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要退学

易星几人在张一帆堂婶的带领下，来到堂厅里面落座。

“红霞你招呼他们，我去泡茶！”堂婶考虑到张红霞行动不便，自顾自的去厨房拿茶叶和热水瓶。

张一帆妈妈的年纪，应该与顾秋妈妈高兰英的年纪差不多，同样五官秀丽气质温婉，但是张红霞看起来却苍老多了。

她的脚上绑着厚厚的石膏，拄着一根不知道用什么树杈做的简易拐杖，有些忐忑的看着顾秋他们说道:“家中来这么多客人，我这没用的人却不能招呼……”

“阿姨，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张一帆的同学，睡一个宿舍的，跟亲兄弟一样，你别把我们当客人就行了！”

还是易星会说话，张红霞展颜一笑，也不再那么拘谨了。

“那就好那就好，帆帆还从来没有朋友来过家里，他应该快回来了，待会儿你们都别走，中午留在家里吃饭啊！”

说完她又扭头朝厨房里的张一帆堂婶喊道:“他婶儿，麻烦你帮去后面鸡圈捉一只鸡出来，我给他们做午饭。”

顾秋等人连忙道:“不用不用……”

“远来是客，听阿姨的！”张红霞没跟几人客套，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等堂婶的鸡抓来了后，就让顾秋几人休息休息，开始进厨房弄午饭。

本来堂婶打算帮忙的，刚好村里有人喊要买东西，所以张红霞就让堂婶回去了，又谢绝顾秋他们帮忙，并叮嘱顾秋他们自己随意，自己在厨房慢慢弄着。

兄弟几人看着简朴整齐的堂厅，破旧的家具，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随着程莽提出出去抽根烟，他们又沉默的走出了屋。

屋外的景色倒是不错，天空瓦蓝瓦蓝的，几朵一样的白云飘在空中，山顶微风徐徐，四周的山脉和村落尽收眼底。

一根烟还没抽完，顾秋就望见对面的坡地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身材瘦小的张一帆驮着半根比自己看起来更粗壮的枯树，两腿战战巍巍的走回来。

“老六！”顾秋赶紧迎了上去，另外几人也跟了过去。

张一帆看见顾秋他们居然找到自己家里来了，正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说什么，率先跑过来的顾秋就要接过他背后的树干。

“好重的，还是我来吧，五哥”！张一帆喘着粗气说道。

“你歇会儿，我来试试！”

顾秋不由分说的接过张一帆背后的树干，树刚一上肩，那股力度就压得他的肩膀一疼，差点脚下一软没蹲下去。

他这才知道张一帆为什么弯着腰用背的，不用肩膀扛树了。

幸亏顾秋平常在家也没少帮父母干这种活，不然还真弄出了笑话，但他也是两股战战，步履维艰。

张一帆刚要接过来，兄弟几人赶到，不由分说的把他排除在外，合力扛起那截树干就朝着院子走去。

望着前面兄长们踉踉跄跄扛树的身影，张一帆的脸上浮现出一阵感激和愧疚。

将树干卸在院子旁边，大家这才一边喘息着一边互相龇牙咧嘴的笑着，张一帆跟着一一打着招呼问道:“你们怎么都来啦？”

刘洋拍了拍张一帆的肩膀，故作不悦的说道:“我说小六子，家里出了这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还偷偷的不辞而别，你有没有把我们当兄长的？”

张一帆嘴唇动了动，眼眶瞬间就红了，“二哥，我…我……”

一时间张一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红着眼睛背对着众人无言蹲下。

众人面面相觑，陈少聪瞪了刘洋一眼，刘洋双手一摊作无辜状。

“小六，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易星蹲下来低声问道。

“三哥，我…我不想去学校了。”张一帆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扯着嘴角对易星笑了笑，那委屈无助的样子落在兄弟几人眼中，让人忍不住一阵心酸。

“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为了我读书，家里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亲房叔伯能凑的，能借的，差不多都借完了，现在还欠着一屁股饥荒！”

张一帆又抬手擦了擦眼睛，接着说道:“去年冬天我妈妈摔下山伤了腿，一个人爬着回来的，在家中痛了一夜，都舍不得通知别人带她去医院，要不是我堂婶过来串门，她都打算继续熬下去……”

话没说完，张一帆又将头垂到膝盖间，肩膀伴随着抽泣哽咽声微微耸动着。

兄弟几人的心中感到无比的沉闷，一股无比压抑的感觉涌上大家心头。

陈少聪，易星，甚至刘洋和程莽，他们从来没有了解体会过这样的人生，一时间竟然都被震撼到无话可说。

在他们的意识里，可能穷人就是家里钱少点，吃喝住行差了点，哪里还能想到会有这么心酸的经历和遭遇，所以都被张一帆的话语弄得心里五味杂陈。

只有顾秋，在父亲出事那几年，他清楚的知道母亲是怎样扛起一个家庭的重担，又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所以我决定退学了，我做不到自己在大城市安安稳稳的读书生活，母亲在家里吃苦受累，甚至为了省点钱，连受伤了都舍不得告诉别人，我不想为了继续读书，将这个家拖垮，将我仅有的妈妈拖垮……”

张一帆抬起头，全是眼泪的稚嫩脸庞上，流露出一股认了命的酸楚，他看着易星说道:“三哥，我从小就没有爸爸，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只有我妈一个亲人了，我不能这么自私……”

大家的心里都被触动了，几人瞬间跟着红了眼眶，望着蹲在地上无助而又认命的张一帆，顾秋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的张一帆，跟之前的自己，是何其相似！

他清楚的知道在学校里的张一帆有多么上进，平时生活有多么简朴节约，而此刻的他又是做出了怎样艰难的决定。

听见张一帆说要退学，性急的程莽顿时急了，他连忙喊道:“别啊老六，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申请助学金奖学金，或者其他的什么兼职，你都考上大学了，挺过去之后也许就好了……”

这时候，门口传来张红霞的哭声，被惊动的她刚好出来，听到了儿子的一番话，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苦命的伢儿啊，都怪妈没用，是妈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