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百四十四天下为盘谁为棋 落子无悔问东西（三）
“陛下！”
原本扶着景帝的李德胜直接再次跪倒在地，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道，“老奴刚才所说句句属实啊！那龙妃的确没有怀上龙子，她沉井时，老奴留在一旁看着，觉无生还的可能啊，陛下，请相信老奴！”
看着不停在自己脚下叩头的李德胜，曹景琰轻笑道，“国师，你看，我是治李德胜的欺君之罪，还是治你的欺君之罪！”
“我们两个都没有罪，因为我们都没有欺君。”
曹景琰蹙紧眉头，显然需要司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陛下可还记得，曾在一夜同龙妃缠绵后，意犹未尽，又与夜半送餐食的宫女发生了一场春色。”
听到司马如此说，曹景琰挑了挑眉，回忆中确有此事。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贪色，倒给自己留了一个子嗣。
“真正的龙妃不可能怀上龙子，自然也就真的被李德胜沉了井。但这位新晋的龙妃，以此身份，掩人耳目。隐瞒怀孕之事，又方便陛下随时查看，也是给她一个名分。”
“如果她真的能为朕诞下皇子，朕不介意封她为后。”
“那是陛下的家事，我就不好过问了。”
“她现在在哪？”
“自然是在龙妃自己的寝宫内。”
“朕马上就要去看她。”
“国师，霍相，你们两个跟朕一起去。其余人，通知下去，半个时辰后，朕要早朝！”
“是，陛下！”
剩余三人异口同声，他们也皆是曹景琰专门提拔的从北海带来的人，是绝对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安排完这些，曹景琰又对一旁的李德胜开口道，“董妃也不用留着了。”
说完此话，曹景琰率先迈开脚步，朝外面走去。
床榻上，女子大惊失色。刚刚那一番谈话，她虽一开始没有明白，但后面的话说的足够直白。作为此番被父亲推荐出来的女儿，她直到刚才，都还天真的以为，父亲是想靠着她在皇帝面前生子得宠，从而提升家族地位。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自己又何尝不是受害者。或许，死亡，是最快的解脱方式。
只穿着里衣的曹景琰，来到寝宫外，一群宫人开始为其更衣。
等到曹景琰来到曾经龙妃的寝宫，见到那个只有一面之缘，一夜露水姻缘的女子。
跪倒在地，一身华丽宫服。细细打量，倒也不丑。不过相貌本身就不是曹景琰最在乎的。女子，能为自己诞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儿子最好，稳固江山。女儿也不错，至少证明自己的自我怀疑都是假的。
离开龙妃寝宫，乘坐龙辇，霍思和司马左右跟随。
既然除去了心病，曹景琰也就准备继续自己的宏图霸业。为此他失去了许多，最近刚刚失去了庚辰和南宫风晴。就算是为了给他们报仇，他也必须灭掉南朝。
一路上，霍思为主，司马补充，也算是将年后这三个月，九州各地发生的大事小情，一一阐述给了曹景琰。一边听着一边思考，对于每一件事发生的前因后果，曹景琰都会询问。大多数事都还在可控范围内，唯有一件事，令曹景琰感受到了挑战和威胁。
北幽王刘凤梧病重，危在旦夕！
大殿之上，王者归来，百官臣服。
曹景琰目光扫过群臣百官，眼神中的狠戾难以掩饰，一时间众臣不知所措，全都低头畏缩。
“朕意已决，清明节后，筹备百万大军，南下平叛。灭南朝，定江山。”
此话说完，曹景琰刻意停顿下来，目光环视所有人，似乎是在等待有人反驳自己。不过这次没有谁站出来，刚刚那充满杀机的眼神，早已震慑住了这帮宵小。
“既然没有人反对，诸位将军，今日就草拟南下战略图。左丞相霍思，粮草军饷筹集就交给你了。如果国库金银不够，就召集百官进行捐赠，或者杀几个贪官硕鼠，也不是不可以。”
“臣领命！”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对了，还有一事。”
曹景琰嘴角微挑，笑容玩味。
“北幽王刘凤梧病重，朕需要一个人，代表朕和朝廷前去探望。不知道哪位臣工有这个心，愿意为朕分忧。”
要放在以往，众臣会异口同声，一同推举曹景琰的近臣霍思。可现在，霍思刚刚已经被曹景琰安排了任务，筹集粮草军饷。此做法，可谓断绝了这帮文官集团的选择。他们心中明白，此番前去北幽，明显就是为了探查和警告。毕竟如今北幽的选择太重要了，和景帝定下协议的是刘凤梧。一旦北幽王刘凤梧真的病重，不治身亡。那所谓的和平协议，自动失效。北幽骑兵一旦南下，到达晋州，朝发夕至。
“既然没有人愿意，那朕就只能点将了。”
“右丞相南宫烈！”
“啊？老、老臣在！”
南宫烈站出身，颤颤巍巍。
“你作为两朝老臣，就由你做个表率，亲自出马吧。”
“陛下，臣的身……”
“好了，朕知道你愿意效身于国，你的一片赤城，朕不会忘记。你放心，此番不管成败与否，您的家族，朕都会保证他们平安无事。”
听到此话，南宫烈一怔。从帝王口中说出来的保证，可不是什么好事。
“臣，臣领旨。”
“好，南宫世代忠臣，朕心甚慰。今夜大罢宴席，为南宫丞相送行！”
送行……
群臣心中都明白，这两个字的真实含义。
朝会结束，回到尚书房。曹景琰和自己的近臣，又开始了内部小朝会。
对于这样的小朝会，司马能出面参加。
“国师，北幽的事你怎么看，刘凤梧是真的要死了，还是再和我玩什么金蝉脱壳。”
“陛下以为呢？”
曹景琰面色阴沉，要是放在之前，对于北幽的情况以及刘凤梧的一举一动，他还有所掌握。可是近些时候，传递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少。曹景琰做出了第一感觉判断，他的棋子，转色了。
“朕觉得，刘凤梧是在和朝廷玩金蝉脱壳！”
曹景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令在场众人无不蹙眉。
霍思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刘凤梧倒是玩的好心机，一边答应陛下在其有生之年绝不反叛，等回到了北幽，又搞假死这一套。实在可恨！”
曹景琰没有被霍思的话所左右，而是目光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的司马。
“国师大人，对此可曾有过推测？”
“执棋者，总揽全局，是最基本的能力。”
听到司马如此说，曹景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国师，从现在的南北局势看，双方实力优势还在我们。”
“陛下还是担心北幽和西秦。”
“国师知我。”
“双方均已落子，北幽也好，西秦也罢。短时间内，都不能参与到南北斗争之中。”
“确定？！”
“棋子已落，落地生根，各自成长，听天由命。”
十六个字，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足以见得鬼谷一派的实力。
日落时分，白奉先一行人来到了应天城外。在距离应天城的二十里的地方，温问情带着董策、廖峰一起继续前往鬼州。白奉先同诸葛流云，再加上吴靖宇、孙波图、蒙子凡继续向前，一百轻骑，一百重骑，双方各领五十。
令白奉先等人大为震惊的是，应天城门外，旌旗展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城门两侧，百十名文武百官列队欢迎。正中央，龙驹车辇，当中坐有一人。
看到这场景，白奉先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车驾中正襟危坐的诸葛流云，面色凝重。
“这，这是什么情况？”
“走吧，既来之则安之。”
白奉先咽了咽口水，在队伍前方领着，策马前行。
随着白奉先一行人的不断靠近，喧闹的锣鼓声响彻天地。在距离龙撵百十米的距离，众人下马，徒步前行。
南朝皇帝，青帝曹景志，在宫人护卫的簇拥下，迎了上来。
双方相遇。
白奉先等人跪地行礼，青帝将白奉先和诸葛流云一一扶起。
“一字并肩王，许久未见，朕甚是想念啊！”
听到青帝的话，白奉先只能礼节性的一笑，回应道，“多谢陛下挂念，臣等驻守贵州，防御北朝，定会全力以赴。”
“护卫应天，贵州首当其冲，有你在，朕很放心。”
和白奉先说完话，曹景志目光又看向了一旁的诸葛流云。
“好久不见，诸葛先生。”
“这倒是草民第二次见到陛下，陛下的挂念令草民有些受宠若惊了。”
青帝似乎并没有听出诸葛流云话中意思，竟是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握住诸葛流云的手，拉在自己手中。
“外面风寒，且快随我上龙辇，一同回宫。”
说罢，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拉着诸葛流云向前，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登上了龙辇。
白奉先等人只能重新上马，紧随其后。
跟在龙辇后，一同进了应天城，天色越发暗了。吴靖宇同白奉先并排而行，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我怎么感觉这次来，咱们都是添头。这个青帝曹景志，就是为了诸葛军师才召唤咱们的。”
没有回应吴靖宇的话，白奉先沉默不语，他心中同样有此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