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百四十七生死富贵由他去 此心只向日光明（一）
秦岭山脉的存在，犹如一道结界一般，护卫着蒙州西部地区，不受来自北方的冷空气。即使草原上天寒地冻，雪厚三尺，秦岭山脉南麓也只是温度略降。因此，在蒙州，西部地区有着“蒙州小江南”的称呼。
再加上有着拒马城，守着一线天，中原的盐和铁，以及廉价的粮食和茶叶，换取草原上大量的牛羊马匹，以及中原不多见的金银贵金属。这也使得这里不光农业繁荣，商业也是少有的发达。不少大禹王朝的商人走客都汇聚于此，使得这里的繁荣程度，在王朝西北，也是十分耀眼的存在。
只是如今，曾经的百姓安居乐业，商铺林立繁荣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
良田化作一片荒芜，村庄只剩断壁残垣。城镇里的人们只能龟缩在家中，每天等待着恶魔的到来，对他们进行“洗礼”。
最令人恐惧的，莫过于等待死亡的到临……
这一切，还要从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开始。秦岭山脉南麓，难得的一场大雪，带来的不仅是温度的骤降，还有那从雪山走来，犹如鬼魅的西凉人。
拒马城在蒙州、河洛、林州三界交汇处的了望塔上，暴风雪迷失了守卫的视线。当他们感觉到有东西靠近时，身披白色雪狼皮毛的敌人已经近在眼前。直到弯刀洞穿他们的身体，他们都不曾发出一丝动静。这也使得拒马城内的人们没有收到任何预警，开阔地带，对于骑兵来说，简直就是跑马场。不消片刻，在风雪的掩饰下，西凉人的马蹄就踏入了拒马城下。
作为城主的林萧，第一时间发现了敌人，却为时已晚。
没有了天险和城墙，在西凉人的铁蹄之下，拒马城的守城军，好似绵羊一般任人宰割。从风雪中走来的西凉人，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数量不断增加。好似洪水一般，涌入到那座曾经将他们拦截在外的城池。
一天一夜的杀戮，两万人的尸体堆积成山，拒马城内血流成河。西凉人将守城军的脑袋一一砍下，在一线天外的草原上，筑起了十座高十米的京观。遍地的鲜血，即使漫天大雪，也难以掩盖。
屠戮完拒马城，西凉人并没有停止脚步，继续向蒙州东部推进。这支队伍的统帅，没有选择进攻林州，而是集中所有兵力，一路向东。依靠着速度和风雪，出其不意的袭击，接连攻克了数座城池。每到一处，皆执行“屠城”政策。放纵士兵在城池内烧杀抢掠，直到进行攻打下一座城池。
一连三天，蒙州近一半的土地沦陷。近三百万人遭受到了西凉人的袭击，死亡人数不可统计。大量的金银珠宝，粮食作物被洗劫。西凉人所过之处，近乎死地。
直到徐长空率领蒙州主力骑兵出现，才遏制住了西凉人东进的脚步。可惜的是，如今的蒙州，在赢烈死后，并非铁板一块。出现的内部纷争，再次给了西凉人机会。
西凉人沿着秦岭山脉，向南占领了几乎蒙州整个东部地区。蒙州铁骑从北向南，在百色、天启、蒙贵三座城池，设下了防守。双方一时间陷入了休战期，转眼间就是三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如今的蒙州西部，已从“蒙州小江南”变成了人间炼狱。
此番进入到蒙州地界的，是草原五大家族之一的耶斯戈家族。
在秦、凉之战时，耶斯戈家族和古尔古特家族起兵百万之众，齐聚一线天外，围困拒马城。依靠尸体填满了一线天呢做法，金蝉脱壳，逃离了西秦人的视线。又靠着老幼妇孺的向北大迁徙，制造假象，彻底让西凉人对这两大家族放松了警惕。殊不知，耶斯戈家族和古尔古特家族，各统帅精兵十五万，从圣山穿行翻越，到达了河洛之地。
从河洛进入蒙州，便是只有一马平川。
只是此次圣山穿行，两大家族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足有近八万人，葬命于雪山之中。随后，凭借着剩余的二十多万骑兵精锐，不到两天的时间，西凉人就彻底占领了河洛。
最终，两大家族达成协议，由耶斯戈家族领兵出战蒙州。
此番领兵之人，便是阿古·耶斯戈，蒙格尔·顿图手下大将，安达兄弟。也是耶斯戈家族当代族长，科勒克·耶斯戈最小的，也是最有能力的儿子。
凭借着库尔勒，这位优秀的草原领路人。阿古·耶斯戈率领着两万精骑，在蒙州境内横冲直撞，给西秦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一座名为零陵的城，地处于秦岭余脉附近。原本城内生活着约七万人口，依靠着赶山、种田、草原贸易繁荣富足。可是现在，十户九空，满城血污，人口锐减到不足两万人。这两万人，多是妇女幼儿。一个青壮都没有，就连高过马车轮的男孩都没有。有的只剩下城门口外，并排而立的八座人头京观。
零陵城内，西北方是军营校场。原本驻守此城的一万人，头颅也都在京观之内。如今的校场内，并排着密密麻麻的营帐。这场景要是在秦岭山脉以北，十分常见，在秦岭山脉南部倒是第一次出现。
一大早，一队西凉骑兵，约莫两千人，兴致冲冲的从营地飞骑而出。他们的目标，是城区。
这是每天都会进行的活动，充满血腥的屠杀，这支军队的统帅阿古·耶斯戈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城市狩猎”。
骑在马背上的西凉人是猎人，躲在城市里的蒙州人是猎物。
校场内，最大的营帐中，阿古·耶斯戈和一众将领正在吃早午餐。每个人面前一张案桌，桌子上摆着一碟咸口的蘸料，以及西凉特色的木制盘子，还各有一坛蒙州烈酒烧刀子。除此之外，还都有一口不大的铜锅，锅底用木炭加热，锅内是滚烫的热水，熬煮着大块的牛肉和羊排。
阿古用刀割下一片牛肉，蘸了蘸料，大口塞入嘴中。左右两侧，各有两人，皆是赤露左肩，同样大口吃些肉。
整个营帐内，唯有水滚声，咀嚼吞咽声，饮酒声。
等到众人皆是酒足饭饱，营帐内进来了八个身穿华服的女子。看穿着打扮，应是这零陵城内富足官宦之家的女眷。只是如今，她们已沦落为西凉人的女奴。白天负责打扫营帐卫生，为西凉人洗涮衣物，到了晚上，则沦为肉体工具。
快速的收拾完营帐内的餐盘和食物残渣，这些剩余的食物也是她们今天的口粮。
阿古·耶斯戈不知从何处知晓，大禹人在饭后都会泡上一壶热茶慢饮。此时也学着泡了一壶，让女奴分别给众人倒了一杯，边喝边聊。
“我们已经在这座名为零陵的城里，驻扎了快两个月的时间了。”
阿古说话的感觉越来越像他的父亲，沉稳中带有一丝奸诈狡猾。
“大家休整的也都差不多了，明日最后一天狩猎日，全员出动，彻底毁灭这座城池！”
“吼！吼！吼！”
四名壮汉右手捶胸，有节奏的一起连吼三声。
等到声音停下，阿古继续开口道：
“我已接到父王的命令，蒙州已经安静太久了，需要我们来给他们带点热闹。”
“我们这四万人，主要任务是沿着草原和蒙州的边界推进。争取在五月份，抢下一座边关城镇，到时候，我们从北方归来的妇孺，就能进入到蒙州。等到我们打下更大的疆域，整个大禹王朝的人，都将是我们的奴隶！”
众人听完阿古的话，无不兴奋异常，眼神灼灼。
“亚布力，”
左手边第一位草原汉子站起身，右手捶胸，等候差遣。
“属下在！”
“命你率领本部四千人，为先锋部队，继续向东推进！
目标百色城。”
“得令！”
“阿尔汗，”
“属下在！”
亚布力身旁的汉子同样站起身，等候指令。
“命你率领两千人，留守零陵城，收拢奴隶、金银财宝，筹集粮草，等候后续部队支援。”
“得令！”
“克里特，哥舒翰，你们两个跟着我，作为主力部队。”
右手边两人一同起身，垂肩低首。
“得令！”
“整军一日，明日一早，拔营出发！”
四人异口同声，朗声道，“得令！”
任务安排完，众人再次落座。
亚布力一直蹙着眉，低头不语。看出自己手下大将有些异常，阿古开口询问道：
“亚布力，怎么，如此沉闷？”
亚布力歪了歪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别给我整那出腻腻歪歪的。”
“少将军，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我们不选择南下，攻打更为简单的林州、贵州，非要在这里和蒙州人死战。
这么多年了，西秦人的战力我们还不知道吗？
让我们的勇士这样去送命，我想不通！”
听完亚布力的话，阿古蹙紧眉头，脸色十分不悦。
“这样的话，我不想在听到第二次，你们四个也不允许再做此想！”
“虽然我们现在是在以部落为组织，但不要忘了，我们还是草原人，我们还有自己的王！”
“遵循王命，是长生天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