢你。”
血鸦的提议很可靠。艾蕾塔决定把毒物的准备交给血鸦，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
在王都警卫队中，艾蕾塔以灵巧的手法为傲，但血鸦也相当厉害。毒物的知识也不逊于艾蕾塔。如果加上比艾蕾塔丰富的经验，血鸦应该比较适合准备毒物。
“最近物资变得比较充足，不用再为了收集粮食而东奔西跑，所以有时间准备毒药和武器。其实我已经收集到一些毒药了。”
“哇啊，你真优秀呢，血鸦。”
“还好啦……话虽如此，这也不是我的功劳。最近出现人类袭击人类的马车的传闻，我只是趁机行动而已。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听到血鸦有些谦虚地这么说，艾蕾塔不禁拍了一下手。
“啊，那是我做的。”
沃里克立刻瞪大双眼，血鸦则是吹了一声口哨。
“原来是你啊。原来如此，你确实会做这种事！”
艾蕾塔在开拓地伪装人类逃走，袭击人类的马车，确实带来了希望。
“艾蕾塔，你做得很好！”
受到血鸦的称赞，艾蕾塔感到骄傲，也感到满足。
终于能够看到自己播下的种子发芽了。
之后，艾蕾塔和血鸦针对毒药的制作交换了一些意见。
在只能取得有限资源的状况下，两人慎重地挑选着最有效的毒药。
将生长在那座森林的毒草，与栖息在那片荒地的毒蜘蛛的毒液混合，效果会更加显着。
在公主被处刑的那一天之前，还有一段满月的时间，或许可以趁满月的夜晚，收集只在那时绽放的毒花。或是将有毒矿石加热后，将冒出的烟溶于水中……两人运用各种知识与判断，决定好对策。
大致上决定好方针后，接下来就交给血鸦处理。
实际上能否取得毒药，不实际前往当地是不会知道的。必须视状况改变制作方式。
不过，如果是血鸦的话，一定能够顺利进行。艾蕾塔对血鸦寄予全面的信赖。
“好，毒药就决定是这样了。接下来只要顺便对武器加工就好……”
毒药的话题结束后，接着是枪支。
只要没有枪支，魔物就不会轻易输给人类。对魔物来说，枪支就是如此巨大的威胁。
枪和弓箭不同，不需要事前准备，子弹又小，速度又比箭快，因此难以闪避、难以拨开，是极为棘手的对手。
“如果能拿到枪，我就会拆开来调查内部构造。不过那些家伙很小心，不让枪落入我们手中、”
“也因为这样，枪只有一部分的人类才有，所以他们可以随意杀害普通人。”
枪的使用方式也有其特征。
其一是人类会小心不让枪落入魔物手中，因此艾蕾塔他们至今仍不清楚枪的构造。
只要有枪，即使是力量弱小的魔物也能战斗，所以人类会小心不让魔物得知枪的构造和制造技术。
然后，为了这个目的，还有一件事。
就是人类只有一部分的人类才有枪。
这也是理所当然。人类并非团结一致，想必也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枪卖给魔物。或者魔物也很有可能袭击普通人，夺走他们的枪。到时候，枪被抢走对人类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因此，生活在艾蕾塔他们附近的人类，大多没有枪。
也因为这样，艾蕾塔才能轻松地杀人，所以她也没办法抱怨。
“在公主被处刑之前，人类一定会强化武装吧。既然士兵不够，就一定会有人类和武器聚集过来，枪也一定会被运过来。”
“是啊。”
无论是对魔物还是人类来说，安琪拉公主的公开处刑都是重大事项。
人类无论如何都必须实现公开处刑，所以不可能放松武装。就算只配给基层士兵剑，也一定会凑齐持枪的士兵。
“嗯，枪的话我会想办法。”
艾蕾塔想到这里，做出结论。
“那个有击发子弹的构造吧？那破坏那个构造就行了。或是偷出子弹藏起来，或是把松脂之类的东西塞进枪管里，能够做这种事的机会，只有我才有。”
如果能以人类士兵的身份潜入警卫队，应该就有机会接触枪支。艾蕾塔累积至今的人类信赖，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那么，枪就交给你了。拜托你咯，艾蕾塔。”
“嗯，交给我吧。”
艾蕾塔因为自己的使命而心跳加速，同时开始思考该如何封印枪支。
拟定好一定程度的手段后，接下来就是方法。这次是沃里克也加入，三人一起讨论。
“处刑当天发动袭击是最好的吗？沃里克，你觉得呢？”
“应该是吧。虽然会把魔物们卷入混乱，但同时也能让魔物们知道人类的叛乱。比起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人类的压迫越来越强要好得多。”
“不过，那也是人类们最警戒的一天。”
“是啊，所以才要先用毒药让人类们失去战力。毒药一旦使用就会被警戒，所以要在关键时刻一口气使用，这样效率比较好……我知道这有点乱来，但如果不乱来，我们四个人是救不出公主殿下的。”
血鸦的个性很实际，他知道就算聚集了四名优秀的战士，光靠四个人反抗人类也太愚蠢了。
所以，血鸦在行刑当天，就默认了会在行刑会场遭到袭击。
如同艾蕾塔默认的，只要在会场行动，应该在那里的其他魔物们，就有可能会出手相助。
大家都知道，这是多么残酷的计划。
简单来说，就是对市井中的魔物见死不救。
他们既弱小又无力，而这个计划，就等同于要把他们当成超越人类的垫脚石，或是抵挡人类攻击的墙壁。没有其他意思。
但是，如果不救出公主，魔物就没有未来。
如果永远被人类支配，总有一天，所有魔物都会因衰弱而死。
为了避免这样的未来，现在无论如何都必须付出牺牲。
慢慢衰弱而死，或是被卷入战斗而死，哪一种比较残酷，想再多也没用。反正不会有结论。
“……应该会有很多人死吧。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嗯。”
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事物，必须牺牲想保护的事物。
虽然对这个现实感到怨恨，但同时接受这个现实，也是身为战士的最低限度的矜持。他不想因为怜悯，而践踏牺牲者们的骄傲。
这种程度的觉悟，她已经做好了，早就舍弃了不失去任何事物就能取回一切的天真梦想。从很久以前……从魔王被勇者杀死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那么，我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告诉帕克斯，可以吗？”
“嗯……不过那家伙，不管在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都是个笨蛋，你要注意传达的方式。”
“哈哈哈，也对。嗯，我会整理好，避免帕克斯混乱地告诉他。”
艾蕾塔结束各种讨论后，决定在日期改变时离开岩石区。
差不多该回去，否则会影响到明天的工作。
混入毒物，以及让枪失去作用，必须混在人类中进行的任务很多。现在艾蕾塔该做的，就是以不损害人类们信用的方式行动，工作必须继续下去。
“那么，我会再来，讨论好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虽然舍不得，艾蕾塔还是从岩石区起飞，朝王都前进。毕竟工作不能因此停摆。
“明天开始，得更深入人类的领地才行……”
在前往王都的夜空中，艾蕾塔订立明天的计划。
为了完成艾蕾塔被交付的任务，让枪失去作用，明天开始必须更接近人类才行。
不过，她会好好表现，她一定会达成沃里克们对她的期待。
艾蕾塔下定决心，先在她认为“应该可以”的地方降落。
她将沃里克给她的陶器碎片放在离街道稍远的地方。碎片上沾了血和药草汁，对嗅觉灵敏的魔物来说是很好的标记。
艾蕾塔设置完标记，再次飞上夜空。
总之，明天开始艾蕾塔就要为了寻找枪而四处奔走，不过在那之前，稍微享受一下也无妨。
艾蕾塔想象帕克斯摇着尾巴的模样，噗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