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忆境：造笼的人与笼中的鸟（下）
“所以……这就是你把他也带回来的原因？”特瓦林听完卡洛斯的讲述，面色有些难看，这匹狼怎么看怎么碍眼。
“怎么了，我找了个人来给你分担工作你反倒还不高兴了？”卡洛斯叉着腰，傲娇的说道。
“没有的事，我很‘高兴’，我会好好对待这位新同事的。”特瓦林脸上带着笑，实际上把安德留斯全身上下都挑剔了一遍。
“前辈也很厉害，我也有很多不会地方需要前辈来教导我。”安德留斯也看特瓦林不爽，不过是早来那么一丁点时间，就摆起前辈架子了。
风精灵看着一龙一狼对峙，贴在卡洛斯脸颊边上蹭了蹭，特意露出头顶的小白花，挑衅地看着他们。
特瓦林：被这小狼崽子迷了眼……忘了这还有个小绿茶偷家了。
安德留斯：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小东西，卡洛斯只能我来蹭！
偏偏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卡洛斯愣是没看出来他们暗地里的波涛汹涌，还觉得他们相处的非常融洽。
“这样就对了嘛，要好好相处，保护蒙德就靠你们了。”
“嗯？我也要吗。”风精灵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你应该不会偷懒吧。”卡洛斯笑得眉眼弯弯，那副笑脸下却暗潮涌动。风精灵感觉，但凡自己敢有一点偷懒的念头下场一定会很惨。
风精灵果断摇头保命，笑话，当然小命重要。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直到不速之客的到来。
一只漆黑的鹰冲破风墙，将求救的消息传进了高塔，是当初大狮子的求救消息。
卡洛斯迅速动身，披了件保暖用的披风便飞快地跟着黑鹰冲向战场。
庞大的龙卷直冲天际，白狮群几乎死了个干净，从暮年老狮到初生小狮，唯一一只强撑着用前肢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龙卷中的男人。
“我承认你的努力，但该结束了。”男人挥剑，向白狮斩去。
“铮——”
另一把剑横切过来，挑开了男人砍来的剑。
“嗯？”男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卡洛斯，周身布满了兴致被打断的的低气压。
“来比划比划？”卡洛斯瞥了一眼黑鹰，示意他先带白狮离开。接着，目光灼灼地对上面前面若冰霜的男人。
“能挡下我那一剑，你绝不是泛泛之辈。那就来吧，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男人重新将剑握在身前，周身气场全开，风形成龙卷环绕在四周，不断地向四周施压。
卡洛斯同样吹起狂风，不过相比于男人的龙卷环绕周身，卡洛斯的风暴更多是像潮水般向四周扩散，一道道风刃包裹在风里，向男人吹去。
男人的龙卷将刮来的风包裹进来，再将其粉碎，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两人的攻击就像是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实的盾，场面一时间陷入僵持之中。
男人可忍受不了一直被压制，猛地扩散开龙卷，将风刃尽数摧毁，提剑冲上前。
卡洛斯见男人想要近身战，便也停了风刃，挥剑迎了上去。
两人的剑在空中飞快的碰撞着，发出一阵阵的脆响。剑光像是烟花般在空中炸裂，两人的身形也逐渐变成青色的光，在空中不断对冲。
直到，一把剑被挑飞。男人的双手颤抖着垂在身侧。破空抵在他的脖子上，卡洛斯眼神冰冷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龙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男人咧开了嘴，眼里满是嗜血的笑容，“绝不承认失败！”
迭卡拉庇安直接放弃了控制风元素，任凭狂风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即使是眼睛，鼻子，嘴角都流出血来。他要自爆，要跟他同归于尽。
“疯了，这世界真是疯了。”卡洛斯收了剑，召唤风元素将两人包裹起来，防止误伤到周围。
“砰！”一声响彻天际的爆炸声从风墙里传出来。
“咳咳。”卡洛斯灰头土脸地从爆炸的灰尘中走出来，手上拎了个生死不明的不明物体，“这是造了个什么孽啊。”
为了将爆炸的影响缩到最小，卡洛斯强行接管了迭卡拉庇安体内的风元素，将狂暴的风元素抽出来，缩在风球里，像扔手榴弹一样丢上高空。
卡洛斯擦了擦嘴角的血，“痛死了……”费老大力气打了一场，被狂暴的风元素从身体内部撕裂，再承受了一发爆炸的大部分冲击，给这倒霉玩意收拾完烂摊子，卡洛斯感觉这副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没事吧。”天空传来黑鹰的叫声。
“没事，死不了。”卡洛斯摆了摆手，愤愤地拍了拍迭卡拉庇安的脑子。
“你……怀特可能不太好，他有话想跟你说。”黑鹰看着卡洛斯布满伤口的身体，想说些什么，最终又放弃了，将白狮的情况告诉了他。
卡洛斯身形一晃，跟着黑鹰来到怀特身边。
怀特已然奄奄一息，即使刚才的爆炸已经尽可能没有波及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使他的生命力逐渐流逝。
“看到你长大我真高兴……”怀特轻声说道，强撑着，将腹下露出来。那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他是我……不久前救下的孩子……我本想等他养好些……将他，送到蒙德去。”怀特感觉眼皮变得异常沉重，只好闭上了眼，继续说道，“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我的族群几乎死伤殆尽了……唯有他，我希望你能照顾他。”
“我会的……”卡洛斯抚上白狮闭紧的眼。
“最后……请将我们的埋葬在蒲公英海……愿蒲公英吹到的地方能留下……我们的足迹，以及……让蒲公英，将我们的祝福……带给你。”
语毕，怀特彻底没了气息，安宁地躺在草地上。
卡洛斯抱着熟睡的孩子，轻拍了拍他的背。他的眼里泪光不停地打着转，强忍着没让它淌下来。
“我会的……“
卡洛斯将怀特以及它的族群烧成骨灰，埋葬在蒲公英之海。
“我打算往西边去。”黑鹰停在卡洛斯肩上。
“你也要走？”卡洛斯苍白了脸色，受的伤还没好全，身子还有些发虚。
“听说那边有会治愈能力的魔神，你的伤势真的不能再拖了。”黑鹰焦急地说道。
卡洛斯的眸光暗了暗，很快又抬起头恢复了光彩。“那你保证，你一定会回来。”
“当然，以我布莱克之名。”
当天夜里，布莱克就乘着东风远去了。
不过，卡洛斯很快就没时间伤秋感怀了。新来的小孩闹腾得很，不肯在高塔上好好待着，时常趁人不注意偷跑出去。还得几人一通好找。
不知道多少次将玩累的小孩背回来，卡洛斯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要断了。
“呦，这回玩的什么，过家家？”迭卡拉庇安舒服地躺在卡洛斯的床上，手脚上带着特制的镣铐，嘲弄地看着灰头土脸的卡洛斯。
要不是魔神带着怨念死亡可能造成一些恶劣的影响，卡洛斯早就把这个混蛋乱剑砍死了。
“你说的轻松，不是让你把他看好的吗。”
“啊？可我手脚上绑着你给的镣铐，他想跑我也拦不住啊。难道你想看他被我一不小心切成一块一块的？”
“啥都帮不上忙，还不赶紧从我床上滚下来。“卡洛斯直接给躺着偷懒的迭卡拉庇安一个白眼，一脚将躺着的男人踹到地板上，把睡熟的小孩放上去。
“小孩那么爱往外跑，你还把他一直关在这里，也不怕他生你的气。”
“……挺好的，起码很有活力。”
卡洛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你。”迭卡拉庇安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
又是过了多年……
「布莱克死了。」
“我知道……是梦之魔神干的，对吧。”
「嗯。」
“咳咳咳……”卡洛斯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他的身体已然大不如前。
“你的伤势，保守估计，只有三年。”
卡洛斯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瓶，承受了一次来自内部的爆炸，已然是出现了裂缝。生机顺着破碎的裂缝漏出，即使是尽力弥补，也只是在水瓶外侧贴上胶带而已，根本无法阻止身体的衰弱。
“三年……够了。”
从那之后，每天从高塔上吹下狂风，压得蒙德的人们抬不起头。
“父亲，你应该知道高塔外的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下，你为什么还要刮起狂风。”
当初捡回来的少年如今也长大成人，两根黑色的麻花辫垂在耳边，穿着精致的衣服，向面前的男人大声询问。
“鸟儿栖息在笼子里，安逸久了，便会忘了飞行。若是哪天，笼子破了，庇护没了，那这些不会飞的鸟，又该何去何从。”
卡洛斯转过身来，目光如热烈的火炬，对着少年说道。
“温迪，你从小便向往自由，愤恨我将你关在高塔里。那现在呢，即使外面狂风呼啸，你的选择是什么，留在高塔里的安逸，还是高塔外艰苦的自由。”
“我还是会选择自由。”温迪坚定地说道，那眼里，似乎是新生的太阳，蕴藏着希望。
“那就证明给我看，我给你三年的时间，推翻我的统治。让所有蒙德人，在风雨中自由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