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
清光绪年间,湘西仿若大地私藏的神秘宝匣,于连绵群山的褶皱深处,稳稳镶嵌着一座清平村,恰似匣中温润美玉,遗世而独立。村子四周,青山似蜿蜒巨龙卧眠,翠色龙鳞由近及远,层层叠叠铺展向天际,峰峦在云雾间时隐时现,仿若巨龙吞吐的仙气缭绕不散,勾勒出如梦似幻的轮廓。那翠林呢,恰似绿涛翻涌的瀚海,每一株树木都是浪尖踊跃的精灵,风过时,“沙沙”声便是它们奏响的自然乐章,馥郁草木香仿若精灵洒下的仙尘,弥漫在天地间,氤氲出一方清幽世界。一条澄澈溪流,宛如仙人挥袖甩出的灵动绸带,欢欢喜喜地穿过村子中央,溪水清冽得如同被日光反复淘洗过的水晶,水底圆润石子与摇曳水草清晰可见,恰似水晶中镶嵌的奇珍与翠玉,溪边垂柳依依,细长柳枝仿若绿衣仙子的发丝,轻柔地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似是仙子对溪流的亲昵呢喃。
村里百十户人家,皆是质朴憨厚之人,依着祖祖辈辈传下的营生手段,靠山吃山,宛如古老大树上紧密相依的叶片,遵循着岁月沉淀的脉络生活。男人们晨起便扛着锄头进山垦荒、打猎,那身影恰似奔赴战场的勇士,步伐沉稳有力,要在山林间掘出生活的希望、猎取生存的馈赠;妇女们则在家中操持家务,洗衣做饭,照料着屋前屋后的小菜园,园子里青菜、萝卜、豆角,一茬接一茬,满目翠绿生机,如同被妙手丹青精心点染的画卷,色彩斑斓又满溢着烟火味儿。孩童们在街巷嬉笑追逐,恰似一群灵动雀儿,叽叽喳喳声为村子添了几分活泼俏皮,老人们坐在屋檐下,晒着暖煦日光,或编竹篓,或唠家常,仿若岁月沉淀的古钟,用沉稳的“滴答”声,诉说往昔,守望着当下,日子似那山间溪流,平缓且安稳,虽无甚奢华富贵,却满是烟火温情。
陈生,村里年轻一辈中出了名的猎户,身形挺拔矫健,面庞因常年风吹日晒透着古铜色光泽,剑眉星目间透着山里人独有的质朴与坚毅,更有股子机敏劲儿,仿若山林孕育出的英武山神,对这片山野满怀赤诚与熟稔。家中父母年迈,身子骨还算硬朗,可田间劳作已渐吃力,狩猎换钱维持一家生计之事,便落在陈生肩头。他习得一手好箭法,山林间飞禽走兽习性了如指掌,熟知何处是野兔洞窟、哪片林子是山鸡栖息之所,更对山中路径谙熟于心,再崎岖隐蔽小道,于他而言也如自家门庭般熟稔,恰似鱼之于水,鸟之于林,在山野间畅行无阻,与自然相融共生。
这日,晨曦微露,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仿若天际被轻抹上一层薄纱般的光晕,陈生便如往常那般,肩挎硬弓、背负箭筒,腰别锋利猎刀,与家中父母打过招呼,迎着山间清爽凉风,那风似温柔小手,轻拂他脸庞,带着草木的清新与晨露的润泽,他大步迈向山林。往常入山,刚踏入林子,便能听闻鸟儿啾啾欢鸣,恰似山林晨曲奏响,音符在枝叶间跳跃、穿梭,松鼠在枝头跳跃,恰似灵动的音符化身,野兔在草丛簌簌窜动,山林满是蓬勃朝气,仿若一场盛大的自然狂欢正热烈开场。可今日,越往里走,静谧得愈发反常,耳畔只剩自己脚步踏在落叶腐土上的细微声响,四周像被无形幕布捂住,一丝活物动静皆无,恰似被施了魔咒的禁地,陷入死寂沉沉的渊薮。林梢枝叶凝然不动,往日穿梭林间的微风仿若也隐匿踪迹,阴沉死寂之感如阴霾,悄然在心头弥漫开来,又似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过心田,将不安与惶恐缓缓浸湿。
陈生心底莫名不安,像有只无形小手轻揪着心房,每一步都迈得谨慎,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般警觉扫视四周,双眼似探照灯,试图穿透这诡异静谧。正欲折返,忽地,一阵腐臭气息悠悠飘来,那味儿刺鼻浓烈,似腐败多年的死物从地府深渊爬出,裹挟着血腥与霉变,仿若恶魔喷出的瘴气,直钻鼻腔,引得胃中一阵翻涌,恰似惊涛骇浪在腹内肆虐。紧接着,风中裹挟着隐隐哭声,呜呜咽咽,时断时续,仿若冤魂泣诉,在空旷山林悠悠回荡,那声音似被禁锢千年的幽怨挣脱枷锁,在山谷间徘徊、哀号,令听者毛骨悚然,寒毛像受惊的刺猬刺般根根竖起。
陈生强忍着不适与恐惧,握紧猎刀,刀刃寒光闪烁,似他勇气的具象,顺着声音方向,小心翼翼拨开茂密草丛,草丛摩挲发出“簌簌”声,此刻却似惊惶心跳的回响。待看清眼前景象,饶是他胆色过人,也惊得头皮发麻、寒毛倒竖,仿若周身血液瞬间凝固,化作冰碴。只见林间一片不大的空地,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衣衫褴褛不堪,似被荆棘划破、岁月侵蚀,丝丝布条耷拉着,仿若战败残旗在这阴森之地飘摇。那几人面色青紫,透着乌青的诡异色调,像被剧毒浸染,嘴唇干裂且泛着黑紫,嘴角似有干涸黑血凝结,仿若狰狞浅笑,恰似地府恶鬼勾魂前的可怖预告。周身皮肤泛着毫无生机的灰白,犹如冬日枯木,且布满青筋,根根暴起扭曲,恰似蜿蜒蚯蚓,又似恶魔在躯体上勾勒的诅咒纹路。最可怖是他们手指,指甲不知何时疯长,黑且尖锐,弯曲如钩,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寒光,好似夺命凶器,仿佛能轻易撕裂世间一切生机与希望。
陈生愣神瞬间,那几具“尸体”似被神秘力量唤醒,竟直挺挺动了起来,动作僵硬迟缓,关节“咯咯”作响,每一下挪动都似用尽全身力气,那声音仿若破旧水车艰难转动,可速度却出奇快,带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朝着陈生扑来。张嘴刹那,口中獠牙毕露,黄浊涎水顺着嘴角淌下,喉咙里挤出“嗬嗬”嘶吼,恰似恶兽咆哮,要将眼前活人撕咬吞噬,又如地府冥河翻涌的恶浪,要将生者卷入无尽深渊。
陈生惊恐万分,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本能转身,如脱缰野马般夺命奔逃,脚下枯枝败叶被踩得“噼里啪啦”响,恰似慌乱鼓点,边跑边回头瞧,那几具僵尸紧追不舍,距离不断拉近,身影在林间鬼魅般闪现,仿若暗夜追魂使者,誓要将恐惧深深植入他灵魂。慌乱间,他凭借对山路熟悉,左拐右绕,借树木遮掩身形,七拐八拐才让僵尸身形渐远,一路跌跌撞撞冲回村子。
入村时,已近黄昏,夕阳余晖洒在村口老树上,平日暖黄光晕此刻瞧着却添几分阴森,仿若鲜血被稀释后的色泽,透着隐隐不祥。陈生衣衫褴褛、满脸惊惶,大口喘着粗气,引得村口几个闲聊村民侧目。众人见他这般狼狈,围拢询问,待听闻僵尸之事,起初皆以为是山匪作恶、玩笑胡诌,几个壮年男子满脸不信,嚷着要随陈生去瞧个究竟,好戳破这“荒诞谎言”,脸上神色或戏谑、或笃定,仿若这世间怎会轻易滋生那般恐怖之物,不过是山野间的无稽之谈罢了,心想着陈生许是在山林里撞了邪,迷了心智,胡言乱语呢。其中性子最急的刘二,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哂笑,大声嚷嚷道:“陈生啊,咱这清平村安宁了几十年,哪能冒出啥僵尸,怕是你今儿个眼花,把山里头的野猴子看错咯,还吓成这副模样!”旁边的王麻子也附和着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满是不以为然,“就是就是,咱这山清水秀的地儿,向来只有走兽飞禽,哪来的鬼怪僵尸,你莫要平白无故扰了大伙的心。”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心底里对陈生所言是半分都不信,只当是个能打发闲暇的荒诞故事。
一行数人,手持棍棒、柴刀,气势汹汹再度入山。打头阵的刘二,还故意把手中棍棒舞得虎虎生风,嘴里嘟囔着:“等会儿瞧见了,要是没僵尸,陈生你可得请大伙好好喝顿酒,压压惊咯。”众人哄笑着,脚步轻快地朝山林深处进发。可走着走着,气氛渐渐不对了,越靠近那片诡异之地,四周愈发安静,连虫鸣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他们自己略显沉重的脚步声。阳光似乎也被层层枝叶筛得黯淡无光,阴森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
未料,待靠近那林间空地,暮色笼罩下,阴森之气愈发浓郁,仿若墨汁倾洒,将天地染得漆黑压抑。还未等看清,那几具僵尸已然“闻风而动”,嘶吼着扑来,动作比方才更显狰狞狂暴,身影在昏暗中仿若恶魔乍现。当先一人被僵尸一把抓住手臂,尖锐指甲瞬间刺破肌肤,鲜血涌出,吓得他瘫倒在地、惨叫连连,声音划破夜空,似绝望哀歌。这一下,众人的嬉笑瞬间僵在脸上,像被寒霜打过的花朵,刹那间没了生气,心猛地沉入了谷底,仿佛掉进了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方才还满脸笃定、满不在乎的刘二,此刻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满是惊恐,嘴唇哆嗦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那股子不信邪的劲儿烟消云散,只剩无尽的懊悔与害怕,懊悔自己咋就猪油蒙了心,跟着来了这鬼地方,害怕那僵尸锋利的爪子下一刻就抓到自己身上。王麻子双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了下去,双手紧紧攥着柴刀,可那柴刀此刻也止不住他浑身的颤抖,心里直念叨着“完了完了,这真撞上邪祟了,祖宗保佑,可千万让我活着回去”,冷汗顺着额头、脊背不停地往下淌,把衣衫都浸湿了。
众人中,有个叫李福的,还算机灵,他见势不妙,强忍着恐惧,大喊一声:“别愣着,快往村里跑!”这一喊,大伙才如梦初醒,知晓祸事临头,哪还有半分逞强之心,丢盔弃甲、哭喊着拼命往回跑。可慌乱间,有人被藤蔓绊倒,摔了个狗啃泥,后面的人收不住脚,直接撞了上去,一时间人仰马翻,场面混乱不堪。僵尸身形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一路追在身后,似是要将恐惧深深植入这平静村庄,仿若诅咒的阴影,无情笼罩这片往昔安宁之地。有个僵尸眼看就要抓到跑在最后的赵四,赵四吓得魂飞魄散,脚下如生了根般挪不动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生反应迅速,抬手一箭射出,利箭“嗖”地贯穿了僵尸的肩胛,虽没让它倒地不起,却也阻了它一阻,赵四这才回过神,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
回村后,夜幕像墨汁般倾洒,笼罩全村。恐惧如疫病,瞬间弥漫各个角落,家家门窗紧闭,缝隙里塞紧布条,屋内点起艾草、菖蒲,刺鼻青烟袅袅升腾,仿若驱邪的烽火,孩童们瑟缩在被窝,哭声被大人死死捂住,压低嗓音的祈祷声在屋内嗡嗡回荡。村里的狗也都异常焦躁,汪汪乱叫,却又不敢出门,只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陈生一进村,就直奔祠堂,路上遇到了村里的老秀才张公,张公平日里最爱给孩子们讲学,讲古论今,一副沉稳睿智模样,此刻也满脸惊惶,抓着陈生的胳膊问道:“陈生啊,到底咋回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真有那邪祟之物?”陈生喘着粗气,把事情经过简略一说,张公听后,脸色惨白,连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到了祠堂,村里几位长者早已聚齐,昏暗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众人凝重的面庞。族长老李眉头紧锁,手中拐杖重重地戳着地面,“清平村安宁多年,从未遇此等祸事,这僵尸出现得蹊跷,怕是要出大乱子。”村里的郎中赵伯也忧心忡忡,“僵尸之毒,听闻凶险万分,被抓伤咬伤,怕是性命难保,还会尸变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对策,可一时都没了主意,气氛沉闷压抑。良久,陈生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各位长辈,不能坐以待毙,得去镇上请道士相助,我愿跑这一趟。”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点头,老李小声念叨着:“也只能如此了,陈生,这一路艰险,你千万小心。”陈生毫不推诿,简单收拾行囊,带上干粮、紧攥利刃,趁着夜色深沉,踏出家门,踏上那条吉凶未卜的求援之路,身影没入黑暗,似是带着全村希望,奔赴未知战场。而此时村外山林里,隐隐传来僵尸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陈生身影渐没于夜色,村子仿若被浓重阴霾死死笼罩,陷入死寂惶恐。村尾那间破屋,平日鲜有人至,残垣断壁在夜幕下似狰狞巨兽蛰伏,四周荒草丛生,草叶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簌簌”的悲鸣,似是在为即将在此上演的罪恶行径提前哀号。屋前几棵枯树,枝干扭曲得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在墨黑的夜空背景下,剪影阴森而可怖,偶尔有寒鸦栖息其上,此刻被屋内透出的幽微烛火惊扰,“呱呱”叫着扑腾飞走,为这死寂之地添了几分不祥。
此时,屋内烛火幽微闪烁,恰似鬼火在幽暗中飘摇,映出两张诡谲面庞。那烛火也似被邪祟操控,火苗呈诡异的幽蓝色,跳跃摇曳,不时爆出几点火星,恰似恶魔的眼眸在暗夜中眨动,将屋内腐朽的气息、斑驳的墙面映照得更加阴森。
神秘黑袍人“马六”宛如从地府深渊爬出的恶煞,立在屋中。那黑袍宽绰拖地,仿若一大片墨色的死水,随着他轻微动作,“死水”泛起诡异涟漪,将其身形遮得密不透风,好似生怕世人窥见他那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躯壳。唯有一双眼眸露于外,恰似寒夜中饿狼的眼睛,幽绿中透着精芒,闪烁着狡黠贪婪,更有丝丝缕缕让人胆寒的阴毒,但凡被这目光扫过,便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上身,寒意直透骨髓。
他脸庞仿若被岁月与邪恶法术共同扭曲,肤色蜡黄泛青,犹如久泡在污水里的腐木,坑洼不平,满是诡异纹路,像是有无数细小虫子在皮下蜿蜒游走,时隐时现。额头处,一道形似蜈蚣的疤痕突兀盘踞,暗红色的痂痕在幽微烛光下,仿若仍在缓缓蠕动,散发着血腥与腐臭混合的气息,仿佛是地狱之门开启时留下的印记。高挺鼻梁下,薄唇毫无血色,仿若两片被霜打过的枯叶,嘴角常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那弧度里藏着的是对生命的漠视和对罪恶的热衷,每一次牵动,都仿佛在念动夺命咒文。
身形瘦高却伛偻,双肩微微耸起,恰似秃鹫欲展翅扑食,藏在黑袍下的双手枯瘦如柴,指节突出、修长且扭曲,指甲又黑又长,尖端如锋利的鹰爪,在摆弄那邪门法器时,相互碰撞发出“咔咔”声响,恰似恶魔在磨牙霍霍。每次抬手,袖间便会露出刻满神秘符文的小臂,符文幽光闪烁,似是从冥河彼岸汲取的诡异力量,在肌肤上跳跃、扭动,隐隐散发着黑色雾气,周遭空气也随之冷冽刺骨,仿若被邪祟之力冻凝。
身旁佝偻老仆,身形伛偻如枯树,脸上皱纹纵横交错,仿若干裂河床,嗓音沙哑低沉,活像破锣,“主人,那陈生去搬救兵了,可要设法拦下?”马六冷哼一声,那声音犹如寒夜枭鸣,穿透寂静,抬手轻抚袖间诡异纹路,动作轻柔却透着森然寒意,冷笑道:“无妨,量他一个毛头小子,途中自有安排,且这村里,好戏才刚开场。”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方古朴木匣,匣面刻满奇形符文,符文仿若活物,在幽暗中扭曲、挣扎,幽光隐现,似是被禁锢的邪灵在哀号。打开匣子,一股腐臭之气扑面而来,浓烈得似要将人肺腑熏烂,内里竟是几枚黑沉沉“尸丹”,此乃以邪法炼制,以尸气养就,专供驱使僵尸、操控尸祸,“尸丹”表面凹凸不平,隐隐有暗红色血丝游走,仿若一颗颗被诅咒的邪祟心脏,正缓缓跳动,散发着无尽恶意。
马六将尸丹置于掌心,念念有词,咒语声如夜枭啼鸣,尖锐刺耳又阴森回荡,每个音节都似重锤砸在这静谧夜空,引得屋外风声呼啸,似恶鬼哭号,几道黑影晃过,原是潜伏暗处的僵尸接收到指令,身形僵直却动作迅疾,朝着村中牲畜棚奔去。
此时的村庄,夜空似一块被墨汁浸透的巨大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头顶,星月皆隐匿于浓稠黑暗之中,不见丝毫光亮。风在街巷间横冲直撞,吹得门窗“哐哐”作响,恰似冤魂的哭号,带着刺骨寒意,穿梭于屋舍间,撩动着檐下的蛛网,丝丝缕缕在幽暗中飘摇,宛如诡异的招魂幡。
鸡舍里,群鸡本已在恐惧中瑟缩,此刻感知邪祟逼近,顿时炸了窝,扑腾乱飞、咯咯惨叫。昏暗之中,羽毛漫天飘散,似下了一场凌乱的“白羽雪”,鸡血四溅,在栅栏、地面留下斑驳诡异的痕迹。那几只身形矫健、平日最为凶悍的公鸡,此刻也没了往日威风,双眼圆睁,满是惊恐,鸡冠因极度害怕而变得紫红,脖颈上的毛根根竖起,却只能徒劳地扑腾着翅膀,被一股无形且邪恶的力量裹挟,有的直接被僵尸利爪洞穿身体,软绵绵地耷拉下来,鸡血汩汩流出,滴落在地,洇红了一片泥土。鸡舍旁的几株老槐树,平日里是村民纳凉唠嗑之所,此刻在狂风肆虐下,树枝疯狂舞动,形如张牙舞爪的鬼怪,“沙沙”作响,似在为这场血腥屠戮呐喊助威,又似在绝望地悲叹。
猪圈中,几头肥猪仿若癫狂,平日里慵懒趴在地上、只等喂食的它们,此刻用壮硕的身躯拼命顶撞围栏,“哼哼”声里满是惊恐,尖锐的獠牙外露,在朦胧夜色中泛着冷光。那围栏本就以粗木制成,经不住这般剧烈撞击,“嘎吱嘎吱”作响,有的地方已开始松动、断裂。一头体型最大的黑猪,双眼被恐惧充斥,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鬃毛由于紧张而根根直立,好似钢针,它发了疯般一次次朝着围栏薄弱处撞去,直至精疲力竭,“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蹄还在无意识地抽搐,身上已有多处被僵尸抓伤,伤口处黑血渗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猪圈上空,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鸡血与腐臭混合之气,缓缓升腾、飘散,仿若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这片小小的区域,熏得人几欲作呕。旁边的水槽,原本清澈的水此刻也被血水染红,在黯淡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犹如一潭死水,倒映着周遭混乱、恐怖的景象。
牛棚里,平日温顺拉犁的耕牛,此刻也被惊吓得挣脱缰绳,在狭小空间内乱窜,牛角乱顶,哞哞叫声响彻夜空,声嘶力竭,饱含绝望与不安。它们身躯庞大,行动起来本就不太灵活,在慌乱中相互碰撞,有的牛角折损,鲜血顺着额角淌下,有的被绊倒在地,压在同伴身上,痛苦地挣扎、扭动,浑浊的牛眼泪水滚滚而下,溅落在干草堆上,将之浸湿。牛棚的顶棚,本是用茅草铺就,在耕牛的折腾下,茅草纷纷扬扬洒落,如同下了一场“草雨”,凌乱地铺在地上,混着泥土、牛粪与鲜血,显得脏乱不堪,又透着无尽的凄凉与悲惨。
一时间,村内牲畜叫声交织,混乱不堪。这阵仗惊醒了沉睡的村民,起初只是睡眼惺忪、满心疑惑,嘟囔着“咋回事,这大晚上的”,但随着牲畜惨叫愈发凄厉、持续不断,村民们瞬间清醒,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他爹,你听这动静,咋恁吓人,像是牲畜都发了疯!”张婶儿使劲儿推搡着身旁熟睡的丈夫,声音里满是惊恐,带着浓浓的颤音,双手紧紧揪住丈夫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张大叔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别急,我出去瞅瞅。”边说边披上件破棉袄,顺手操起门后的扁担,小心翼翼打开屋门,还没迈出几步,就被眼前血腥混乱场景惊得呆立当场,手里的扁担差点掉落在地。
“老天爷啊,这是咋啦!”隔壁的王大爷也披着衣服跑了出来,瞧见这一片狼藉,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亏身旁儿子小王赶忙扶住。
“爹,别怕,好像是有邪祟作祟,咱得小心。”小王虽强装镇定,可声音也止不住地发抖,握着柴刀的手因为用力,指关节都泛白了。
这时,村里的孙二麻子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神色慌张,眼睛瞪日溜圆,大喊道:“不得了啦,我刚看见几个黑影在牲畜棚那儿晃悠,动作僵得很,跟、跟那画本子里说的僵尸似的,怕是村里进了脏东西咯!”
“啥?僵尸?你可别瞎说,哪能有这玩意儿!”人群里有人高声反驳,可那声音里透着心虚,说话的人嘴唇都在微微哆嗦,眼睛不停地往四周瞟,生怕暗处真钻出个僵尸来。
“我亲眼瞧见的,还能有假!你看这鸡飞猪叫牛闹腾的,平常哪见过这阵日前,指定是邪祟无疑了。”孙二麻子急又无奈,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着脸上的尘土,显得狼狈不堪。
“哼,孙二麻子,平日里你就爱瞎咋呼,没准儿这次又是你看错了,想吓唬大伙呢!”刘婶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不过她那煞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可完全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刘婶,您可别冤枉好人呐!”孙二麻子瞪大了眼睛,满脸委屈,“我孙二麻子虽说平时爱开个玩笑,可事关生死,我哪敢胡言乱语呐,您要不信,自个儿去瞅瞅呗!”
“行了行了,都别吵吵了!”族长老李拐杖重重一跺地,声如洪钟,试图稳住局面,“不管是不是僵尸,眼下村子遭了难,咱们得齐心应对,男人们都警醒着,守好自家门户,别让那邪祟钻了空子,妇孺都要躲进屋去,把门窗封严实咯。”
“族长说得对,咱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乱了套。”村里的教书先生赵夫子推了推眼镜,神色凝重,“古籍有载,邪祟之物最怕艾草、菖蒲,家中若有,速速拿出来燃着,或可驱邪避祸。”
众人纷纷点头,可慌乱仍写在脸上,各自散去后,一路小跑回屋,手忙脚乱地搬桌椅、找木板,加固门窗,嘴里还念叨着“菩萨保佑,祖宗护着”之类的话。
与此同时,马六又驱使数只僵尸,攀爬上村民屋顶,利爪抠抓瓦片,“簌簌”声响似催命鼓点,令村民胆战心惊。有的僵尸趴在烟囱边,探下灰白脑袋,黑洞洞眼眶朝向屋内,腐朽气息顺烟道弥漫,引得屋内咳嗽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用身躯猛撞屋门,“砰砰”闷响仿若砸在村民心坎,每一下都震得人心惊肉跳,脆弱门板摇摇欲坠,似下一刻就要被冲破,让邪祟长驱直入。
而在村子暗处,还有另一双眼睛也在窥视着这场灾祸。村西头独居的哑姑,天生不能言语,平日靠刺绣换钱,性子温婉善良,常默默帮衬邻里。此刻,她在自家小院,瞧见僵尸在街巷穿梭、屋顶闹腾,吓得花容失色,忙躲进柴门,透过缝隙,将马六在破屋前施邪法、指挥僵尸之举尽收眼底。她虽口不能言,心下却焦急万分,思索着如何能将这幕后黑手行径告知众人,目光落在墙角旧布上,心生一计,她颤抖着手,用灶灰蘸水,在布上匆匆勾勒出马六模样与破屋位置,又冒险趁着僵尸暂离间隙,猫着腰,朝祠堂方向奔去。
在祠堂,几位长者正围坐愁眉不展,商讨加固村子防御之法,忽闻外面动静,正欲起身查看,哑姑匆匆闯入,将布递到族长面前,手指急切比划。众人起初不明就里,待看清布上内容,皆是震惊不已,族长老李瞪大双眼,怒拍桌子:“竟有人在背后捣鬼,蓄意引发这场尸祸,真乃丧心病狂!”众人义愤填膺,却也深知当务之急是守住村子,等待陈生搬来救兵,当下分派青壮年,手持利刃、棍棒,守在关键路口,又组织妇孺加固门窗,收集艾草、石灰等物,准备抵御僵尸侵袭与邪祟进犯。
马六在破屋,正为操控僵尸、制造恐慌忙得不亦乐乎,忽感背后被一道目光紧盯,回头望去,只见远处哑姑身影一闪而过,他心下暗叫不好,知晓阴谋恐被识破,脸色一沉,对老仆下令:“去,把那多事的哑姑抓来,莫让她坏了大事!”老仆领命,带着几只僵尸,张牙舞爪朝哑姑离去方向追去,村内危机,愈发深重,暗流涌动间,正邪较量已然白热化。
陈生一路疾行,脚下的山路仿若一条蜿蜒狰狞的巨蟒,在黑暗中潜伏、扭动,被浓稠夜色笼罩,其间怪石嶙峋,尖锐如狼牙,稍不留神便会崴脚伤身。狂风在耳畔呼啸,恰似冤魂厉声哭号,吹得路边荒草狂舞,似是无数鬼魅在招手,要将他拖入黑暗深渊。暴雨如天河决堤,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疼刺骨,转瞬便将他浑身衣衫淋透,湿漉漉的衣料紧贴肌肤,寒意直钻心底,每迈出一步都似拖着千斤重担。
行至半途,一道断桥横亘眼前,恰似命运无情设下的一道天堑。洪流在桥下汹涌奔腾,仿若脱缰的怒兽,浑浊的浪涛裹挟着折断的树枝、滚落的巨石,相互撞击、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水花飞溅,似要吞天噬地,望不见对岸,唯见茫茫水幕,阻断前路。
正焦急时,河边草丛窸窣作响,钻出个老渔夫,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身影在风雨中飘摇,仿若孤魂野鬼。他目光闪烁,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嗓音沙哑暗沉,仿若破旧风箱拉动,“小哥,这雨大、水急,怕是过不去咯,我可划船送你一程。”陈生仿若在绝境中抓到救命稻草,满心感激,不及多想,忙不迭应允,随着老渔夫登上那艘小船。
船至中流,画风突变。老渔夫原本伛偻的身形陡然挺直,如被邪祟附身,瞬间高大了几分,蓑衣下探出枯瘦如柴的双手,十指如钩,指甲又黑又长,泛着幽冷寒光,哪还有半分渔夫模样,分明是邪物狰狞现形。他仰头发出一阵狂笑,笑声恰似夜枭啼鸣,尖锐刺耳,穿透风雨,面容扭曲变形,眼眶深陷,黑洞洞的眼眸中透着无尽恶意,嘴巴咧到耳根,露出一口黑黄交错、参差不齐的獠牙,牙缝间流淌着暗绿色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陈生惊恐万分,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拔刀相向。老渔夫见状,挥舞着利爪,裹挟着腥风,恶狠狠地朝着陈生扑来,小船在波涛中剧烈摇晃,似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可能倾覆。陈生身形踉跄,却咬牙稳住,手中利刃闪烁寒光,迎着老渔夫的攻击,拼尽全力抵挡。每一次刀刃与利爪相交,都迸溅出几点火星,在风雨交加中稍纵即逝。
一番惊险打斗,陈生瞅准老渔夫攻击的间隙,猛地发力,一个箭步上前,利刃裹挟着全身力气,狠狠劈下,“咔嚓”一声,精准砍中老渔夫肩头,黑血四溅,如墨汁喷洒。老渔夫吃痛,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身形晃了晃,攻势稍滞。陈生趁此时机,借力猛地跃向岸边,双手死死抠住岸边岩石,指甲断裂、鲜血淋漓,也全然不顾,拼了命往上攀爬。好在他平日狩猎练就一副好身手、好体魄,几经挣扎,终是游到对岸,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脚步虚浮却坚定地继续赶路。
待赶到镇上,天色已然破晓,晨曦艰难穿透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泛着清冷微光。镇中集市刚有了些许生气,商贩们正陆续摆摊,吆喝声稀稀落落。陈生寻到有名的清风道观,道观朱红大门紧闭,门环上铜绿斑驳,两侧石狮威风凛凛,却也难掩岁月沧桑。他抬手叩门,声音急切而疲惫,许久,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道童探出脑袋,睡眼惺忪,见陈生这般狼狈模样,先是一惊,待听闻是来求道长相助、应对僵尸祸事,忙引他入内。
观主玄风道长彼时正在庭院中晨练,一袭月白色道袍随风轻舞,衣袂飘飘,恰似仙人临世。那道袍质地精良,隐隐泛着温润光泽,仿佛流淌着的月光,衣角处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随着他的动作,云纹仿若灵动飘逸的云雾,缭绕周身,尽显超凡脱俗。他身形修长且挺拔,如苍松屹立于山巅,脊背笔直,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与淡定,毫无一丝拖沓之感,行走间仿佛与周围自然之气相融,踏出的每一步都似蕴含着某种神秘韵律。
其面容清癯,肤色白皙如玉,透着淡淡冷意,仿若寒夜月色下的美玉,泛着清冷光辉。眉如墨画,斜飞入鬓,浓密且修长,恰似两片舒展的墨羽,眉下双眸深邃如海,幽黑中透着澄澈光芒,仿若能洞悉世间一切虚妄与真实,不经意间的一瞥,便让人感觉灵魂被审视,心生敬畏,不敢直视太久。鼻梁高挺笔直,宛如山峰峻峭,鼻尖微微下勾,为整张脸添了几分冷峻与坚毅。薄唇颜色浅淡,仿若蒙着一层薄霜,嘴角常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不笑时自带疏离,笑起来却又如春风破冰,绽出几分暖意,只是那笑意极少浮现,多是被凝重与肃穆取代。一头乌发整齐束于头顶,发冠古朴典雅,由上等美玉与玄铁打造而成,雕刻着繁复的道家符文,在晨光映照下,符文微光闪烁,似在与天地呼应。
他手中拂尘,柄为千年乌木所制,质地坚硬,触手温润,历经岁月打磨,更显古朴厚重,其上雕刻着细密的云纹与星辰图案,寓意着道家对天地宇宙的尊崇与探索。尘尾则是选用天山雪狐的纯白尾毛精心编织而成,根根毛发顺滑亮泽,洁白如雪,蓬松且轻盈,随着他挥洒拂尘,尾毛飘动,恰似流云拂过,灵动而飘逸,仿佛蕴含着净化世间邪祟的神秘力量。
这玄风道长,出身于声名赫赫的道教世家“灵霄叶氏”,家族累世钻研道家经典、修炼法术,传承源远流长,历经数百年风雨,底蕴深厚得如同那深山古潭,幽邃而神秘。
自幼时起,玄风便浸淫在浓厚纯粹的道学氛围之中,跟随族中长辈诵经礼佛、研习符咒之术、修炼内家功法。每日破晓,当第一缕微光还未完全照拂道观,他便在古朴静谧的厅堂中,伴着悠悠檀香,诵读晦涩难懂却蕴含无尽玄机的道家典籍,从《道德经》《南华真经》到各类珍稀秘传的法术要诀,逐字逐句领悟其中深意,在音韵与文字间感受天地法理、阴阳之道,以此涵养心性、启迪灵智,小小年纪便对道家真谛有了超乎常人的体悟。
研习符咒术时,他在密室之中,面对满桌朱砂、黄纸,一笔一划勾勒符文,每一道笔画皆倾注心力,遵循祖辈严苛教导,从笔画顺序、力度把控到朱砂用量,皆精准无误,所绘符咒仿若被注入灵魂,纸墨间似有微光隐现,法力自生。历经无数次失败与磨砺,终能绘制出效力惊人的驱邪、镇煞、护身等各类符咒,一张驱邪符祭出,可令鬼魅邪祟退避三舍,周身颤抖不敢近前;镇煞符能定住妖邪凶煞,封印其作恶之力。
修炼内家功法更是严苛艰苦,于后山静谧山洞中闭关修炼,吸纳天地灵气,吐故纳新,运转周身经脉,初期时,因灵气冲击经脉,痛苦难耐,冷汗如雨下,却咬牙坚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打通周身奇经八脉,内力雄浑醇厚,举手投足间皆有灵力相随,能以气御物、隔空击敌。
其先辈们曾游历四方,足迹踏遍名山大川、荒村野岭,荡涤诸多妖邪巢穴,威名远扬于江湖与灵异之界,留下诸多传奇佳话。曾有先祖单枪匹马闯入千年狐妖窟,以精妙符咒困住狐妖众妖,桃木剑斩其首恶,化解一方妖患;又有先辈于古墓之中,力战尸王,凭借深厚内力与超凡法术,封印尸王,保周边百姓太平。家族积攒下深厚的福泽与威望,传承至玄风这一代,守护一方安宁的重任便落在了他肩头。
听闻声响,他抬眸看来,目光澄澈如渊,却又似能洞悉一切,让人不敢直视。见陈生浑身湿透、衣衫褴褛,满身泥污与血迹,眉头微微一蹙,轻挥拂尘,缓声问道:“小友,这般惊慌失措,所为何事?”
陈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道:“道长,求您救救我们清平村呐!村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僵尸,牲畜遭殃,村民们性命堪忧,我一路拼死赶来,求您发发慈悲,出手相助。”言罢,连连磕头,额头在石板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玄风道长神色一凛,手中拂尘瞬间静止,原来平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色,旋即恢复沉静,可那沉静之下,暗藏着凝重与忧虑。他上前几步,轻轻扶起陈生,目光审视,声音低沉却有力:“僵尸作祟?此等邪事,非同小可,你且细细说来,莫要遗漏半分细节。”
陈生缓了缓神,从清晨入山打猎察觉异样,到林中惊遇僵尸,回村后牲畜惨死、村民惶恐,再到自己沿途遇那邪异老渔夫阻拦,一一道来,言辞间满是惊惶与急切。
玄风道长听完,眉间皱纹更深,转身踱步沉思,口中念念有词:“清平村向来安宁,僵尸无端出现,且行径如此猖獗,背后怕是有人蓄意为之,欲借尸祸达成不可告人之目的。”他抬眼望向远方,似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清平村此刻的惨状,“能操控僵尸,必是深谙邪法之人,此番祸事,棘手得很呐。”
一旁道童早已吓得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小声嘟囔道:“师父,这可如何是好,僵尸那般可怖,咱们能应付得来吗?”
玄风道长瞥了他一眼,神色严肃,斥道:“我等道士,降妖除魔乃分内之事,岂有退缩之理!徒儿,速去准备桃木剑、符咒、法铃等法器,切莫耽搁。”道童忙不迭点头,小跑着去了。
玄风道长又看向陈生,目光温和了些许,却仍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友,你且稍作歇息,待我等准备妥当,便随你回村。只是这一路回去,危机四伏,那暗中之人既已设下阻碍,必不会轻易罢手,你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紧跟我身旁,莫要再着了道。”
陈生郑重点头,心中暗忖,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定要护村子周全。不多时,道童背着桃木剑,挎着装满符咒法器的木箱匆匆赶来,玄风道长接过木箱,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一甩拂尘,大步迈出道观,陈生紧随其后。一行人迎着晨光,快步踏上归途,刚出镇口,行至一片荒林,天色忽暗,浓雾弥漫,五步之外难见人影。玄风道长神色凝重,手中拂尘紧握,高声道:“邪祟故技重施,妄图阻拦,诸位小心。”话落,林中传来阵阵阴森冷笑,似有无数鬼魅潜藏。陈生紧张拔剑,紧挨道长,道童亦瑟瑟发抖,却强装镇定,握紧桃木剑。
须臾,数道黑影穿梭浓雾,形如人形却动作僵直,正是僵尸,周身散发腐臭,十指如钩,直扑众人。玄风道长不慌不忙,从木箱取出符咒,念念有词后,符咒自燃,化作一道耀眼金光,恰似流星划过夜空,“嗖”地冲向当先一只僵尸。那僵尸被符咒金光击中胸口,“砰砰”几声闷响,如遭雷击,身形猛地向后踉跄数步,腐朽面庞上竟露出一丝惧色,黑洞洞的眼眶中幽火摇曳不定,仿佛其内的邪祟之力被瞬间冲击。
可转瞬,更多僵尸围拢而来,嘶吼着张牙舞爪。玄风道长面色冷峻,手中拂尘一挥,尘尾如灵动白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呼呼风声,狠狠抽向靠近的僵尸。“啪”的一声,拂尘尾毛扫过僵尸脖颈,恰似利刃划过腐朽之木,黑血飞溅,溅落在地上,滋滋冒烟,仿若强酸腐蚀地面,那僵尸吃痛,脖颈处伤口深可见骨,却仍凭借邪性驱使,继续疯狂前扑,只是动作稍显迟缓,口中发出更为凄厉的嘶吼,声震林间,惊起一群栖息飞鸟。
激战正酣,一巨型僵尸突破防线,身形足有两人高,浑身肌肉紧绷,虽已僵死却似蕴含无尽蛮力,大步迈向陈生,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带起一片尘土。陈生惊恐,慌乱抵挡,手中利刃砍在僵尸手臂上,却似砍在顽石之上,仅迸出几点火星,自身反倒被僵尸挥动巨臂,震得手臂发麻,险些摔倒,险象环生。
玄风道长见状,目光一凛,当即隔空运气,只见他周身衣袂鼓荡,仿若被劲风充盈,体内雄浑内力汇聚掌心,猛地推出一掌。掌风裹挟着强劲灵力,呼啸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恰似汹涌海浪扑向礁石,“轰”的一声,重重击在巨型僵尸胸膛。巨型僵尸庞大身躯仿若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出,一路撞断数棵碗口粗的大树,才重重落地,砸出一个浅坑,扬起大片尘土,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挣扎扭动,一时竟难以起身。
“此地不宜久留,速随我突围!”道长喊道,带领众人且战且退。他时而掷出符咒,炸得僵尸群人仰马翻;时而挥舞拂尘,清扫近身威胁;陈生也鼓起勇气,与道童相互配合,依仗着道长的庇护,拼力挥剑自保。三人在僵尸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凭借道长深厚修为与法器之力,终闯出荒林,继续向清平村赶去,只是前路未知,危机尚存。
玄风道长一行三人,仿若三只惊惶的蝼蚁,在铅灰色苍穹的威压下,沿着似蜿蜒蟒蛇、隐匿于阴森山林的小道踉跄奔行。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却毫无生机,恰似一个个被抽干灵魂的巨怪,在阴霾的裹缠中沉默伫立,投下一片片诡谲的暗影,冷眼旁观他们的挣扎,每一片叶子都似在发出无声的诅咒,簌簌抖动声仿若阴魂的低吟。天空仿若被一块巨大的铅板死死压实,日光拼尽全力也只能挤出几缕昏黄黯淡、病恹恹的光亮,艰难穿透层层雾霭,洒下的微光仿若被诅咒的残纱,非但没能驱散周遭寒意,反让前路愈发朦胧难测,似通往无尽深渊。
行至一处山谷,那谷中浓稠的白雾,恰似冥河之水倒灌,肆意地流淌、翻涌,浓稠得近乎实质,五步之外人畜难辨,仿佛所有的光线、生机都被这惨白吞噬。谷壁怪石嶙峋,尖锐的岩石仿若上古凶兽狰狞外露的獠牙,从雾中阴森探出,又似蛰伏千年、蓄势待发的洪荒巨兽,只等猎物靠近,便要将其撕成碎片。谷内静谧得仿若真空之境,唯有众人踏入时,踩踏枯草与碎石那细微得近乎禁忌的声响,却又被这贪婪的浓雾迅速吸纳、消弭,仿佛声音也畏惧此地的阴森,不敢肆意传播,生怕惊扰了沉睡的邪祟。玄风道长神色凝重如霜,那原本澄澈如渊的眼眸,此刻也满是警惕,手持拂尘,前端雪狐尾毛根根直立,好似惊弓之鸟,颤栗着感应这浓烈得化不开的邪祟气息,他压低嗓音,沉声道:“此处阴气极重,怕是邪祟布下的死亡陷阱,大家务必小心行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言罢,从木箱中取出数张“清灵符”,分与陈生和道童,双手紧紧按住他俩肩头,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关切,嘱咐道:“贴身收好,此符可暂护你们周身免受阴气侵体,莫要弄丢,这可是咱们保命的关键。”
众人提心吊胆地踏入谷中,那白雾仿若有了邪异的生命,冰冷湿滑,如无数双泡在寒潭里千年的鬼手,肆意缠绕身躯,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令人毛骨悚然,每一寸肌肤都在抗拒、颤栗。陈生紧攥手中利刃,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刀柄都似要滑脱,刀刃寒光在雾中时隐时现,恰似幽暗中闪烁的鬼火,映照着他满是惊恐却强装镇定的面庞。双眼瞪得仿若铜铃,警惕地环顾四周,耳朵高高竖起,不放过一丝异响,心跳声“砰砰砰”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里震得生疼,似要冲破胸膛,提前宣告死亡。道童紧跟其后,一手持桃木剑,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映着他惨白如纸、写满惊惶的小脸,一手死死攥着道袍衣角,身体紧绷得好似拉满的弓弦,稍有触动,便会崩断。
忽然,一阵阴恻恻笑声在雾中鬼魅回荡,那声音似男似女,飘忽不定,“桀桀桀”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的招魂曲,又似尖锐指甲狠狠划过破碎玻璃,“吱啦”一声直直刺进人耳膜,震得脑仁生疼,灵魂都要被勾了去。紧接着,地面剧烈颤抖,“轰隆隆”一道道黑影破土而出,竟是浑身裹着泥土、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僵尸,数量比之前荒林遭遇的多出数倍,密密麻麻如黑色潮水,瞬间将他们围在核心。个个眼眶空洞,幽绿鬼火在其中闪烁跳跃,恰似鬼窟中窥探人间的恶眼,獠牙外露,在微光下泛着冷冽寒光,嘴角挂着暗黑色血水,滴答落下,“啪嗒啪嗒”腐蚀着地面,冒出缕缕青烟。双手僵直前伸,指甲又长又黑,好似夺命的勾镰,作势欲扑,腐朽身躯散发的恶臭弥漫开来,熏得人几欲作呕,那是死亡与邪恶交织的味道。
玄风道长面色冷峻,仿若寒夜雕塑,毫无惧色,手中拂尘舞动,恰似银龙出海,“呼呼”搅动漫天迷雾,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咒语声如洪钟,在山谷间轰然回响,声波所到之处,白雾竟似被利刃切割,缓缓散开些许,露出周边被雾气常年侵蚀得斑驳灰暗、仿若被诅咒的岩石,以及几株因阴气笼罩早已枯萎扭曲、枝干如厉鬼爪牙般伸向天空的老树,树皮干裂,仿若一张张痛苦嘶吼的鬼脸。随着咒语念动,他从木箱取出一把桃木剑,剑身刻满符文,朱砂填色,在黯淡光线下熠熠生辉,仿若燃烧的复仇火炬,是这死寂之地唯一的希望之光。
道长身形如电,冲向当先一只僵尸,桃木剑裹挟着烈烈劲风,“嗖”地精准刺向僵尸咽喉,那僵尸躲避不及,被一剑贯穿,“嗷呜”一声惨叫,周身涌起黑色烟雾,躯体迅速干瘪,化作一堆尘土,扬起的沙尘带着腐朽味,“噗噗”呛人口鼻。众僵尸见状,攻势愈发凶猛,嘶吼着潮水般涌上,“吼吼吼”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仿佛黄泉恶鬼倾巢而出。
此时,玄风道长深知局势险峻,仅凭桃木剑难以应对这汹涌尸潮,遂决定启用压箱法宝。他目光一凛,那眼神仿若寒星,迅速探手入木箱,取出一尊巴掌大小的八卦铜镜。此镜看似古朴寻常,镜面却光洁如秋水,背面八卦图案以金银双色丝线细细勾勒,周边环绕着一圈神秘古篆,在微光下仿若活物游走,隐隐散发古朴而威严的气息,仿若封印着上古神官的神力。
道长左手持镜,右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乾坤借法,八卦显灵,镇妖伏魔,急急如律令!”言罢,将铜镜对着围拢最密的一群僵尸猛地一照。刹那间,一道耀眼金光从镜中喷射而出,犹如一轮金日破云而出,光芒呈扇形铺开,“唰”地照向僵尸,所照之处,僵尸们像是被钉在原地,躯体剧烈颤抖,脸上的腐肉簌簌抖动,似有无数蛆虫在皮下翻滚,幽绿鬼火在眼眶中疯狂跳跃,“噼里啪啦”似要被这强光扑灭,发出“滋滋”声响,仿若油脂在火上煎熬。有的僵尸双臂本能地抬起遮挡,却被金光侵蚀,“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黑烟,手臂上的腐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森然白骨,滴滴黑血落下,“滴答滴答”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刺鼻青烟的坑洼。那金光扫过之处,地面上的枯草瞬间燃起金色火苗,“呼啦”一下旋即化为灰烬,焦黑一片,就连周遭的岩石也被灼出一道道浅痕,“滋滋”冒着白烟,似是不堪这纯阳之力的涤荡,在痛苦地呜咽。
可僵尸数量委实太多,一波刚被震慑,后续又源源不断扑来,仿若无尽的噩梦循环。道童虽害怕,却也强装镇定,挥舞桃木剑,学着师父模样,口中念道:“急急如律令!”剑刃划过僵尸手臂,虽未造成致命伤,却也让僵尸动作一滞,黑血溅出,“啪”地溅到道童脸上,那滚烫的黑血带着腐臭,仿若恶魔的唾液,他吓得脸色煞白,差点叫出声,灵魂都要出窍,好在及时稳住,继续咬牙抵挡,双腿却已不听使唤,微微颤抖。
陈生则凭借狩猎练就的敏捷身手,穿梭在僵尸群缝隙间,手中利刃专挑僵尸膝盖、脚踝等关节处砍去,意图破坏其行动能力,每一次挥刀,都用尽全身力气,“咔嚓”声中,时有僵尸腿部被砍断,身形歪斜摔倒,却仍不死心,在地上爬行,拖着断肢残躯,继续张牙舞爪,口中发出“咯咯”的磨牙声,令人脊背发凉。
眼看僵尸越逼越近,包围圈愈发收紧,玄风道长再次祭起法宝。他将铜镜交予左手暂持,右手复入箱中,掏出一枚古朴玉印。这玉印质地温润,呈羊脂白玉之色,却透着丝丝凉意,仿若刚从冰窖取出,印底刻着“敕令”二字,笔画刚劲有力,仿若蕴含千钧之力,是天神降下的法旨,印身四周则雕满云纹与瑞兽图案,每一道纹理都似流淌着神秘力量,似在低吟古老的咒文。
道长双手捧印,神色肃穆庄重,仿若在举行一场庄重的祭天仪式,口中高呼:“天威浩荡,敕令诸邪,归尘归土,不得放肆!”说罢,猛地将玉印朝着僵尸群上空掷去。玉印悬空,瞬间放大数倍,周身绽放出柔和而厚重的白光,如同一轮皎洁明月悬于战场上空,却带着审判者的威严。紧接着,一道道白色符文从印底飘出,如雪花纷飞,却带着凌厉气势,“簌簌”纷纷扬扬朝僵尸们砸落,每一道符文都似一道闪电。符文触碰到僵尸躯体,仿若烧红的烙铁烙在皮肉之上,“嗤嗤”作响,僵尸们痛苦嘶吼,“啊啊啊”身体扭曲变形,有的直接被符文贯穿,胸膛处出现一个个空洞,黑色血水汩汩流出,流淌在土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坑洼。而受此符文冲击,周边地面更是震荡开裂,“咔咔”一道道裂痕仿若狰狞蛛网,向四周蔓延,尘土碎石飞溅而起,混入弥漫的雾气之中,让这山谷战场愈发混沌不堪、宛如修罗炼狱,耳畔尽是僵尸嘶吼、法宝轰鸣与众人紧张的喘息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
但邪祟岂会轻易罢休,僵尸攻势转瞬又汹涌如狂涛。一只身形佝偻却动作迅猛的僵尸,瞅准道童防守破绽,“嗖”地一下窜近,腐朽双手如铁钳般直逼道童咽喉,道童惊恐瞪大双眼,慌乱间用桃木剑去格挡,“咔嚓”一声,桃木剑竟被那僵尸蛮力震出一道裂痕,道童整个人也被冲击力撞得连连后退,“蹬蹬蹬”差点摔入尸群。玄风道长见状,心急如焚,身形暴起,如苍鹰掠食,“嗖”地瞬间闪至道童身前,手中拂尘一挥,尘尾似钢鞭抽在那僵尸身上,“啪”的一声,抽得僵尸皮开肉绽,黑血飞溅,溅到旁边岩石上,“滋滋”腐蚀冒烟。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几只僵尸相互配合,呈扇形包抄陈生,它们张牙舞爪,动作虽僵硬却透着诡异的默契,陈生左支右绌,手中利刃频繁挥舞,汗水混着溅起的黑血迷住双眼,一个不慎,被一只僵尸抓到手臂,衣衫瞬间被撕裂,皮肉被划出几道血口,鲜血汩汩冒出,疼得陈生倒吸一口凉气,“嘶”地仍强忍着,嘶吼着挥刀反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玄风道长掏出八卦铜镜,再次聚力,镜面光芒大盛,口中念道:“八卦九转,邪祟伏藏!”猛地将铜镜旋转抛出,铜镜在空中高速旋转,“嗡嗡”作响,切入僵尸包围圈,所到之处,僵尸肢体横飞,残躯被金光灼烧,冒出滚滚黑烟,恰似被点燃的枯柴,恶臭与焦糊味弥漫开来,包围圈竟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众人刚要借机突围,一只体型硕大、身披铁甲的僵尸从旁杀出,铁甲上刻满诡异符文,散发着幽幽蓝光,显是被邪法加持,寻常攻击难以撼动,仿若地狱的守门恶兽。它挥动粗壮手臂,带起呼呼风声,一拳砸向玄风道长,道长侧身闪躲,铁拳擦身而过,砸在旁边巨石上,“轰”的一声,巨石瞬间崩裂,碎石飞溅,那原本就布满青苔与裂痕的巨石,此刻彻底粉碎,扬起大片尘土,遮天蔽日,石屑纷飞中,仿若小型的沙尘暴肆虐,模糊了众人视线,刺鼻的尘土味与腐臭交融,令人窒息。
“哼,小小邪物,敢施狂悖!”玄风道长怒喝,双手结印,快速变换手势,口中念起复杂咒语,而后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化作血雾笼罩桃木剑,剑上符文光芒大盛,恰似烈日当空,耀眼夺目,仿若天神降怒。他纵身一跃,全力刺向铁甲僵尸胸口,桃木剑与铁甲接触瞬间,发出“滋滋”声响,似金属灼烧,符文光芒如电蛇游走,竟穿透铁甲,直入僵尸心脏部位,僵尸浑身剧烈颤抖,铁甲片片崩落,轰然倒地,再无动静,扬起的灰尘中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邪祟气息。
众人不敢停歇,趁着僵尸群短暂混乱,拼尽全力,终于闯出山谷,个个气喘吁吁,衣衫褴褛,身上挂彩,仿若从地狱归来的残兵败将,却也顾不上休整,朝着清平村方向继续奔去,那村子方向,此刻村头弥漫着滚滚黑烟,好似一条乌龙盘旋,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是燃烧与腐臭混合之味,仿若死亡张开的血盆大口,在召唤着他们。玄风道长脸色大变,“不好,村子怕是已陷入苦战,我们速去!”言罢,脚下步伐加快,心急如焚,如离弦之箭冲向村内,陈生与道童也鼓足劲头,紧随其后,准备迎接村内未知的惨烈局面,仿若冲向另一个无间地狱。
玄风道长一行三人,拖着满是疲惫与伤痕的身躯,恰似三只惊弓之鸟,撞进了这已然沦为人间炼狱的清平村。甫一入村,那刺鼻的黑烟便如恶魔的触手,裹挟着浓烈的腐臭与焦糊味,狠狠缠裹住众人,直往鼻腔里钻,辛辣刺鼻的气息呛得人喉咙生疼,几欲作呕,肠胃也跟着一阵痉挛,酸水不受控制地往上涌,众人只能强忍着不适,一边咳嗽,一边警惕着四周。耳边是村舍崩塌的轰鸣,残垣断壁在黑烟中若隐若现,像一具具被开膛破肚的巨兽骸骨,阴森而可怖。火苗于残垣间“噼里啪啦”地狂舞,恰似恶魔放纵的嬉笑,贪婪吞噬着仅存的木质结构,火舌肆意舔舐、破坏,每一次蹿动都伴随着“呼呼”风声,似是在宣告对这片土地的统治,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烤得人脸颊发烫,发丝都似要被燎着,焦糊味愈发浓重,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焦黑的屋梁摇摇欲坠,不时发出“嘎吱”一声断裂惨叫,仿若濒死之人的绝望呻吟,紧接着便是轰然砸下,扬起大片尘土与灰烬,那尘土弥漫空中,混着黑烟,遮天蔽日,迷得人眼睛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让本就昏暗的村子更添几分死寂与阴森。
街巷之中,慌乱的村民们仿若无头苍蝇,四处奔逃,哭喊声、求救声交织一片,尖锐且凄厉,“救命啊——”“娃儿他爹,你在哪儿啊!”声声呼喊划破长空,如利箭穿梭在这修罗场,揪人心肺,刺痛着每一个尚有良知之人的耳膜,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在村子上空回荡,钻进众人心底,让人愈发揪心。脚下的土地早已被血水、尘土和凌乱的脚印搅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像是陷入沼泽,黏腻又湿滑,还伴随着“吧唧吧唧”的声响,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摔倒。地上满是斑斑血迹,还有散落的杂物,衣物被扯破,碎布随风飘舞,似是绝望的旗帜;农具被丢弃,锄头、镰刀横七竖八,在尘土与血水间反射着冷冽寒光,偶尔有人慌乱中踢到,便会发出“哐当”的声响,在嘈杂的环境里格外刺耳。牲畜尸骸横七竖八地散落各处,有的肚腹被撕开,内脏流淌一地,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诡异光泽,血腥与腐臭气味交融,引来一群群苍蝇“嗡嗡”盘旋,挥之不去,那恼人的声音恰似邪祟的助威呐喊,不时有苍蝇撞到人脸上,带着黏糊的触感,更添几分恶心与烦躁。
僵尸们在村内横行无忌,数量多得超乎想象,密密麻麻穿梭在烟火间,身影在黑烟与火光的交织光影中时隐时现,更添几分狰狞。它们身形僵直,动作却透着诡异迅捷,“嘎吱嘎吱”扭动脖颈,那声音仿若年久失修的木门开合,在这嘈杂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空洞眼眶锁定猎物,幽绿鬼火闪烁跳动,恰似鬼窟中窥视人间的恶眼,獠牙寒光毕露,在烟火映衬下泛着冷冽蓝光,双手疯狂挥舞,所到之处,村民惨叫不迭,血花飞溅,惨状不忍直视,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嘶啦”作响,鲜血汩汩涌出,在地上蜿蜒流淌,瞬间被尘土吸收,只留下暗沉血渍。偶尔有几滴热乎乎的鲜血溅到脸上,带着腥咸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玄风道长目睹这般惨景,心脏猛地一揪,内心似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怒火“噌”地一下从心底蹿起,烧遍全身。“这群天杀的邪祟,竟敢如此残害生灵,罔顾天道!”手中拂尘“刷”地一扬,恰似银龙啸天,高声喝道:“徒儿,陈生,今日便是生死决战,务必护村民周全,不可让邪祟再逞凶狂!”
道童听到师父呼喊,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接着便像失控的战鼓般“砰砰砰”狂敲起来,每一下都震得胸腔生疼。他的双眼瞬间瞪大,死死盯着村内这仿若末世的惨景,瞳孔急剧收缩,满是惊恐与骇然,嘴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喃喃自语:“这……这简直是地狱啊,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些往昔熟悉亲切、笑脸相迎的村民,此刻正被邪祟肆意撕咬、残害,凄厉的呼喊声如尖锐利箭,一支支狠狠扎进他心底最柔软处,恐惧如同冰冷彻骨的寒雾,从四面八方将他紧紧裹缠,密不透风。
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得挪动一步都无比艰难,每块肌肉都紧绷得酸痛,却又因紧张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他手中紧攥着桃木剑,可那桃木剑此刻也似感知到主人内心的慌乱,跟着一起瑟瑟发抖,剑刃反射的寒光,晃在他眼里,竟成了飘忽不定、更添惊悚的光影。“我行吗?我真的能对付这些恶鬼一样的东西?”心底的自我怀疑如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将那点残存的勇气彻底淹没。
见一只僵尸偷袭村民后背,道童本能地想冲上去,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刚要出口的呼喊憋闷在嗓子眼,半晌才憋出一声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急急如律令!”桃木剑奋力挥出时,手臂好似不是自己的了,软绵无力又不听使唤,“啪”地砍在僵尸手臂上,虽未斩断,却也让其攻势一滞,黑血溅出,溅到道童脸上。那瞬间,滚烫且散发着浓烈腐臭的黑血,像恶魔的唾沫,糊在他脸上,刺鼻气味直钻脑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下差点呕出来,胆汁都涌上了喉咙,舌尖还残留着那股腐臭的味道,经久不散。
“稳住,别怕,师父还在看着呢!”他在心里声嘶力竭地给自己打气,可声音却被恐惧扯得支离破碎,毫无底气。汗水顺着额头、鬓角大颗大颗滚落,迷住了双眼,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加朦胧可怖,每一道晃动的黑影都像是潜藏的什么邪祟,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他撕碎。身体本能地想往后退,远离这些恐怖之源,可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迈不开步子,他清楚,一旦退缩,村民们就真的没救了,师父也会陷入绝境,多年来在清风观受的教诲、秉持的道义,如绳索般在背后狠狠勒住他,不许他逃离。
然而,邪祟势力仿若无穷无尽,源源不断有僵尸从村外涌入,填补空缺,将他们三人重重围困。一只身披黑袍、周身缭绕着缕缕黑烟的僵尸,显然是这群邪物的头目,缓缓从村中心踱步而来,其所经之处,地面的尘土被震得“簌簌”飞扬,仿若小型沙尘暴围绕其周身肆虐,每一步踏出,地面都似震颤一下,“咚咚”声仿若死亡丧钟敲响,在这混乱嘈杂的环境中,那声音格外沉闷、压抑,直透人心底,让本就紧张万分的氛围愈发凝重,似有一座无形大山沉甸甸压在众人肩头。道童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从脚底传来,顺着双腿往上,震得心脏都跟着慌乱跳动,耳朵里全是那沉闷的“咚咚”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这声音笼罩,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压抑之中。
道童瞥见黑袍僵尸,全身血液瞬间凝固,寒意从脊梁骨直窜头顶,发根都竖了起来。“这……这是啥怪物啊,邪气咋这么重,像一座压顶的黑山,我咋抗衡得了啊?”眼神里满是惊惶失措,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身体筛糠似的剧烈颤抖,牙齿“咯咯”打战,手中桃木剑差点拿捏不住。他下意识地往师父身后躲了躲,试图寻得一丝庇护,可目光扫到不远处一个孩童被僵尸追得摔倒在地、满脸惊恐绝望的模样,还有师父那虽满脸疲惫却依旧坚毅无畏、毫无退缩之意的背影,羞愧与自责如汹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将恐惧包裹起来。
“我不能当孬种,不能丢师父的脸,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村民送死!”他狠狠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散开,疼痛让他混沌的人的脑袋清醒了些许,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攥紧桃木剑,直至指节泛白,努力挺直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脊梁,尽管那脊梁抖得像秋风里的枯枝。
此时,瞅准黑袍僵尸防御破绽,在师父掩护下,道童鼓足勇气,合身扑上。可这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声震耳欲聋,盖过了一切声响,双腿似被千万根蛛丝缠绕,沉重、迟缓得近乎麻木。“完了,这下要完了,它肯定会把我撕成碎片的!”心底绝望的嘶吼几近将他理智扯碎,可就在要崩溃的边缘,那声“为了村子,为了师父!”如洪钟巨响在心底炸开,震散了些许恐惧。
桃木剑裹挟着全身力气,狠狠刺向黑袍僵尸腹部,黑袍僵尸躲避不及,被剑刺入,“嗷”地惨叫一声,手中法杖光芒骤减。那一刻,道童像被施了定人咒,整个人呆住了,时间仿佛凝固,几秒钟后才缓过神来,望着黑袍僵尸痛苦嘶吼,劫后余生的狂喜与难以置信交织涌上心头,“我……我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可紧接着,后怕如汹涌的暗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差点瘫倒,双手仍机械地拿着桃木剑,剑身已被汗水浸得滑腻。他大口喘着粗气,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颤抖,胸脯剧烈起伏,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惶余韵,却也多了一抹历经生死、战胜自我后的坚韧,身子依旧抖个不停,那是极度紧张与后怕留下的“后遗症”,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唯有握紧剑,继续战斗,守护这片残破却仍需庇佑的村子。
陈生亦热血沸腾,双眼通红,手中利刃舞得虎虎生风,凭借着狩猎练就的矫健身手,专挑僵尸要害攻击。瞅准时机,他一个箭步冲向一只体型庞大的僵尸,利刃狠狠劈向其膝盖,“咔嚓”一声,僵尸膝盖断裂,身形歪斜,轰地摔倒,扬起一片尘土,那尘土瞬间弥漫开来,迷住众人视线,在混乱中更添几分惊险。尘土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腐臭气息,钻进鼻腔,让人咳嗽不断,眼睛也被迷得酸涩流泪,视线受阻下,每一次挥刀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玄风道长趁势全力催动玉印与铜镜之力,光芒交织,如烈日当空、皓月生辉,笼罩整个战场,僵尸们在光芒下纷纷倒地,化作尘土,邪祟气息急剧消散。可光芒所照之处,扬起的尘土与灰烬仿若迷雾,弥漫空中,让众人视线受阻,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尘土呛入鼻腔,咳嗽声此起彼伏,在紧张氛围中更显局促。光芒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却又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就会被邪祟偷袭,只能眯着眼,在强光与尘土中艰难辨别方向,手中法宝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维持着那能镇住邪祟的力量。
黑袍僵尸见大势已去,恨恨瞪了一眼众人,妄图逃窜,玄风道长怎会容它逃脱,咬破舌尖,精血喷出,化作血线缠绕铜镜,铜镜“嗡”地一声,射出一道金色神芒,如离弦之箭,精准击中黑袍僵尸后背,黑袍僵尸周身黑烟顿消,“扑通”一声倒地,再无动静,村内残余邪祟亦随之烟消云散,只留下满目疮痍、一片死寂的清平村,亟待重建与慰藉。
历经数小时仿若炼狱般的鏖战,邪祟终被肃清,清平村仿若一头精疲力竭的巨兽,渐从喧嚣归于死寂,只剩袅袅青烟,宛如灵动却又哀伤的丝带,在残垣断壁间悠悠飘荡,时而缱绻地缠绕着焦黑的屋梁,似在低诉往昔的烟火繁华,时而又漫过坍塌的院墙,朦胧了那断壁上斑驳且暗沉的血迹,仿若试图遮掩这段惨痛得令人心悸的记忆,每一丝烟雾的升腾与飘散,都像是这场惨烈灾祸无奈的余叹。
玄风道长一行三人,身躯似被重铅灌压,每一步挪动皆艰难万分,脚步拖沓,扬起的尘土轻轻覆在他们满是血污与疲惫的鞋面之上。道童那稚嫩脸庞此刻全然被尘土与血污所掩,唯有眼眶处因不断涌出的泪水,冲刷出两道略显干净的痕迹,眼眸泛红,泪水在里头打转,晶莹的泪珠混着污渍,在脸颊上划出一道道泥痕,恰似一幅悲怆的写意画。此时,他们踏入那曾经热闹非凡的村中小巷,如今这里仿若被死神无情横扫过一般,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哀伤。
巷口处,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厚烟尘,洒下几缕昏黄光影,似也在这惨烈氛围中变得虚弱无力。旁边的矮墙已坍塌大半,残砖碎瓦散落一地,在尘土中半掩着一具村民尸体。那是村里有名的老木匠,生前总是身着一件洗得泛白、打着补丁却整洁干净的粗布衣衫,腰间常年挂着个装满各式精巧木工工具的布袋,手指粗壮而灵活,经他之手雕琢出的桌椅门窗,精美绝伦,满是生活的质感与温度。往昔路过此处,常能听见他哼着小曲,手中刨子、锤子欢快作响,木屑似冬日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可如今,他仰卧在冰冷的泥地上,双眼圆睁,空洞的眼眸中凝固着生前最后一刻遭遇邪祟时的惊恐,嘴唇大张,似是发出过无声的惨叫,脖颈处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皮肉外翻,黑红的血早已干涸凝结,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咽喉边。周边尘土被他挣扎时搅得凌乱不堪,几枚散落的钉子与木屑,混杂在凝固的血泊中,往昔用来创造美好物件的工具,此刻也只能无奈见证这场悲剧,在昏暗光线下更添几分凄凉。
再往里走,微风轻轻拂过,却带不来丝毫生气,只有刺鼻的血腥与腐臭气息弥漫。一处小院门口,原本朱红的院门如今歪斜破碎,门板上满是抓痕与血迹,宛如恶魔肆虐后的“杰作”。门槛边趴着一位妇人,生前最爱穿着自己纺织、印染的碎花布裙,腰间常系着一方浅蓝色的围裙,围裙兜里总揣着些给孩子们解馋的小零食,或是自家炒制的香脆瓜子,或是酸甜可口的果脯。她每日在自家小院进进出出,忙着洗衣做饭、照料鸡鸭,把小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充满生活气息。此刻,她俯身趴着,双手呈鸡爪状抠进泥土里,十指指甲断裂、翻卷,满是泥土与血污,背后衣衫被撕开几道大口子,深可见骨的抓痕纵横交错,脊骨若隐若现,周边的土地被血水浸染,凝成暗红色的硬块。她身侧,是打翻在地的竹篮,几只蔫黄的菜叶散落一旁,那是她原本打算为家人烹制晚餐的食材,如今却只能在这血泊与废墟中零落成泥,与她一起被定格在这惨绝人寰的瞬间,曾经温馨的小院门口,如今只剩无尽悲戚回荡。
每见一具村民遗体,道童便默默蹲下,小小的身子蜷缩得如同一团无助的蒲团,双手虔诚地合掌,十指紧扣,微微颤抖,口中念念有词,诵经超度亡魂。那低低的念诵声,在死寂村子里回荡,透着无尽哀伤,仿若春日里悲啼的雏莺,声声泣血,“南无阿弥陀佛,愿亡魂早登极乐,免受尘世苦难……”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逝者的悲悯与祈愿,稚嫩的嗓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飘散向四周,似要为那些逝去的灵魂寻得一丝慰藉。
陈生手中利刃已卷刃,刀刃缺口处满是暗沉血迹,干涸的血痂附着其上,使得利刃看起来愈发狰狞。衣衫褴褛得如同风中破旗,被扯碎的布条随风飘摆,有的还黏着丝丝缕缕的黑血,在风中晃荡。脚步虚浮得好似踩在棉花堆上,每一步落下都似用尽全身力气,却依旧强撑着帮忙搬开沉重石块、木梁,搜寻可能的生命迹象。双手被划破,鲜血渗出,先是凝成一颗颗血珠,而后顺着掌心纹路蜿蜒流下,他浑然不觉,掌心的疼痛早已被满心的急切替代,粗糙的手指抠住石块缝隙,用力撬动,指甲缝里塞满尘土与沙砾,边搬边呼喊着:“还有人吗?听得见声音就应一声呐!”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疲惫,更有对生命的执着坚守,那呼喊声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惊起几只觅食的野鸟,扑棱棱飞向远方。
玄风道长站在村子中央,望着满目疮痍,内心五味杂陈,既有降妖除魔后的欣慰,又有对村民惨状的悲悯,更有对自身未能更早防范这场祸事的自责,犹如乱麻在胸,纠缠不休。他轻抚拂尘,那拂尘的尾毛此刻也沾染着灰尘,不复往日的洁白如雪,目光坚毅,仿若寒夜星辰,暗自决定,定要在此长留,助清平村恢复往昔生机,守护这片劫后余生之地,直至邪祟再无卷土重来之机。此时,他瞧见不远处一位老妇正伏在亲人遗体上痛哭,哭声撕心裂肺,仿若要把满心的悲恸都宣泄出来。玄风道长赶忙快步走去,衣袂飘动,脚步轻盈却带着急切,轻声劝慰:“老人家,逝者已逝,还望节哀,咱得撑住,把村子重建起来,才不枉他们在世一场啊。”老妇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脸上皱纹因哭泣而扭曲,抽噎着点头:“道长啊,多亏了您呐,要不是您,咱村可就真完咯……”说着,又忍不住悲泣起来,玄风道长轻拍其肩膀,默默传递着力量与安慰。
不多时,邻近村子听闻动静,村民们心急如焚,自发组织起来,沿着蜿蜒小路匆匆赶来,队伍如一条蜿蜒的长龙。有的背着装满干粮的竹篓,竹篓沉甸甸的,压弯了他们的脊背,里头装满了热气腾腾的馒头、面饼,散发着麦香,那是生存的希望;有的挑着盛有清水的木桶,木桶随着步伐晃晃悠悠,水在日前轻轻荡漾,溅起细微水花,滋润着这片干涸且满是伤痛的土地;还有的挎着装满简易药草的布袋,布袋鼓鼓囊囊,各类草药的清香飘散出来,为这弥漫着死亡与腐朽气息的村子注入一丝生机。众人一进村,看到这般惨状,皆面露惊惶与悲戚,有人忍不住捂住嘴,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却迅速收起情绪,帮忙救治伤者、清理废墟。大家齐心协力,在废墟中搭起简易营帐,有的忙着撑起竹竿,有的铺设防雨的油布,手脚麻利,很快营帐便如雨后春笋般立起,安置受伤村民。随后,燃起篝火,篝火熊熊燃烧,噼里啪啦作响,驱散寒意与阴霾,火星四溅,似欢快的精灵在空中跳跃。
孩童们围坐在篝火旁,小脸满是惊恐后的余悸,身子还止不住颤抖,像受惊的幼兔,相互依偎,紧紧靠在一起,眼神中满是惊惶未定。可当接过旁人递来的热汤与食物时,眼中有了些许光亮,小手紧紧捧着碗,那碗因手的颤抖而微微晃动,大口喝着热汤,热汤顺着喉咙流下,暖了身子,也暖了心,驱散了些许内心的恐惧。老人们则唉声叹息,念叨往昔清平村的祥和,回忆着村头大柳树下的欢声笑语,田间小道上的悠然漫步,为逝去亲人落泪,浑浊的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又感激玄风道长等人的救命之恩,一位老者拉着道长的手,老泪纵横:“道长啊,您是咱村的大恩人,这救命的情分,咱永世难忘呐。”玄风道长忙谦逊回应:“老人家,分内之事,守护苍生本就是吾辈职责。”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仿若上苍悲悯的眼眸,洒下清冷光辉,笼罩这片残破之地。月光如水,倾洒在断壁残垣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似一幅冷峻的水墨画。断壁的阴影处仿若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哀伤,月光照亮的地方则凸显着曾经的美好被无情摧毁的痕迹。玄风道长盘坐在营帐外,闭目调息,恢复灵力,身旁放着那两件法宝,八卦铜镜与古朴玉印,虽光芒黯淡,却依旧透着古朴威严,似在积蓄力量,以待来日未知挑战。铜镜上倒映着月光,光影在符文间流转,玉印周身的神秘纹路仿若也在吸纳这夜的灵气,悄然蛰伏。道童早已累得昏睡过去,蜷缩在一旁,手中还紧攥着桃木剑,眉头紧皱,睡梦中似仍在与邪祟搏斗,嘴里嘟囔着“急急如律令”,小小的身子不时抽动一下,沉浸在紧张的梦境里,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牙关紧咬,仿若正面临极大的危机。陈生守着篝火,往里头添柴加薪,火星四溅,映红他坚毅面庞,望着忙碌众人与破败村子,心中暗自发誓,定要变得更强,守护好这片乡土,不让悲剧重演,低语道:“咱这村子,定能好起来,我定护它周全。”声音虽轻,却似带着千钧之力,在夜空中飘散,融入这片土地的每一寸肌理。
此后数日,在众人努力下,清平村开始有了生气。倒塌屋舍被逐步清理,村民们手持工具,喊着号子,那号子声此起彼伏,充满力量,将腐朽的木料、破碎的砖石搬运到一旁,堆积成一座座“小山丘”。新的木架搭起,榫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似奏响重生乐章,工匠们专注地拼接木料,手中斧头、锯子挥舞,木屑纷飞,在阳光下闪烁,每一个榫头与卯眼的契合,都像是生命与希望的重新连接。农田也重新翻耕,耕牛在前头拉着犁铧,犁铧翻开肥沃黑土,黑土翻滚,似黑色的波浪,播下希望种子,那一粒粒种子,承载着对丰收、对新生活的向往,从村民们粗糙却充满希望的手中落下,埋入土地,静待萌芽。玄风道长不仅指导重建,还开坛做法,在村子中央设下香案,香案上摆满各类祭品,果蔬鲜嫩,香火缭绕,烟雾升腾中,玄风道长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灵气涌动,化作肉眼可见的微光,净化村子残留邪气,设下结界,以防邪祟再犯。道童跟着师父忙前忙后,学习法术、帮忙劳作,稚嫩身影日渐沉稳,恐惧从眼中褪去,代之以果敢与担当,时而挥舞桃木剑演练招式,剑风呼啸,斩断飘落的树叶,时而帮着村民搬抬重物,小小的身子蕴含着大大的能量,忙得不亦乐乎。陈生则组织村民成立护卫队,在空旷场地教授狩猎防御技巧,演示如何巧妙躲避攻击、精准反击,手中木棍模拟武器,身形矫健,动作利落,日夜巡逻,守护村子安宁,队员们手持简易武器,目光警惕,穿梭在街巷田间,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出守护的决心。
当第一缕暖光穿透云层,轻柔洒在清平村新筑起的栅栏与屋舍上,仿若为其披上金色纱衣,熠熠生辉。栅栏上的木刺在晨光中闪烁微光,新刷的桐油散发着淡淡清香,屋舍的茅草顶被照得金黄,似秋收的麦浪,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村子仿若重生孩童,满是蓬勃朝气,街巷间传来鸡鸣犬吠,那是生活复苏的乐章。田野间,嫩绿新芽破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欢快舞蹈,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折射出五彩光芒,向世人宣告生机归来。田边的小溪潺潺流淌,溪水清澈,水底的石子与小鱼清晰可见,溪水跳跃着流淌过圆润的石头,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滋润着这片希望的田野。
村民们聚在村口,男女老少皆身着整洁衣衫,脸上虽还有往昔苦难留下的痕迹,或浅浅伤疤,或淡淡愁容,但难掩喜悦之色,眼中泪光闪烁,那是劫后余生的感慨,亦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孩童们嬉笑奔跑在人群周边,手中拿着风车,五彩斑斓的风车飞速转动,发出“呼呼”声响,似欢快的号角,笑声清脆,在空中回荡。年轻力壮的村民们站得笔直,胸膛挺起,目光中满是坚毅与憧憬,老人们则拄着拐杖,微微点头,满是欣慰。
玄风道长站在高处,目光欣慰,拂尘一挥,转身踏上归途,衣袂飘飘,似超凡仙人。临行前,他对陈生和道童嘱咐道:“此地已渐入正轨,然修行之路漫长,守护苍生之责不可忘,你二人需勤加修炼,他日若遇邪祟,仍要果敢应对。”陈生抱拳,神色坚定,手臂肌肉紧绷,宛如磐石:“道长放心,我定不负所望,守好清平村!”道童亦郑重点头,脑袋一扬,眼神明亮:“师父,徒儿定当努力,弘扬道法,护佑一方!”言罢,二人紧随其后,回首眺望,心中满是眷恋与自豪,此番经历,已刻入灵魂,化作前行力量,激励他们奔赴下一场守护之旅,脚步坚定,无惧风雨。阳光洒在他们背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渐行渐远,融入这充满希望的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