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死回忆

2012年，12月24日，下午14点20分。

纽约州纽约市，纽约大学布鲁克林校区。

“今天是平安夜，晚上的派对你找到伴了吗？”一个女声在杰森的耳边响起，他回过头看过去，是辰巳文子。

辰巳文子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就像是人们传统认知中那种爱学习的亚洲人面孔。

杰森笑了笑：“没有……我有女朋友了，不太想再凑个女生和我搭伴。”

辰巳文子和杰森虽然都是纽约大学的学生，不过两人是在不同的校区读书，辰巳文子就读于纽约大学布鲁克林校区的坦登工程学院，而杰森是就读于纽约大学曼哈顿校区的新闻学院。

学校在平安夜这天组织了一场不同校区之间的联谊活动，在布鲁克林校区的图书管理会有一场从晚上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派对。

辰巳文子不善交际，加上她是这些人中为数不多的亚洲面孔，没有人愿意和她结伴。

她看到坐在图书馆里摆弄相机的杰森，做足了心里功课，终于鼓起勇气希望和杰森一起结伴，没想到还是被杰森拒绝了。

她有些悻悻地后退两步：“好吧……抱歉打扰你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现在的她巴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杰森见她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开心，心里有些于心不忍，心说还是算了，今天晚上大家都在狂欢，别让她一个人落单。

辰巳文子转过身，看着杰森：“辰巳文子，你可以叫我文子。我是坦登工程学院的，读电脑工程专业。”

她很高兴杰森能够挽留自己。

杰森点了点头：“好……我的名字是杰森·谢佐，我是新闻学院的，新闻传播专业。”

他说完向辰巳文子伸出手：“今晚大家都在派对，你别一个人回去了，帮我拍照吧。”

辰巳文子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杰森拿着自己的相机，为那些在图书馆中狂欢的新生拍下精彩瞬间，他留下这些学生们的联系方式，承诺事后会把这些照片发给他们。这让他在联谊会中如鱼得水，大家都很喜欢他。

辰巳文子就负责记录这些学生的联系方式，跟在杰森的后面当个助手。

几个学生嬉笑打闹着从他们两个面前路过，他们见到杰森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和他打了个招呼，杰森也微笑着回应。

“你真厉害啊，能和那么多人交朋友。”辰巳文子有些诧异，她觉得杰森这个人还是非常有人格魅力的，谁来和他聊都能聊两句，不像自己，相处很久的同学都可能和自己没话说。

杰森笑了笑：“其实也没有很多人啦，那些人并不能算得上是我的朋友……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辰巳文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远处走来一众男女，杰森挥了挥手，人群中的诺德曼也挥手示意。

杰森笑着和辰巳文子解释：“那个才是我朋友。人这辈子不需要很多朋友，有那么几个能和你聊得来的就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坐在休息区，辰巳文子也跟着她坐下，图书馆里的音乐由轻快的流行音乐换成了一首较为舒缓的：“人生的旅途很长，有些人可能没办法和你做一辈子朋友，不过能一时做朋友也很好……”

辰巳文子点点头，继续等杰森的下文。

“现在的朋友和你关系很好，可能过了一年你们就再也不会彼此联系了。不过就算这样，你也要相信，你们当时的感情是真挚的。”

辰巳文子回想起自己从日本到美国来之后受到的冷落，心里有些不甘。她沉默了片刻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立刻对杰森说：“你说的有道理……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女朋友怎么没来参加派对？”

杰森听她这么说，从怀里拿出了钱包，从钱包里翻开格温的照片给她看：“这是我女朋友，漂亮吧？”

辰巳文子看了一眼照片，一股自卑感涌上心头。

这个女生真漂亮啊，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惊艳的女人。

辰巳文子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黯淡，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漂亮。”

杰森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而是盯着格温的照片：“她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书，比我大一岁……”

“哦……”辰巳文子应了一句，有些心不在焉，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

杰森把照片收好，身后的窗外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呼喊声。

他本能地朝身后看去，瞬间瞳孔放大。

图书馆外的绿地公园上，一群戴着白色面具身穿防护服的人，手持着自动步枪在朝着图书馆的方向靠近。

那嘈杂的呼喊声是绿地上其他学生发出的，他们惊恐地喊叫着，不敢靠近。

为首的一个面具男挥了挥手，紧接着所有佩戴白面具的人举起枪疯狂扫射。

枪声在几个街区外都能够清楚地听到，靠得近的几个学生来不及躲避直接被扫射成了筛子。

“打电话报警！快报警！”杰森立刻对身边的辰巳文子大喊。

辰巳文子已经被吓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杰森的喊声让她清醒了过来，慌忙地掏手机报警。

图书馆里很多学生都听到了外面的枪声，人群惊叫着四散逃窜。

杰森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佩戴白面具的人，他们见绿地上的学生逃远了，也不追击，只是扔出了几个用黄色胶布包裹着的瓶子，看起来就像啤酒瓶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杰森喃喃自语着。

“喂？我是辰巳文子……我现在在纽约大学布鲁克林校区……这里有人在开枪……”辰巳文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这种场面对她来说太过震撼，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个包裹着黄色胶布的瓶子在地上滚着，撞到了凸起的石块，一下子炸裂开来，碎玻璃迸溅了一地。

这还没有结束，瓶子的碎片中升腾起一阵浓烈的黄色烟雾。

毒气！是毒气！

杰森一下反应了过来，那些人之所以穿戴了全身防护服，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被毒气杀死。

外面有些跑远的学生跑了几步就开始咳嗽不止，几个离得稍近的女生更是开始呕吐，不停地揉眼睛，没挣扎几下就躺在地上开始抽搐。

“揉眼睛……咳嗽……”

杰森的脑海里快速地检索着相关词条，很可惜，他对于有毒气体的认知只停留在一氧化碳这种常见的有毒气体，这种带有浓烈颜色的毒气他从未见过。

“他们在释放毒气！请立刻派警察来！”辰巳文子的哭喊声让杰森提前结束了思考。

他站起身子，看见有学生想要推门出去，他立刻大喊：“别开门！所有人远离门窗！外面有毒气！”

几个学生听到他的话不敢开门，退后几步站在一边。

杰森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去，那些暴徒距离图书馆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立刻大喊：“找东西把门给堵上！别让他们进来！”

慌张的人群中没有人听他的指挥，他心急如焚，只能自己去找诺德曼。

图书馆里面的学生已经乱作一团，有些学生想从后门逃跑，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吸入了毒气倒在了地上。

杰森找到一个活动的时候用来喊话的喇叭，他举着喇叭大声喊：“所有同学！不要慌张！用书柜把大门堵住，别让他们进来！”

慌乱的人群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许多学生配合着用图书馆里沉重的书柜去堵大门。

书柜刚被推到门口，一梭子子弹就穿过大门打穿了书柜的木板，毒气顺着破损的玻璃口一点点地弥漫进了图书馆内部。

几个男学生用衣服遮住口鼻，想继续搬更多书柜过来堵门，没走两步就跪在地上开始咳嗽。

杰森心头大呼不妙，单薄的一件衣服挡不住任何毒气的渗透。

“用水打湿衣服！捂住口鼻！远离门窗！”几个男学生也加入到了杰森的调度工作中，学生们逐渐从慌乱中转变过来，开始用水打湿衣服，遮掩口鼻。

枪声响起，图书馆的正门被打得千疮百孔，毒气更加肆无忌惮地渗透进来。

杰森不敢怠慢，后退到远离门窗的位置捂住了口鼻。

他想起那些在绿地上痛苦揉眼睛的学生，他猜测这种毒气可能会对眼睛造成伤害，甚至有可能会对皮肤造成伤害。

他心里焦急万分，此刻越是待在原地不动越是危险，可是后门也已经有毒气弥漫，不论怎么样都可能会吸入毒气。

他突然被一个男生撞了一下，他定了定神，发现眼前撞他的人是诺德曼。

诺德曼看见杰森，拉着他往图书馆侧门走。

“你要去哪？！”杰森虽然不知道诺德曼想要做什么，但是诺德曼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决定先问清楚。

诺德曼压低声音对杰森说：“侧门那里有防备火灾准备的防毒面具，别声张跟我走。”

杰森立刻跟上他的脚步，两人来到侧门，这里还没有被人入侵的痕迹，几个学生心有余悸地看着被书柜堵住的侧门。

侧门本来是图书馆的紧急逃生通道，这里有一个装有消防设备的消防柜。

两个学生从杰森他们身后跑了过来，大喊道：“快！正门要被突破了！快跑！”

杰森和诺德曼两人不敢声张，看着一众学生逃了出去。

诺德曼见人群走远，立刻打开了消防柜，取出防毒面具戴在了头上。他递给杰森一个，让杰森戴上。

这种消防用的防毒面具是套在头上的一个头罩，学名叫“过滤式消防自救呼吸器”，通常酒店房间内会配备这种防毒面具，方便人们在火灾时可以免受烟雾的伤害。

杰森戴上防毒面具，一股塑胶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头，转头对诺德曼说：“这种面具是用来防止一氧化碳中毒的，对外面那些黄色气体不一定有效。”

诺德曼正在调整头罩上的松紧带：“那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看了一眼消防柜，里面还有8个防毒面具的盒子，他一把抓了几个，想要折返回去。

“回来！你疯了！”诺德曼大喊着。

杰森还没跑出几步，就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和学生们的尖叫声，他停下了脚步。

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站在了原地，内心挣扎了片刻，毅然决然地朝着正门处冲了过去。

休息区内，这里还没有被毒气蔓延，不过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很快整个图书馆都会被毒气侵蚀。

一个佩戴白面具的暴徒手里拿着枪，朝着辰巳文子缓缓靠近。辰巳文子坐在地上哭喊求饶，央求对方不要杀自己。

辰巳文子内心无比绝望，那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在自己眼前清晰可见了。

“咔嗒！”

随着暴徒扣动扳机，一声微小的声音响起，这代表步枪卡壳了。

“去死！”

伴随着一声怒骂，一个巨大的陶瓷瓶在白面具暴徒的脑袋上碎裂开来，暴徒一下吃痛，左手捂着后脑勺，右手甩起手上的SG522步枪，朝着身后的人就是一记枪托。

杰森被白面具一枪托甩开，几乎站不稳，他没想到这么重的一个花瓶砸在这家伙的脑袋上他还能动。

暴徒举枪想要开火，紧接着他背后又冲上来一人，双手抄着他的腋下把步枪横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快！杰森！”诺德曼和暴徒两人僵持着，他觉得眼前这人的力气大得惊人，自己几乎要钳不住他了。

杰森从地上捡起一块较大的花瓶碎片，朝着暴徒的心口捅了过去。

暴徒胸前的防护服被花瓶碎片猛地撕开，鲜血从胸口流了出来。他惨叫了一声，又发力想把诺德曼给推开。

杰森又朝暴徒心口连捅好几下，鲜血沾染了花瓶碎片，他的手因为握得太紧也被花瓶碎片割伤，他的血和暴徒的血混在了一起，整个花瓶碎片都被血染红了。

暴徒仍然挣扎着，诺德曼明显感觉到这个暴徒的力气小了很多。

杰森没给他继续挣扎的机会，直接从暴徒腿上的手枪套把手枪抽了出来，那是一支p226手枪。他将手枪上膛，狠狠顶在那个暴徒的太阳穴上。

“嘭！”

鲜血从脑袋里迸溅出来，喷在了诺德曼的面具上。

诺德曼喘着粗气把暴徒放开，尸体随着他的动作倒在了地上。

杰森来不及细细品味杀人后的负罪感，他拉起地上的辰巳文子，递给她一个防毒面具：“快戴上！”

辰巳文子显然被吓傻了，听到杰森的声音反应了片刻才接过防毒面具套在头上。

杰森和诺德曼立刻带着辰巳文子朝正门移动，不过多时便到了正门旁的一排书柜后面。

这里已经黄雾弥漫，透过黄色的毒气能够隐约看到地上躺着许多学生的尸体，大部分都来不及逃跑就被这些暴徒杀害。

几个暴徒在黄雾中搜索地上的尸体，时不时地还补上一枪。

图书馆外还零星传来开火的声音，看起来这些暴徒袭击的对象不仅仅是图书馆，而是整个校园。

杰森看着正门前的暴徒，愤怒地咬牙切齿，后槽牙咬得很紧。

“跑吧。”诺德曼压低声音对杰森说。

杰森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向着后门移动。

此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第一批来处理的警察赶到了。警笛渐渐靠近，还没听到刹车的声音就听到一阵猛烈的开枪声，那些暴徒和行驶中的警察交上火了。

大门口的几个暴徒立刻从大门冲了出去增援同伴。

杰森几人蹑手蹑脚跑到了图书馆后门，这里也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躺在地上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辰巳文子强忍心中恶心的感觉，跟着杰森和诺德曼走。

没多久就来到了马路边上，这里的场景不比图书馆里好多少，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挡风玻璃被子弹打得稀碎，玻璃上沾染着大量的血液。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大部分是警察的尸体，暴徒的尸体几乎没有。毒气已经弥漫到了这里，地上还有几个警察痛苦地捂着伤口抽搐着。

看来交战已经结束，这些暴徒又回去搜索幸存者了。

天空中几架直升机飞行而过，远处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近，新一批的警力正在朝着学校靠拢。这些暴徒仍然在学校里疯狂屠杀，枪声不绝于耳，许多学生没能从毒气中逃出来。

杰森回过头看了一眼校园，拉着辰巳文子的手也紧了紧。

辰巳文子感受到杰森手心传来的力量，看了一眼盯着校园的杰森，低声啜泣起来。

三人最终顺着马路逃离了风暴中心，被赶来增援的警察救了下来。

“这次袭击……是自‘9·11’事件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针对美国本土的袭击。这群暴徒对手无寸铁的学生下手，是对我国军事力量的挑衅！他们狂妄地想要摧毁我们这个国家的未来……”

“此次事件共有119名学生遇难，701名学生受伤，3名学生失踪。纽约州州长今天早些时候发表了对此事的公开声明……”

“她只是个孩子啊……你们这些畜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我的儿子还有大好的前程啊，他还年轻啊……”

“目前没有任何一个我们已知的极端组织对这件事情发表负责声明，cIA和FbI仍在对此事进行调查，相信不久的将来……”

年轻的生命转瞬即逝，仅仅是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