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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只好如此

“你信不过朕?”

易禾在笼袖中捏着指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个话。

陛下实在不是个温吞人,够狠戾也够绝情。

满朝文武都认定自己是陛下的宠信之臣,其实她从来不敢自居。

未必不是因为父亲曾是个不折不扣的太子党,而如今自己也成了保皇党。

看在她忠心耿耿还没有党羽的份上,在大晋朝堂便显得尤为稀有。

是以,陛下对她更多的是珍惜而已。

连南大街上卖糖水的婆婆都知道,这世上有四样东西是最不可靠的。

春寒、秋暖、老健和君恩。

她与陛下的确有些君臣默契,但是信任二字犹如这几日的天气,变幻叵测。

君心难测不是说着玩玩的。

就连枕边人都不能窥其一二,何况她只是个臣子。

“微臣不敢。”

“很好。”

司马策拍了拍龙案:“朕屡屡问到要害,要么微臣死罪,要么微臣不敢,语焉不详琵琶别抱,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工。”

“微臣死……微臣谨遵陛下圣谕,若遇难解之事,定当呈报陛下。”

“朕一个字也不信,喝了茶给朕滚。”

易禾心里沉了一下。

怎么又给惹生气了。

……

日近酉时,有诚已经在衙门外头候着接她下值。

这几日他跟着易禾跑来跑去,司马微和翟敏的事他也算了解了一些。

待二人坐上车子,他也奇地探问了一句。

“陛下可将谢丞相下狱了?”

易禾不觉好笑:“你想什么?连官职都好好的,如何下狱?”

有诚一脸失望,已经寻到了这么多证据,却原来还是动他不得。

“谢家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这次只是为了救世子,如今使命已达。至于谢相,还未到时机。”

“那寻了那么多证据有甚用处?”

“震慑二字足以。”

西北军虽然大获全胜,司马瞻也替陛下开疆拓土,但是朝堂上下都需要休养生息。

想必不久之后还要接待来使,这个节点,只要这些世家门阀们不给陛下找麻烦,旁的还能图什么?

她瞧有诚一脸颓唐,轻声道:“你这点可不像陛下。”

有诚蓦地抬头:“公子哪里话,属下如何能跟陛下比?”

易禾看着他只是笑笑,嘴边就剩一句:“不管如何,我要多谢你。”

……

晋王府今日十分热闹,裴行一大早就征得了司马瞻的同意,今晚在王府设了一个简单的筵席。

只请了几个亲王府的署官作陪。

殿下被晋封一字王已经有十几日,还未同署官们正式见过,正巧借了歼灭谢相党羽这桩事由,干脆凑一块高兴一场。

顺便也让这亲王府的几个长官瞧着,日后勿要生出些旁逸斜枝的想法来。

只有跟随晋王殿下,才能细水长流屹立不倒。

……

裴行早晨去请示此事的时候,殿下还应得爽快,待散朝回府之后,却见他神色怏怏,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想到殿下近日为司马微的事殚精竭虑,宵衣旰食,想是尘埃落定之后,难免有些精神不济,便没有过多打扰。

可这会儿现在天已黑透,酒水和人员也都聚齐,殿下却迟迟未现身,到此间,裴行觉得有些没底。

“几位大人稍坐,想必殿下在换衣裳,待本官去瞧瞧。”

他向亲王府的署官告了歉,马上去了司马瞻的院内寻他。

……

彼时,司马瞻已经褪了宽袍大袖,正着了一身胡服在树下习剑。

据说这是一把故交赠的软剑。

舞起来韧如袖练,泄如流水,虽不似利刃能轻易杀人,但最适合增进步法和心术。

不知司马瞻已经练了多久,裴行进去时,只见他的衣服已经汗湿了。

“殿下,歇一会儿吧。”

他端了一盏茶立在他身旁。

“不累。”

“几位长史和典军都已在前厅了。”

司马瞻动作不停,那把银练被他舞得飒飒有声。

时节已经不比一月前他们刚回京的时候,多行几步路就要汗岑岑。

这一身暴汗出了,万一再卷上夜里的凉风,一场风寒必是逃不了的。

他只好又进屋拿了件外裳出来。

“殿下……”

“这么多废话,今晚有酒有肉也堵不上你的嘴。”

“殿下莫非有心事?”

司马瞻脚下一乱,随口道:“本王的心事,便是六月少落几场大雨,莫叫今年的收成糟蹋了。你去跟那几人支会一声,就说本王今日身子不爽,少陪了。”

裴行无奈应是,将胳膊上搭的衣裳搁在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裴行转身,司马瞻仍专心在剑上用功。

“本王昨夜误伤了易大人,是不是得去探望一下。”

裴行伸手抓了抓额角:“是属下太粗心了,这些事竟未曾替殿下记着,现在事毕,确实要去送点礼物过去慰劳一下。”

司马瞻停下,拿起桌上的麻布擦了擦脸上颈上的汗。

“事不宜迟,那就今晚吧。”

“今晚府上有宴……”

想了想又道:“那属下掐好时辰,不让散得太晚,然后再让长史大人携礼去拜会一下。”

司马瞻不解:“为何是长史?”

“殿下身份特殊,还是不便出入朝中要员的府邸,再说易大人定能理解,礼到即可。”

司马瞻在原地踱了几步:“不好,长史这人过于生硬呆板,不善辞令之人如何委去拜谒?”

裴行想了想:“那就让舍弟去吧。”

“太年轻,显得本王不够重视。”

“那属下去?可是殿下不在筵席露面,属下再不作陪,也太失礼了。”

司马瞻不置可否。

裴行摩挲着腮帮子想了片刻:“那就让祭酒的人去,他们能说会道还……”

司马瞻又摇了摇头:“太嘴碎了。”

裴行无奈摊手:“那就只有殿下亲去了嘛。”

司马瞻端起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捞了衣裳搭在肩上。

迈步就朝浴房走去。

边走边道:“只好如此了。”

裴行叫这一句搞得愈发摸不到头脑。

您刚说了身子不爽,一会儿可怎么出门?

不过眼见着殿下比白日里高兴了许多,也顾不得跟他较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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