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怎么让人心甘情愿掏钱
“我们辛辛苦苦赚钱,还要忍受那些人给的骂名,每年还要向上缴纳不菲的金额,即使这样,在那帮人眼里,我们也是肮脏的暴发户,不体面的钱袋子……”
时间仿佛又回到昨天下午。
金碧辉煌的办公室里,矿主里尔清晰的记得那个面对不公平,同样发出怒吼的莱恩?黑火。
莱恩?黑火说,他们是一类人,都曾经被所谓真正的权力圈子利用,然后随意抛弃。
里尔能够感觉得到那个男人骨子里的疯狂,同时,内心某种火焰也被这种疯狂点燃。
但是,这疯狂的火焰太旺盛了。
有些话能让人感到心潮澎湃,恨不得撸起袖子马上入伙,有些话却能让人心潮澎湃过后,猛地冷静下来……
莱恩在那天下午,在这间办公室所说的话,就属于后一种。
他所提出来的种种计划,绑架,炸弹,人性考验,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真正上流人士丑陋的面容。
说实话,这些疯狂的计划让里尔,由内而外的感到害怕……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手底下的人突然来报告,矿场里所有的二级打手都不打招呼全都跑掉,那个莱恩也和着名邪教头目萨斯·汀说说笑笑。
矿主里尔甚至准备把那天下午的疯狂对话当做一场狂妄的梦境忘掉。
皇帝都被那些大贵族联合起来砍头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矿主,被真正掌权者视为暴发户,钱袋子。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翻身呢?
但根据手下报告的情况来看,莱恩这个家伙隐藏极深,他不但和萨斯·汀有说有笑,同时还一两句话的功夫,就带跑了矿场里所有的二级打手。
更令里尔感到惊悚的是,在特意检查一番之后,他发现这个莱恩?黑火,竟然已经化妆成普通矿工已经潜入在他这个矿场有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莱恩?黑火几乎和那些真正的矿工一样,做着繁重的工作,任由打骂侮辱。
这是一个寻常上等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矿主里尔再也不敢小瞧这个人。
莱恩?黑火这家伙对自己真的够狠!
这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再联想到那帮二级打手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跟莱恩离开,里尔明白,莱恩在昨天下午跟他的那场谈话,恐怕只是一次试探。
所谓的人手不足,想要矿场打手就是一个幌子。
莱恩?黑火在筛选能够同行的人。
能够跟他一起闹个天翻地覆的人。
办公室里,矿主里尔抽着雪茄沉默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
他毕竟还是一个商人,这个时代真正能做大的,没有贵族背景的商人,都有那么一点赌徒性质。
里尔觉得自己赌性不大,但不妨一试……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看一看那些计划的具体细节……
毕竟,那些计划只听简略就令人感到由衷的疯狂不可思议,就像根本无法实现一样……
……
“莱恩?黑火,说实话,你那天下午的演讲还是打动了我,现在我想听听你计划的细节!”
“计划的……细节?”
“没错,我是个生意人,做生意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一点马虎,就会导致细节疏忽,全盘皆输。
所以我现在想听听你计划的细节。
更具体一点的计划!”
“理解,理解。”
莱恩终究还是选择赴约。
他现在缺一笔启动资金。
矿场里豪华办公室只有莱恩和矿主里尔两个人。
其余侍者全都被赶得远远的。
里尔面容严肃,肥胖的脸上肥肉都绷在一起。
莱恩内心心思百转。
和萨斯·汀不同,萨斯虽然出身要比里尔强上不少,但经历的少,还有一种少年学者的独特思维。
也就是容易上头,相比之下更容易被鼓动。
但里尔不同。
这是一位狠辣,并且在各个势力摸爬滚打过的狠角色。
莱恩之前一系列先声夺人,用恐怖和疯癫包装自己,击溃了这个人的外壳。
而现在,这位矿主老爷大概是反应过来。
虽然依旧心动,却已经懂得要先了解计划细节。
莱恩之前在那天下午这间办公室里所说的那些疯狂计划有细节吗?
当然没有。
临时画大饼做ppt而已。
真要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落实在实处。
说实话非常难。
毕竟他之前做过的调查也只能得到一些表面上的东西,然后根据这些东西进行合理推测。
真要想落实到那些掌控权力的新贵族个人身上,完成计划,莱恩是两眼一抹黑的。
他都不知道那些新贵族都有谁。
但是,莱恩还是选择过来赴约。
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都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在蹦蹦直跳。
这是在冒险。
但,值得!
矿主里尔,虽然之前把这个胖子贬得一文不值。
但实际上,这个人手眼通天,在黑白两道是真吃得开。
最关键的一点,里尔有钱。
这是一个能够吃人的老虎。
但如果把他那身虎皮扒掉,这就是一个能够借势又借钱,闪闪发光的大肥羊。
“莱恩先生?”
里尔看着面前这位莱恩?黑火先是表情有些发呆,紧接着,望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越发炙热。
里尔莫名感觉有些害怕。
“里尔先生……”
“是,是的,我在听。”
“你不要觉得这是一次邪恶的暴徒活动,这其实是一场盛大的人偶表演,我们是那些操控丝线的人偶师,那些曾经对我们一些不顾的所谓上流人士,就是我们手里的木偶!
所以先不要问我细节。
把这当做一场伟大的复仇……”
莱恩进入状态,整个人又恢复到那副全身心入戏的状态,依旧坐在之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面。
面对矿主里尔侃侃而谈。
“里尔先生,主要是你。
是你想要怎么做?”
莱恩不知不觉就把概念偷换,随后突然转过头,目光炯炯盯着里尔的眼睛。
“我,我想怎么做?”
矿主里尔原本心里充满审视,准备好好查验一番细节上的问题。
但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莱恩这一顿“乱拳”打蒙。
“我说过,这是一场伟大的复仇,我会搭建一个伟大的舞台,而我们就是操控丝线的人偶师。
那些伤害过我们的所谓上流权力人士,都将是任我们随意摆弄的人偶。
这种情况下,我当然得问问你想怎么做?难道你不想复仇吗?”
莱恩严肃的看着矿主里尔。
“这……”
“不要犹豫,大胆说出来!”
“我确实是想,毕竟那帮家伙从来不正眼看我,还把我好不容易打通的……不对啊,莱恩先生,今天请你过来,不是要讨论计划上的细节问题吗?”
“对啊!没错呀!我们现在不就是正在讨论吗?
还是说你准备全程只是投那么一点点钱,之后完全没有任何参与感,没有任何复仇快感……不会吧?
如果这样的话,您和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这……好像说的也对。”
“当然对了!我可是真心把你当成和我一样的复仇者同伴的,否则还费力费时跟你讨论这些干什么。
直接简单粗暴不负责任的把自己的计划全都告诉你不就行了。”
“嗯……您说的对,谢谢你,莱恩先生。
让我想想,那帮家伙确实太可恶了,尤其是新上任那个议长……”
“先暂停一下,里尔先生。”
在矿主里尔不解的目光下,莱恩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一旁的展示柜边上,挑选出一瓶看起来包装最为华贵的红酒。
又拿了一盒同样华贵的雪茄。
“这是?”
“里尔先生,您不觉得,悠闲的享受着红酒和雪茄带来的感官刺激,同时轻描淡写的在千里之外,定下能够决定那些顶层人物生死的计划,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
“有……有道理,不愧是莱恩先生。”
“嘿嘿,也得多亏里尔先生这里有这么好的红酒和雪茄。”
“过奖,过奖。”
矿主里尔看了一眼莱恩手里拿着的红酒和雪茄,面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化为微笑,点了点头。
其实里尔有点心痛。
这红酒,这雪茄,很贵很贵!
但,莱恩说的也同样令人心动。
里尔从抽屉里拿出酒杯,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出最精妙绝伦的复仇计划。
起码不能白费这昂贵的红酒和雪茄。
……
莱恩率先给里尔倒了一杯,看着他喝下去,才露出微笑,缓缓引导道。
“里尔先生,这些年,在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家伙手里,受了不少委屈吧?”
“是啊,那帮家伙简直不是人,就是一群豺狼……”
里尔说着说着,眼眶又变得通红,酒杯里的红酒也被一饮而尽。
莱恩又给他倒满一杯。
“不能多喝,这酒后劲儿大,还是说说复仇计划吧!”
“多喝几杯没事的,这又没有外人,不想那些令人伤心的日子了。
这杯我敬你!有我们在,那帮人的好日子到头了!”
“哈哈,这话听着真解气,好,我喝!”
“好!豪爽,我看里尔先生你比那个什么狗屁议长强多了,这议长就应该由你当才是!
不如,我们第一个复仇对象就选那个讨厌的议长,怎么样?”
“哈哈哈,哪里哪里,不过那个狗屁局长确实不是东西,就选他!我觉得……”
“好!说得好!不愧是里尔先生,我敬你一杯!”
“……”
“妙啊!这个想法妙!不愧是里尔先生,就凭这个点子,说什么也得再喝一杯!”
“……”
“好……我再敬您一杯!”
“……”
“来,我再敬您一杯!”
……
酒过数不清多少巡。
矿主里尔摊在椅子上,再起不能。
双方都很满意。
这一次对话,莱恩从里尔口中得到了不少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辛秘,收获不小。
里尔摇头晃脑,醉醺醺的咧着嘴傻乐,仿佛已经见到自己踩着那些新贵族的脑袋,耀武扬威的样子。
莱恩拿起一旁的丝巾,蒙在里尔的脸上,转身来到他的办公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纸笔,开始动手。
有了里尔之前口中那些辛秘的细节填充,一个个夸张恐怖却又完全能够落实的计划出现在白纸上。
……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晨。
里尔从宿醉中迷迷糊糊醒来,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脑袋清醒不少。
随后,他的视线被办公桌上放着的一张纸引。
回想起昨天莱恩走之前跟他说过的话,里尔脸上露出笑容。
“看来莱恩先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里尔摇摇晃晃坐到自己办公桌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计划书看了起来。
然而,越看,他原本因为宿醉有些发白的胖脸,就越发苍白。
看到最后,竟直接变得没有一点血色。
冷汗从里尔的脑门上冒出来。
莱恩写的这东西,他很熟!
许多细节线索更是亲眼所见。
……
“莱恩先生,这计划书不对吧!”
某个早餐摊子上,全身裹在黑袍里的里尔,和他身旁坦坦荡荡安安心心吃早餐的莱恩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不对?我可是完全考虑了你的意见,按照你昨天晚上的建议修改的这个份计划。
不得不说,里尔先生,您比我大胆疯狂多了。
利用皇帝遗孀……还有那些议院老爷的……啧啧啧……”
“可这么做,是要把皇室和新贵族两边全都得罪光的!”
“哼哼,里尔先生,这可都是你的意思,我也只是照着你的意思做出了一份计划书而已。”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莱恩优雅的拿出丝巾擦了擦嘴,抬起头,用居高临下注视着矿主里尔。
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万金币!我可以把这件事烂进肚子里。”
里尔差点原地起跳。
“一千万,你特么疯了!”
“哦,那就八百万好了!”
“……”
“实在不行,700万也行!”
莱恩语气平缓,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里尔两只拳头握紧嘎吱直响,全身肥肉颤抖相知处于暴怒状态中的胖熊。
里尔觉得自己被骗了,被敲诈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声怒吼。
“你这是在耍我!”
“我特么就是在耍你!”
莱恩的脸也一瞬间毫无征兆变得狰狞,居然把里尔吓得都忘记继续发怒。
莱恩一把掀翻桌子,拽着里尔的衣领,唾沫星子喷溅在他脸上。
“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玩该死的过家家吗?
你把我们的复仇当成什么了?你那该死的生意吗……”
……
矿主里尔最终还是悻悻离开。
他站在街角处回头望去,莱恩又恢复那副优雅的姿态,竟然还亲自帮助早摊贩,扶起被掀翻在地的桌子,仿佛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里尔有些后悔。
他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有些过于冲动了。
莱恩?黑火的计划,除了得罪的人有些多,过程过于疯狂夸张……实际上还是挺不错的。
或许,不应该这么草率拒绝。
但是……
那计划确实太疯狂了,得罪的人也确实多了些……
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
里尔实在是不敢参与进去。
就在这时,他看见莱恩从早餐摊那边走过来。
“里尔先生!”
“是,是,怎么了?”
“我需要确保计划不会泄露……”
“莱恩?黑火!你想干什么?杀我灭口吗!我可是四级序列者!我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你!”
“萨斯·汀也是四级,这里不远处就是萨斯医学会的总部,你想试试看吗?”
里尔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精彩。
“别怕,里尔先生,我们的计划虽然看起来疯狂一些,但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一点,没有人会知道的。”
“萨斯·汀也不知道?”
里尔饱含着希望问道。
莱恩没有回答。
里尔饱含期望的心了下去。
“……莱恩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可以在精神上支持你。”
“……”
莱恩还是一句话不说。
“我,我保证对这件事闭嘴还不行吗?”
莱恩一言不发看着他。
“这样,除这件事以外,以后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尽管开口,行吗?”
莱恩说话了。
“新计划还差一部分钱,给我写一张支票,金额你看着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