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上界

马车上，夜子秦看着明显情绪低落的小丫头，柔声道：“云儿可要回府？我们可以明日再去的。”

凤浅云摇头：“没事，还是今日去吧。”

夜王府的马车缓缓驶离了居住区，朝着街市而去。最终在一家不起眼的药铺前停下。

此时的药铺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凤浅云脸上的泪渍也已经干净了，下车走进药铺。凤管家躺在柜台后的藤椅上小憩，察觉到有人进来，抬手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后才悠悠睁开眼睛，一边起身一边问：“要买点什么啊？”

凤浅云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客官要买些什……小姐！”凤管家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转身打算再问一遍，却看清了来人。硬是把到口的话一转，“小姐这是出关了？怎么还到老奴这来了？”

凤浅云轻笑一下，回道：“凤管家，我们准备回去了。”

“回去？”凤管家低头似是在掐算着什么，而后点了点头，“嗯，确实该回去了。所以小姐今日来此……是同老奴告别的吗？”

闻言，凤浅云一愣，有些愕然的看向他，问道：“凤管家……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凤管家抬眼看了看药铺外的天空，似有所感。良久，他摇了摇头：“不了，都过去三十年了，如今的南城和三十年前的恐怕是不太一样了吧？老奴这些年在这间药铺里也安逸惯了，没你们年轻人的精力去重新适应了。”说着，他摸了摸边上放药的柜子，眼中满是留恋和不舍，“就让老奴，在这药铺里和这些药材一起，安度晚年吧……”

“可上界，才是您的家啊！”凤浅云劝道。

“家？”凤管家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柔情，他看向凤浅云：“小姐可知道，老奴为何要在这里开一间药铺吗？”

凤管家突然转移话题，凤浅云表示不解，只等他的下文。

“老奴原本并不姓凤，这是凤家给予老奴的姓氏。老奴出生之时也并非是在上界，而是在下界，那个时候老奴同贱内一起经营了一家药铺，虽然当时的街市和现在的很不一样，但老奴推算过，当时的药铺大抵就在这个位置。所以小姐啊，说到底，这里才是老奴真正的家，能在这里安度晚年，也称得上是落叶归根了。”凤管家忆起往昔，语气之中满是怀念。

“可如今这里只有凤管家您一人……”

“谁说的，不是还有凤府那老头？”不等凤浅云把话说完，凤管家就出声打断了她，“这些年那老头吃的补药都是老奴送去的，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老奴要真跟着小姐一起回去了，那老头可真就只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喽！”

爷爷……面对凤管家这轻松的语气，凤浅云却再无法开口劝凤管家一道回上界了。她张了张口，几欲再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只归结于了一句：“那……您要多保重。”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这一日也终是进入了尾声，两人并没有急着立刻上界，而是返回夜王府，度过了在下界的最后一晚。

这一夜，有人仰望夜空，有人黯然泪下，有人彻夜难眠。

次日清晨。

凤浅云坐起身，她几乎是天亮才堪堪睡去，好在以她的修为也不需要太多的睡眠。

“紫樱，红梅。”她换好了衣物，唤来了她的两个侍女。

两人进来后，紫樱自觉的上前给她绾发红梅则是替她打理床铺，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凤浅云自然看得出她二人的低落，却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吩咐道：“我同子秦走后，你二人若是愿意，便代我伺候在爷爷身边孝敬他，若是不愿意也可自行离去，紫樱，这是你的卖身契，我今日便将它交还给你，至于红梅，你当初是自愿跟着我的，也没有卖身契的束缚，何时想走直接离开便是。”

紫樱和红梅的动作皆是一顿，紫樱从小便跟在凤浅云的身边伺候，不会拒绝她的命令，便只应了声“是。”红梅不一样，凤浅云于她而言，不仅是主人，更是恩人：“王妃不能……带奴婢们一起吗？”

凤浅云轻轻地摇头：“以你们现在的修为，就算去了上界也会被过于浓郁的灵力损伤筋脉的，我又如何能带你们去呢？”

听她这么说，红梅沉默了片刻后才释然道：“王妃说的是，而且上界也未必就太平，以奴婢的修为上界，怕是也会成为王妃的拖累。不过日后奴婢定会勤加修行，争取能够早日上界，继续报答王妃的恩情。”

紫樱也在旁边应和：“奴婢也会勤加修行，早日上界的。”

“好啊，那我就在上界等着你们，可别让我失望哦!”听她二人的承诺，凤浅云心里原本那一点主仆分离的感伤消失，笑着打趣道。

这时红梅也整理好了床铺，视线转移到凤浅云的身上。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妃和王爷上界，是先到王爷府中的吧？”

凤浅云想了想，点头：“应该是。”

“那王爷的父母，是不是也在府里？”红梅又问。

闻言，凤浅云的身体僵硬了半瞬，才机械似的点了点头。靠，那不就是见家长了？就这么见家长了？要不要这么突然？她是不是应该先去买点见面礼？不不不，上界什么好东西没有，下界的东西哪能入的了公公婆婆的眼？不行不行。那要不现在加班炼一炉丹药？可是炼什么好呢……

经过红梅这么一提醒，紫樱也是如临大敌，放下手里梳了一半的青丝，转身拉开了凤浅云的衣柜，从中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挑出了一件端庄大气的衣服，拉着凤浅云换上，然后又拿出了所有精致的首饰，重新开始绾发。

两人忙碌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拥着凤浅云去往子夜殿。

子夜殿。

夜子秦一行人早已在殿中等候，眼见着日头一点点的升高，秦午终是等得有些着急了，朝向夜子秦：“主子，属下去看看王妃带哪了。”

“不必，我到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凤浅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秦夜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眼秦午，你完了，让你着急，主上都没有着急，轮得到你瞎操心吗？

凤浅云踏着阳光走进殿内，衣服上的鸾鸟在阳光之下栩栩如生，发髻上的首饰不多不少，虽不算朴素，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繁重，恰到好处。使她看上去优雅而端庄。

夜子秦一时看得有些出神，凤浅云唤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找补似的夸了句：“云儿今日，真美。”

见他这样，凤浅云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故意板起脸来：“怎么，我平时就不美了？”

“怎么可能，云儿平时也很美，只是今日更美。”夜子秦生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

“噗！”凤浅云轻笑一声，“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走吧。”

“嗯。”夜子秦松了口气。

阵法很快便出现在了殿中，凤浅云和紫樱红梅最后拥抱了一下后，走进阵中，牵住了夜子秦的手。两人彼此相望，夜子秦的灵力从手中溢出，注入阵法。刹那间，阵法白光大作，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只余下了紫樱和红梅二人。

至此，天宇国再无夜王夫妇，下界再无凤浅云和夜子秦，街市上的叫卖声如旧，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和往日一般无二，唯有几滴名为不舍的泪，深埋于土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