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白兔糖的感情

接到警局的电话说找到冯雪儿了，周怀瑾陪着冯雪儿的母亲林梅一起赶到警局。

盛昭曦刚刚给她做完笔录出来，面色不豫。

如果不是言铮之前提醒她一个小细节，她还没想到事情比她想的更复杂。

在福利院和冯雪儿谈判的时候，她曾无意中说出了唐飞龙杀害齐林的事实。

事当晚，如果按照唐飞龙和魏彦的供词，冯雪儿根本不知道齐林系唐飞龙所杀。

但是当时冯雪儿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她的面色里有悲痛，有懊恼，有害怕，独独就是没有惊讶。

也就证明唐飞龙杀害齐林时，她是清醒状态的。并非唐飞龙和魏彦所说的，她昏迷不醒，毫不知情。

一个人需要有多大的克制力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杀害，那个人还是她的恋人。

盛昭曦既心疼冯雪儿目睹了这一切，又替齐林感到心酸。

录口供的过程中，冯雪儿对她提出的这一点供认不讳。

她确实是在唐飞龙对她意图不轨的时候就已经转醒，当时她迷迷糊糊只觉得有只手毛毛躁躁的在扒她的裙子。

肌肤滚烫的触感让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但还没有等她有所反抗。齐林就先她一步拉住了唐飞龙的脚踝。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画面。

齐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半边身子靠着床边，手还死死的拉着唐飞龙的脚。

唐飞龙被他拉的摔在床上，转过头恼怒又疯狂的去踹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冯雪儿已经醒了过来。

冯雪儿想叫，想去拉开唐飞龙。

但齐林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做了个闭眼的动作。她知道他这是在叫她合上眼，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但她不敢闭眼也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唐飞龙一脚一脚胡乱的踹在齐林身上。齐林身受重伤，无力反抗。只有硬扛着，就是死死拖着他不放手。

“傻子就是傻子！你他妈给我放手听见没！”不管唐飞龙怎么打骂，齐林将那股子傻劲挥到淋漓尽致。

唐飞龙不想和他耗着，扭头想去拿床头的烟灰缸砸晕齐林。

他的突然转身让冯雪儿吓得连闭眼都来不及，齐林却在他偏头的一瞬间捡起了地上掉落在一边染血的水果刀朝他刺去。

这个动静迫使唐飞龙转到一半的动作停滞住分神去对付他，冯雪儿又一次躲过一劫。齐林在试图将唐飞龙的注意力从冯雪儿身上引到自己身上，但显然他的举动已经彻底惹怒了唐飞龙。

唐飞龙狠狠踹了齐林一脚，夺过他手里的刀。直朝着心窝子刺过去。

噗嗤一声，刀尖划破他廉价的衣服，穿透皮肤插进心脏。那一瞬间齐林觉得自己心跳如雷，和第一次见到冯雪儿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缓缓看向冯雪儿的方向，她已经闭上了眼，眼角的湿意打湿了枕套。

“齐林，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懂吗？我以后还要养我妈，我养不起多一个你。”他想起她昨晚在巷口大叫着和他说出的话。她说的声嘶力竭，好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但她又哭的比谁都伤心。

齐林不懂她的难过，也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受到伤害。他笨拙的擦拭着她的眼泪。“雪儿，别哭。。我养你。”

真奇怪，女孩子的眼泪怎么越擦越多。

“不难过，吃糖。”齐林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给她。平时雪儿只要一看到大白兔奶糖就会笑，可是这次她没有接。

“齐林，你就是一个傻子。”她脸上挂着眼泪，心如死灰的看着眼前依然单纯无邪的人。

很多人叫他傻子，但冯雪儿从来不会这么说。是就是呗。他是个傻子又怎么样。

“我是不会和一个傻子在一起的！我的未来没有你的位置。”冯雪儿突然打掉他手里的糖，跑回了自己家。

那一晚，他突然因为自己是个傻子有点难过了。

冯雪儿不允许他靠近她家的平房，怕她妈妈和邻居看到。所以昨晚他蹲在巷口一夜，第一次体会着那种被人称之为伤心的陌生感觉。

“我不是傻子。。”齐林望着天上被厚厚的雾霾遮住的繁星，小时候妈妈说他是星星的孩子。可是爸爸总是打他，妈妈终于也受不了这个家丢掉他跑了。他每天都要挨打，直到6岁被邻居现报警，然后他就被送进了这个小院子。

他不像这里的其他孩子一样哭，这里有东西吃有地方睡，没有人再打他。他觉得很开心。所以就算他们都说他是个傻子，他也乐呵乐呵的接受。

但是这次是他最喜欢的雪儿说他是傻子，说她不会和一个傻子在一起。

意思是她再也不会陪他玩了吗？再也不会理他了吗？

“我不是傻子。。”齐林蹲在巷口难过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话。

齐林默默倒下时，心中竟是喜悦的。他不是傻子，他还能保护雪儿！但又有些不甘，他好像以后都不能再保护她了。。

全身都好痛，痛的好像马上要昏死过去。齐林觉得自己似乎能听到身体里血液迅速流出体外的声音，好冷。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这世上只留她一人。

齐林至死的时候手都握成拳头想要保护冯雪儿。

而冯雪儿因为太害怕，选择了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直到唐飞龙清理好一切离开房间，她才慢慢坐起身来。

看着倒在血泊中面色已经灰白的齐林，冯雪儿这才意识到今晚到底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魏彦就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回来了。

魏彦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报警，还跟她说了唐姿琪给她下药，自己是为了救她才带她来旅馆的事情。

她好像听见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就在昨晚，齐林还笑嘻嘻的和她说：“雪儿，我养你。”

可现在他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永远的消失于她的未来。一语成谶。

魏彦提出要将齐林的尸体丢进恒海，冯雪儿没有阻止。

她那时脑中乱成一团麻，好像只要魏彦将他的尸体处理干净。他们两都可以当做今晚什么事都没有生。齐林还好好的生活在福利院，他们从此再无交集，或从未相识。

魏彦搬动尸体时，从齐林的裤口袋里掉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糖纸已经被染得鲜红。冯雪儿默默捡起来，攒在手心里。

现在已经很难确认当时如果冯雪儿选择反抗，齐林是否可以获得一线抢救的生机抑或是两人一起遇害。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盛昭曦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齐林最终的结局。或许是因为齐林总是让她不自觉的想起靳司遇，盛昭曦情绪几度把持不住。

齐林纯白无暇的感情最终被染成一纸血红。

而靳司遇也曾给过她这样干净澄澈的爱情，现在她又该到哪里去寻找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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