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毕业季
喧嚣过后，一切都归了沉寂。
被宣布停刊的《大江东去》和已经解散的“双江文学社”，从炫丽出现到黯然退场，不过就短短三个月。
除了少数的参与者，它早被人们遗忘。
高三快节奏的紧张感，让所有面临毕业的学生不自觉的被带入了疯狂的状态中。只有潜娃，好像反而一下子轻松了。
他已决定不参加高考了。
偏科严重的他，一是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是身为黑户的他，连公民权都没有，考不考又能改变什么呢？
与其千军万马去和别人争过独木桥，不如好好修身养性，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写写诗歌和小说。
更何况进了大学，也未必就会高人一等，连契诃夫都说过，“大学培养天才，也培养蠢才”这样的话。
平哥是潜娃在学生时代认识的最后一个朋友。出身枳城农村的他一心想通过考学跳出“农门”，然而命运就喜欢开他的玩笑。
去年差几分落榜的他，到文科班来补习，因为缴不起高价学费的他，将面临失去一次补习的机会。
知道情况的“江南七怪”们，又一次急公好义，一起去找老魏帮忙。
不知是受平哥还算不错的成绩所打动，还是被“七怪”兄弟的热情所感动，老魏最终“违规”收下了他。
事后，平哥成了大家的朋友，更是和潜娃处成了兄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同学们都在讨论着报考哪所学校，只有潜娃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平哥来到潜娃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参加高考了吗？”潜娃笑了笑，说道：“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平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预考的成绩下来了，潜娃居然通过了预考，而一心想和张小青比翼双飞的大哥罗江，却没有通过预考。
也可能是太想考上了，他有些失常，心情无比郁闷。老二李阔、老四青一文、老六王明自然都顺利通过了预考。
老五潘颜长和老七张楚，本来平时成绩就不太好，也就无所谓了。七兄弟一起喝了顿大酒散去后，潜娃叫上老五送大哥回家。
路上，潜娃问老五：“敢不敢和我一起陪老大出去散散心？”
“这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又没考上，也不需要复习，你可是预考上了哦，不怕家里人知道了生气吗？”
潜娃神秘地笑了笑，“那明天我们把大哥拉上，去山城玩玩，你还没去过吧？”
“一言为定！”老五很是兴奋。
“谢谢兄弟。”罗江突然冒出一句。
“老大你没喝醉啊？”潜娃和老五齐声问道。
“明天不见不散。”老大终于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三人在约定地点上船后，老大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白酒。
“老三、老五，我们虽然结拜了，但还没喝过血酒，今天我们三个就让彼此的血融合在一起，干了这瓶老白干吧！”
罗江首先咬破食指，潜娃也紧随其后，老五却怎么也咬不破自己的手指。
“大哥、三哥，我怕疼，要不就用你俩的血吧。”看他害怕的样子，潜娃抓起他的手就是一口，留下一排牙印，还是没血。
到底是兄弟，潜娃还是嘴下留情了。
“算了，就用老三和我的血，喝……”老大狠狠干了一口，潜娃接过酒瓶也猛灌了一口，老五也喝了。
“江南七怪”真正喝过血酒的人，牛！
到山城天还没亮，三人在长江大桥下，捡了些枯枝败叶，生火熬到了天明。
事后问江上渔人，才知道他们待的地方叫珊瑚坝，是过去专门枪毙犯人的地方。吓得三个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陪老大在山城瞎逛了半天，三人都累了，一起来到菜园坝，潜娃要坐火车去锦城，他又要回遵仙了。
“大哥，不要灰心，补习一年明年再考，我相信你！”潜娃抱了抱罗江，转头对老五说：“照顾好老大，我走了。”
告别二人，潜娃背着自己的行囊，大步朝火车站走去。
在锦城下了火车，潜娃找阿水去了。
阿水在锦城武装警察部队服役已经一年了，信上说他现在已经当班长了，还是执勤能手、射击能手、擒拿能手……
总之现在是出息了！
省银行驻地，潜娃再次见到了阿水，黑了、壮了，关键是气质完全变了，精气神比原来好多了。
看来部队还真是个大熔炉，什么铁都可以炼成钢的。
潜娃真替阿水高兴，在品尝了他请吃的锦城名食——赖汤圆后，两人拥抱分手。
到了剑南县城，潜娃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先去见了光兴，参观了他的服装店。弄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店里坐着一个有些微胖的女孩，光兴说是他刚交的女朋友，别人介绍的。也许是初次见面，女孩还有点不好意思。
中午和光兴去他一个朋友家，三人喝了好多酒，醉意朦胧中，好像被他们带到了一个歌舞厅，潜娃酒意上头，躺在了沙发上。
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只见光兴和他朋友搂着俩女的正在跳舞，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歌声还挺好听的。
“不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这是潜娃第一次进歌舞厅，感觉光兴过得好潇洒。
晚上扒拖拉机回遵仙时，天已经黑了。
……
父亲知道潜娃预考上，却跑去遵仙已是几天之后了，又是杨晓妍到厂子里跟父亲告的密，她预考上了要约潜娃一起复习。
好烦人呐！杨晓妍！
被大表哥押上回山城的火车，赶到家的潜娃第一次见父亲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周潜娃，你写个纸条放在我枕头下，说什么你已经十七岁了，要学我当年一样出去讨生活，是什么意思嘛？
这么多年，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你就这样不愿和你爸妈、你妹妹在一起生活吗？你是真的想气死我啊！”
从没见过父亲发脾气的妹妹吓得一个劲地叫：“哥，你赶紧跟爸爸认个错，看爸爸脸都气青了……”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
“爸，我错了，我考，我一定认真去考！”
潜娃也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明知没有户口考上也无法读书的他，把委屈全发泄在泛滥的泪水中。
他怎么忍心去把实情告诉自己的父亲，在父亲的伤口上撒盐啊！
潜娃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没去找“江南七怪”；没去关心落榜的林凌；也没去找杨晓妍兴师问罪。
他在认真的复习，好去参加几天后的正式高考。这是父亲下班看到的情景。
更多的时候，他在写他的小说……
终于放榜了，潜娃如愿以偿挂了，杨晓妍也没考上，平哥又一次名落孙山。
文科班除了张小青、谭琼、胡忠、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包括老五的ch等几个专科外，几乎全军覆没。
创了老魏这么多年，最差的一届。
幸好还有“江南七怪”的老六王明，给魏老师争了口气，成了本届文科班唯一的本科大学生。
在老六的答谢宴上，老魏说了句：“好后悔当初把你们这些兔崽子管松了。”
出酒店找了个路边，带领“江南七怪”为首的兔崽子们撒了好大一泡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