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秘书

按照有关规定，县级干部是不配什么秘书的，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目前，所有的县级干部身边都有服务人员，但不叫“秘书”而是被称作“通讯员”、“联络员”之类。楚孝文就任县级干部也已经十年左右了！但身边一直就没有什么通讯员，主要是他还很年轻，本身就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再说，孝文本身文笔不错，就是靠写文章起家的，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秘书。再就是团委的工作，也不是很复杂，办公室的同志们也很配合，在以后就到了教育局，也基本如此，没有什么必要身边老跟着一位“影子”，感觉很不方便。

现在到了缗城县工作，县委办主任就问孝文想要一位什么样的秘书，孝文就回答说不着急，眼看就要过年了，玉东主任也没有强烈推荐，现在已经过完年了，一切工作马上就要陆续展开，这秘书的人选再次被提升日程。

春节期间，和杨欣庵一起喝酒的时候，欣庵部长也专门交代，一定要尽快配一个合适的秘书，无论需要还是不需要，因为所有的县级领导干部，身边都有一个服务人员，这已经成了惯例，成了规则，我们没有理由，更没有什么资格去破坏这个规则和惯例。我们只有尽快适应，尽快融入其间。如果你不能迅速融入其中，而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那你就是一个“另类”，你就无法开展工作，不能好好的开展工作，就更谈不上什么成绩，不能好好的做工作，没有任何成绩，那就是一个大大的失败，完全的、彻底的失败。

自己一个人在缗城很是无聊，晚上下班后就步行回县委招待所二楼休息。从县委大院到县委招待所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孝文独自慢慢走在路上，边走边思考一些问题。刚刚过了春节，马上就要“立春”的节气，也算是到了春天，但天气还是很冷，孝文穿的衣服不多，感觉身上还有点冷，步子迈得就有点大。孝文忽然感觉想喝酒了！在缗城还没有随时联系喝酒的朋友，就看了看和很热闹的大街，还有几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大街上人很多，灯光闪烁，一派祥和的景象。

孝文就随便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高家老菜馆”，里面人很多，五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见孝文一个人进来，就问“请问几个人啊？”

“就我自己，一个人!”孝文随口而出

“哦！一个人，和吴老师拼一下桌可以吗？”老板指着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其他桌子上都是坐满了客人。

“好的，这里挺好!”说着，孝文就在那个“吴老师”对面坐下，接过来老板递过来的一张封过塑膜的菜谱，点了一个肉丝，一个藕棒炖白菜粉条，又要了一瓶“缗城大曲”。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吴老师”。

对面是一个年轻人，穿的很干净，戴着一副眼镜，面前就只有一大碗面条。抬头看见孝文正看着自己，就微微一笑，往一边侧了侧身子，低头继续吃面了。很快，老板就把孝文要的肉丝炒好端了上来，又给孝文端了一小盘水煮花生米，上面盖了一些葱丝，并滴了几滴香油，让人食欲大开，“第一次来吧，这是送的，您先喝着，炖菜还需要一会儿，炖的时间越长越好吃。”老板笑着和孝文说，

“谢谢啦！”孝文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缗城大曲一看，就重新递给了老板，“要那瓶盒装的，价格最贵的。”孝文喜欢喝酒，但也很忌讳喝到假酒，勾兑酒，平时喝酒就喝祥酒，那可是祥酒厂自家酿造的，所以在外面喝酒就要最贵的！听孝文这么说，老板看了孝文一眼，知道是不差钱的主，就返回柜台，从上面拿了一瓶盒装的缗城大曲，放的孝文的桌上。

孝文打开外包装酒盒，拿出里面很精致的瓷瓶，然后拧开盖子，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一杯白酒，然后拿着酒瓶，朝柜台后面的老板摇了摇手中的酒瓶，问:“要不要来一杯？”

那老板忙双手猛摇，“你喝，你喝，我还要忙一会儿。”

孝文也没有勉强，又问了一下对面吃面条的眼镜男:“要不要一起喝点？”那眼镜男也是双手乱晃，以示拒绝。孝文就随手放下酒瓶，端起杯子来了一口，用筷子夹起花生米，往嘴里送了几颗，果然是味道很不错。

一旁的桌子上的几个客人就问对面的眼镜男，“吴老师，会喝酒吗？我怎么就从没见过你喝酒啊？”

“吴老师会不会喝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吴老师会吃面条，还很喜欢吃面，都是白面条!”同桌的另一人回答说

“这么一年多了，几乎天天和吴老师一起吃饭，谁见过吴老师吃菜，我说吴老师，你也是吃国家饭的，工资待遇很不错吧！娶媳妇的钱还没有攒够啊？”大家都是大笑。

孝文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那个眼镜男竟然就吃一大碗白面条，里面除了面条什么都没有。对面的“吴老师”也很窘迫，明显加快了吃面条的速度。

高家老菜馆的店老板忙走过来，对另一桌的客人说:“你们可不要胡说啊！人家吴老师是个勤俭的好人，他家里有病人，你们可不能胡说八道。”众人一听，都感觉不好意思了！全都闭了嘴，不再取笑那人。

只见对面的眼镜男捧起大碗，吃完了里面的面条，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要一碗面汤，而是擦了擦嘴，站起来结账走了。

老板就对着刚才说笑的几人，说:“让你们胡说，人家吴老师不好意思了，走了吧！——”众人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真的是老师吗？”孝文就问店老板。因为孔子是“至圣先师”，洪州周边的人，对陌生人，有文化的人，比较尊敬的人都尊称“老师”这是洪州人的习惯称呼。

“他就是一中的语文老师，圣城师范大学毕业的。”老板回答

“哦！高中老师，应该工资待遇不错的，怎么就喝一碗白面条，也不加点菜什么的？”孝文还是很疑惑

“这个吴老师啊！命不好!”老板又说。

这时，厨房里有人喊了一声，老板就进了厨房，准备上菜。看来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孝文默默地想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仰头喝完，把杯子里重新倒满酒，随手把对面的杯子也倒满酒，正巧老板把孝文要的另一个藕棒炖白菜粉条端了上来。

“来，老板，坐下喝点，说说吴老师的事情，一个人喝酒无趣的很！”孝文就把对面的酒杯挪了挪。店老板见孝文已经倒满了酒，知道是好酒，也是想喝点，就进了后厨，又端过来一小盘炸鱼，放到孝文的桌子上，随即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和孝文碰了一下，喝了一小口，孝文也抿了一口。

“这个吴老师，大名叫吴波，是城北大义乡草庙村的，吴老师的父母当初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就从吴老师的姨妈家里抱养了一个女孩，”店老板喝了一口酒，打开了话匣子，讲述起吴老师的故事。

孝文也知道，鲁西南一带，假如两人结婚后超过五年以上，都没有生养，就认定两口子不会生孩子，就会从自己亲戚家里抱养一个孩子，那个时代，不能生育孩子根本也不会去医院检查之类的事情。但抱养一个孩子之后，往往就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事情很多。

“当吴波的父母从妹妹家里抱养了一个女孩后，差不多十多年后，吴波的母亲神奇地怀孕了！吴波和这个本是自己姨姐姐的女孩一直叫姐姐。由于吴波父母是老来得子，对吴波很是溺爱。吴波也很聪明，打小上学学习成绩都很好，最后考上圣城师范大学，也是大义乡的一个传奇。没有想到的是，吴波刚刚考上大学，父母就先后离世了！姐姐大吴波十岁左右，早就已经出嫁了！吴波一下子变成了孤儿，没有了任何收入来源，无法顺利完成学业。”说到这里，老板一下子变得黯然起来，端起酒杯和孝文又是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邻桌的几个客人，也就是刚才取笑吴老师的那几个客人，也全都不再言语，凝神听老板讲述吴老师的故事。

“吴波的几年大学都是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供养出来的，但吴波刚刚大学毕业，分配到缗城一中教语文，眼看着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吴波的姐姐又病了，还是癌症，是治不好的病，现在啊！吴波老师的所有工资全部给姐姐治病了！他自己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说完，举杯喝尽了杯中酒，站起来，摇着头，走进了后厨。邻桌的几个人也都一脸严肃，举杯喝酒。孝文就继续自斟自饮，还别说，这家店里的几个菜都很不错，很适合孝文的口味。一直把这瓶白酒喝完，孝文才站起身子，到柜台结了账，从高家老菜馆出来，步行去了县委招待所。

第二天早上，县委办主任向玉东又来到了楚孝文书记的办公室，询问楚书记，秘书选好了没有，孝文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几张个人简历，翻了翻，就放到一边，对向玉东主任说，“玉东主任，麻烦您到缗城一中，把一个叫吴波的语文老师借调过来，跟着我试一试吧！”

向玉东顿时呆住了，“吴波？”谁是吴波？这个人是谁给书记推荐的啊？又是谁绕过我这个县委办主任推荐给书记的啊？虽然自己很懵逼，但书记已经决定的事情，自己这个“大管家”也只能照办了！于是就下楼打电话联系一中和教育局，办理吴波老师的借调手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