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证人
静置的时空没有持续太久,谈判如同男人掌中玩物,主次颠覆。
“我再问一遍。夏晚在哪。”
“十秒。”
金泽彦的额角紧绷,“城南文物的项目你别插手。”
“五秒。”
“日后大洋集团万一落到你手上,你放一码。”
“你没时间了。”
“她在……”
断线。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手腕的钝痛感让夏晚从混沌中清醒了几分。
最先进入低垂眼眸的是昏暗的水泥地,昭示着这里已经不再天际海上城,她被人带离了她的目的地。
“夏律师,你醒了。”
夏晚艰难地抬头。
失焦的双眼在触及白墙的瞬间仿佛落入深渊。
几张死亡证明被投映到白墙上,明晃晃,触目惊心。
“知道为什么你找不到任何一个证人吗?”
几个站在投影阴影中的男人带着面具,阴鸷的声音从变声器中传出来,震得夏晚头皮发麻。
“因为你找一个,就得死一个。”
都…死了?
“夏小姐是在找她吗?如果是的话,那真遗憾,她现在就得死了。”
一个中年女人被推出来,她要找的证人,此刻落在面具男的手中,凄厉地哭叫着说不是。
“你说不是有用?我问你了吗?”面具男巴掌狠狠甩到她脸上,女人栽倒往旁边一倾,被人又踩又踢,凄厉的叫声彻响,一声声打在夏晚耳中。
“夏小姐,你说,是在找她吗?”
如果墙上的死亡证明都是真的,那眼下,只剩下唯一的伪证证人……就在他们手上。
夏晚猛烈地摇头,嘴被胶布死死地捂住,拼命发声却发不出任何一个字。
“还要继续找吗?亲爱的小律师?”
突然间,其中一个人跳到夏晚面前,恶心的笑脸面具惹她一阵冷气倒吸,不自觉的生理反应,汗水,眼泪,洇湿一张清冷俊颜。
“你很烦的你懂不懂?我很忙啊,没空一个个杀过去啊,你再找我直接杀了你!”
女证人的呜咽不绝于耳,夏晚耳鸣头痛,瞬间似有上千只虫子在啃食她的神经,胸口剧烈地起伏,被缚在身后的手腕似刀割一般疼,脑海中一闪而过千万念头,想过千万遍正面交锋,却没想过如此轻易地落入陷阱。
“放肆,怎么跟夏小姐说话的?”
身后另一个人踹开了在她眼前挑衅的人,声音仍是经过变声器的处理,不似其他人疯批魔怔,走到她跟前,客气地保持距离。“夏昭晚小姐。”
他直接喊了她的本名。
从出生开始,落户便是在云城,从未透露过与夏家的关系,对方却如此直白地叫她本名,就是要她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人掌控中的道理。
夏晚杏眼圆睁,对峙,将惧色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说不出一句话。
濡湿几缕头发搭在额前狼狈尽显。
可对视的眼神却仍是那摄人魄力,叫人不敢多看。
猝不及防,一把匕首刺入女证人的胸膛。
她尖叫如利刃往人耳膜上刺,沉重地应声倒地。
夏晚瞳孔地震,如沸腾的血液如火焰般上流。
如果证人没有一个再能开口,林洛的案子就真的走到了绝路上。
夏晚的双眼被激得猩红,伴着一声被捂住的闷吼,仿佛困兽咆哮着垂死挣扎,绝望。
不过数秒,女证人如同一个硕大的物,除了血液缓缓流动,不再动弹。
“回去做你的富贵千金,别再碰林家的事情。没人敢真的对你动手,但你继续插手,只会死更多人。”
喉间一阵腥甜的血味涌到口腔。
她视线涣散洒地在尸体上,眼泪麻木顺着脸上的汗痕与泪痕流,湿了几回,淌干,又湿,肆无忌惮交错。
身后有脚步沉沉靠近。
缓的。如沉稳巨轮碾来。
手上的绳索被精准地隔开,夏晚的手臂倏地往两边重重垂下。
“干什么的?怎么进来的?”
周时运不言语。
凌厉硬朗的脸上无波无澜。却又狠厉,阴郁,危险万分。
“问你话呢,找死?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你可以试试。”男人风轻云淡地讲了这句,眉间却压着万斤森寒,凌人气场让人忍不住战栗。
他旁若无人,弯下脊背给人解绑。
肩背骨架上的肌肉强劲地蓄着力,仿佛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打算亲自上阵,张狂地拔光獠牙,撕烂血肉。
几个面具人面面相觑,下一秒,仿佛是接到指令一般突然停下来所有动作,连同放肆的嘴。
夏晚被松绑的四肢没了支撑险些栽倒,顷刻她软绵绵地身子被男人有力的肩膀撑住。
他撕开了她嘴上的胶布,倏然间血注从她唇角溢出,胸腔猛烈一震,又是一大口血触目惊心地涌出。
“我们没碰她…”
面具人看到这一幕,慌了。
金泽彦只叫他们做场戏吓唬夏晚,顺便解决了那个收买证人。
没想到旷日持久的操心劳力,让夏晚在看着证人遭害时急火攻心,直接涌上了血。
男人眸色被血色染红,那瞬间眼里有了倾覆世界的残忍和叫所有罪恶万劫不复的嗜血暴戾,隐着力量的身躯霎时绷起。
但仅一瞬,他的戾气敛住,揩掉她唇角的血,将陷入半昏厥中的人横抱起。
转身。
朝向一墙文书,仔细看了数秒。
旋即转向面具人,骇人冷意从他阴沉恐怖的眉宇中泄出来。
“转告金泽彦,他在我眼皮底下对林家做的每一件事,日后,我周时运一笔一笔找他算。从今日起如果敢继续猖狂,作恶一件,我十件奉还。”
男人表情看似古井无波,空间中的每一隅却全是他的震慑,压迫。
他的臂弯结实有力,有安全感。
她眼前虚虚实实,斑驳光影。
男人极具线条感的下颌与被风吹乱的发,在她混沌视觉里成了唯一清晰的影像。
夏晚迷离,惝恍,不清楚自己究竟被囚在何处,不知道周时运怎么找到自己。
只知道他出现那一刻,有一股直击心脏的暖流,撞开了遍体的寒。
青灰天色与海岸线交融,模模糊糊铺成背景。
她抬了抬手,去触碰男人的喉结,又无力地垂下,控制不好力道,指甲在男人皮肉上刮出白痕。
男人没理会。
冷风中周时运的一双眼眸风平浪静,她却被搅出惊涛骇浪。
天地间全是他,炽热的,薄凉的,威震的,温柔的,全都融入了她的骨血中,不言不语,掳获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