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清明时节

顾北原把手机合上，第几个了，还是不通。

“四哥，干啥呢，等电话？ 哎，这枇杷真好吃，哪买的，还有么？”袁非常手里扒着一个枇杷，吃得头也不抬，才一个多月这胖子又肥了不少，吃起东西来也是没完没了。

“没有，太远了。”

“真可惜，那我多吃几个，四哥这次回来呆几天？”

“两天！”

“要我说哥你还是回来上学算了，老在南方算怎么个事......我不说了，我吃枇杷。”顾北原一个眼神望过来，袁胖就消声了，好可怕。

顾北原收回视线，有些事避免不了的，但是他想着能迟一点，再迟一点就好了。

医院很嘈杂，但是凉末已经睡着了，睡得不是特别好，很累，身体被重物压着一样动弹不得，等四周的噪音消散，凉末反而清醒了，病房人好多，只是用块帘子隔开来，凉末可以清楚的听到隔壁床大叔打呼噜的声音，凉末仔细听了一会，呼噜声还挺有规律的，一长一短一长一短，凉末在均匀的呼噜声中又困了，谢谢你呀大叔。

再次醒来是护士过来查房，凉末一看时间六点半，糟糕，今天得去扫墓。

凉末要出院，医生又仔细诊疗了一番，放行了，高中生身体素质就是好呀，不过还是仔细叮嘱了凉末，今天要进食，之后几天也只能吃流质食物，还开了药说可以吃东西之后如果想吐就吃一颗。

凉末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在苦笑，他肚子现在就在唱空城计了，你跟我说今天一天都不能吃饭，水都不能喝？ 简直要命。

不过他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把病例药呀一大包直接塞书包里，他得赶第一趟班车回村里，今天家里事情可不少。

凉末到家的时候八点多，辉哥已经跟爷爷奶奶把节日需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看到凉末嘴巴就没得闲，“哎，末末你怎么才回来，昨天不就放假了么？今早可忙死了我了......”

“昨天同学过生日，玩了一会，东西都准备好了么，还缺什么？”

什么都不缺，这边的规矩是清明这天拿上祭品去给祖先上坟，祭品一般准备的就是一碗白饭，一碗煎荷包蛋，一大块白水煮肉，还有一只鸡，还有香烛之类的，伍奶奶都准备好了，不过这天伯父伯母堂哥堂姐都会回来，大家一起肯定得大吃一顿，这些得凉末准备，毕竟这几年聚餐吃的都是空间里的东西，大家嘴巴也刁了。

凉末有点担心，他昨天可是试了几次都进不去，他借着放书包的机会回了房间，深呼吸几口，再试试。

进去！

凉末睁开眼睛，熟悉的欣欣向荣场景让他大喜过望，居然成功了，所以真的是昨天吃的东西有问题？那他可得找个机会提醒班长，别再去了。

几步走到八卦井旁边，凉末也顾不上医生禁食的吩咐了，空间里的东西可是不一样的，经过这几年的辛勤劳作，八卦井水大涨，现在几乎跟井边齐平，相信不久之后井水就能溢出流入河流了，距离初见的景象又近了一步，山谷中超过4\/3的土地都被他给开发了，是不是只要剩下的4\/1 也开发出来，他就成功了呢，然后呢，他还会存在吗？

“想那么多做什么，珍惜今朝吧！”凉末自嘲，一滴井水下肚，凉末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浑身上下的疲惫都消散了，就是肚子的饥饿感更强烈了，医嘱还要不要遵守？

还是守着吧，一天而已。

凉末出了空间，先把准备好的蔬菜鸡鸭大肥猪都准备好，然后才去了正厅，他听到声音了，大家都回来了。

凉末回到大厅，迎面扑过来两个小家伙，一人抱一个腿小叔叔小叔叔的叫唤，是堂哥家的玲玲和凡凡，扎着小辫穿着粉色的小外套，可爱得不得了。

凉末赶紧端出两盘子的枇杷草莓出来给小家伙吃。

“好好吃哦，谢谢小叔叔！”

好可爱，哎，一会估计姐夫家的小欣也会过来，三个小姑娘都差不多大小，在一起更可爱了。

“说了回村里，天不亮就催了，就等着这一口呢。”大伯母拿了两个小围裙过来，给两人塞下把那，她自己倒是不吃，大伯母胖胖的，有糖尿病，太甜的都吃不了。“时候不早了，跟你堂哥他们上山吧，我们在家做饭！”

这也是扫墓的老规矩了，男人扫墓女人做饭，他家男人多，浩浩荡荡的一群，凉末就跟着去了，辉哥用锄头当扁担，一头挂着装祭品的篮子晃晃悠悠的跟他一起走在最后面，手里忙不迭的往嘴里塞着枇杷草莓。

“今年的枇杷真好吃呀，是不是可以开卖了。”

“可以！”

“哎，可惜我得去学校，去年我们卖枇杷多快呀，咻咻就卖完了......”

“等考完，哥你可以去卖西瓜。”

“对，西瓜也好卖，来钱特别快......”

凉末家的祖宗都葬在本家这边，一路走来三十几分钟，他觉得有点累，刚出院的身体还是不行，辉哥不知道他刚出院，看他气喘吁吁的还唏嘘呢，“末末，你不会吧，生哥家的孙子才6岁，都走你前头去了。”

是的， 扫墓大军中不乏一些小屁孩，比大人还有劲，蹦蹦跳跳的就抄前边去了，不过他们这么精神可不是为了给祖宗上香，而是摘野菜，蕨菜最多，还有就是小竹笋野藠头之类的，看那兜里揣的塑料袋没，一个比一个大，不摘满一袋子估计还叫不回来。

“真年轻呀！”辉哥感叹，他不用袋子他有篮子，挺好。

凉末几乎要给他一个白眼，少年不识愁滋味强说愁，他也是醉了。

到了山上，扫墓大军就分散开来，各自找到自家的老祖宗开始修坟，主要就是把坟头和四周的杂草树枝清理一下，看到哪里不平整的地方挖些土过来填平整，最后插上香烛摆上祭品，大家都来拜拜。

基本一个坟十来分钟就搞定了，不过鉴于祖宗比较多，伯父堂哥都忙活起来了，还得抽空给小辈讲讲这是哪哪年到的祖宗，做过什么大事，偶尔还有讲错了的，打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反正一点不严肃，还挺欢乐的，更欢乐的是那群小屁孩，早就钻进草堆里找野菜去了，他们不以一定喜欢吃，但是找得多就有成就感，衣裳破了脏了被骂了也无所谓。

凉末看到长得肥壮的蕨菜也会摘下来，他还挺喜欢吃的。

辉哥看到凉末的动作，也帮忙找起来，反正老祖宗的坟清理得差不多了，他也没事。

两人边走边找走得就有点远的，回过神来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小山沟，正午的太阳一点都照不进来，阴嗖嗖的杂草丛生，杂草丛中只有一棵树覆盖下的地面干净得超乎寻常，正树干下半埋着一个大缸，黑乎乎的让人害怕。

凉末想着不能靠近得离开，但是有调皮的小男孩已经凑了过去，使劲力气掀开缸盖，就掀开了一点点就吓得尖叫起来，跌坐在地。

凉末离得比较近，就赶忙过去扶他，走近了，仿佛有什么吸引，凉末的视线落在了大缸上，缸盖只被掀开了半掌宽那么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凉末对上了一双黑乎乎空洞的眼孔，大缸里放着的居然是一副蜷缩着的骷髅。

凉末感觉有酸水顺着肠胃往上翻涌，近了更近了，凉末控制不住的弯腰吐叾出来，但是他弯腰的方向居然是大缸这边，虽然他发觉的一刻就用力扭转了，没有吐进缸里， 但是也堪堪就在缸外，而他弯腰的高度刚好跟大缸齐平，就这么一瞬间他跟骷髅来了一个近在咫尺的照面，凉末也更清楚的看清了骷髅的全貌，蜷缩着，双臂抱着膝盖，面孔朝上的......

凉末的心脏咚咚的跳得厉害，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然后嘭的额头撞在了缸沿。

“末末......”

辉哥的声音由远而近，接着凉末就被一大力拉了起来，远离了大缸，一起的还有那个小屁孩，他已经不哭了，愣愣的看着凉末。

吓到了么？凉末还想安慰人家呢，结果小屁孩用指头在他额前一戳，“斯~~”疼。

伯父堂哥他们找了过来，上来就是一通训斥，然指挥着大伙给人又是封杠又是祭拜的，还拉着凉末他们跪着磕头来着，凉末跟小屁孩照着做了，好傻呀。

不过直到回到家，凉末还是忘不了那双空洞的眼神，闭上眼睛仿佛看到自己上辈子的画面，鲜血淋漓的躺在残破的车内动弹不得，被打理干净安放在停尸房，收拾整齐进焚烧炉再装进小盒子里埋入地底……上辈子的事情他几乎从来没回想过，现在他就像一台自动播放的老式放映机，只要凉末闭上眼睛就开始循环播放，哪怕他都没有亲眼见证。

到了家，凉末往摇椅上那么一躺，再也不想起身，家里人都知道他今天的丰功伟绩了，挨个过来说，“你都十六七岁了，怎么好奇心还这么重，这下吃亏了吧，还想吐吗？”

不想吐，但是彻底不想吃饭了，即便中午几个伯母嫂子大展拳脚的做了一堆大鱼大肉好吃的，他看到就泛酸水。

中午吃饭，大家都又心疼又调侃的把凉末说了一顿，凉末，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这边刚吃完饭，姐夫一家又过来了 ，小欣听凡凡她们说吃了大枇杷大草莓，就偎依过来凉末身边，“小舅舅？”

“小欣，怎么了？”

“凡凡吃枇杷，大草莓，我也要吃！”

“小欣也要吃枇杷草莓？ 那行，等着啊......”

凉末去了偏厅闪身进了空间，又去喝了井水，精神头才好多了，搬出楼梯摘了一树的枇杷，又去草莓地里摘了两筐草莓，草莓比他想象中还容易种，就是当时种得有点密集，草莓都在叶子下面，有点难找，下次就记得留间距了。

凉末搬了枇杷还有草莓出来，嫂子姐姐们看到那小山一样的水果山，赶紧接过去，一人给分了几颗，“不能吃多了，要不然不吃饭。”

三小只可怜兮兮的看着凉末，“小舅舅？”

小舅舅也没办法呀，我刚也被说了。

好在小家伙看真没可能了， 也没坚持，老实的把自己的份吃完了，依旧围在凉末身边，嘴巴叽叽咕咕的。

“好呀，对呀！”不管小家伙说什么，是不是听清楚了，凉末都给面子又是点头又是附和，就是不动身子。

小家伙们就拉他衣服袖子，拖他裤子。

“好呀，好呀！”

哥哥嫂嫂姐姐姐夫，“......”

你到底好什么呀，看着他额前的大青包，不会是磕到脑袋了吧。

明哥跟姐夫过来把自家闺女抱着玩，“末末，找个枇杷和草莓......”

“好呀，好呀！”凉末眼睛都半眯着了。

明哥终于忍不住给他脑袋一下，“别睡，说正事。”

明哥跟姐夫都看上他家水果了，要是以前凉末他们还摆摊的时候，明哥他们也不会提这种要求，但是今年他们不是没空摆摊么。

“行，明天过来拉吧！”

到了下午，大家都回城里了，就凉末还在摇椅上摇呀摇，脑子都摇懵了，好像有事没做，到底是啥呢，想不起来。

京市这边，顾北原也算忙完了祭祖的事情，掏出手机又开始打电话，顾老爷子看到也不说他，小心翼翼的吃枇杷，哎呀家庭医生说一天顶多吃三颗，这可是今天的最后一颗了，可得好好珍惜。

顾老爷子一颗枇杷没吃完，小孙子已经一脸挫败的坐在了他对面，“爷爷，我明天就回宜市了。”

哟，不生气了，改行程了，顾老爷子摆摆手，孙子都这么大了，想干嘛干嘛去，还要他换尿布不成。

反应更大的反而是顾北原那几个发小，“四哥，说真的，南方真的游妖精对不对？”

顾北原磨牙，妖精不知道，磨人精倒是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