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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愚蠢行径

夏王妃身材高挑、容貌俊美,可能是在西北饱受风沙亲吻,皮肤暗黄粗糙。

论品阶份位,夏王妃是郡王妃,明珏是享受亲王妃待遇的淑仪夫人,夏王妃见明珏要行礼。可夏王妃属君主一族,而明珏是臣子之妻,不敢受她们的礼,应付一下就行。与其他王妃碰面时也一样,口头中说一下,礼数上也就过去了。

可是,自夏王妃进来,就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明珏,眼底隐含浓烈的嫉妒和怨忿。都进来一盏茶的功夫了,她连招呼都不跟明珏打,更别说行礼了。

明珏嘴角挑起浅浅的嘲笑,夏王妃刚到京城不久,就来会“情敌”了,当然来者不善。她老人家把自己摆到大奶的位置上,在她心目中,明珏只能屈居“二奶”之位,她当然不会给明珏行礼,估计她正想受明珏一拜呢。

我不是蕾丝边,拜托您老人家别看了,我身上没你想找的那根“东西”。若不是明珏紧咬嘴唇,怕自己笑出来,这句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还好她没说,说出来夏王妃也不懂,有代沟都难沟通,别说有时空的界限了。

“夏王妃,您请坐。”明珏笑容灿烂,拉过敏纹,郑重介绍给夏王妃。

敏纹见夏王妃面色不善,有点胆怯,靠在明珏身上,紧紧拉着明珏的手。明珏安慰她几句,领着她走过来,她才很谨慎地上前给夏王妃行礼。

夏王妃怔怔看了敏纹片刻,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嘤嘤哭泣。敏纹被夏王妃抱得很别扭,睁大眼睛看了看明珏,也大声哭起来。

明珏忙劝慰她们,又让丫头打来热水,侍候她们净面整妆。夏王妃松开敏纹,仍高声抽泣,敏纹如遇大赦,忙跑到她身边,很警惕地看着夏王妃。

“真没想到孩子跟你这个继母这么亲,想必你平日对她也不错,唉!”夏王妃的语气里尽是惊讶,在丫头侍候下净了面,又用明珏的妆奁梳妆。

几年前,在青州郡城外偶遇四皇子和夏王妃,正是他们最落迫的时候。当时听夏王妃哭诉他们远道而来,因拿不出象样的寿礼,被继母和渣爹嫌弃,寒冬腊月,被拒之门外。由此可见,夏王妃的继母毫无人情味,是连脸面都不要的人。

也许在夏王妃看来,所有继母都象她的继母,若她做了继母,也是如此。看到明珏对敏纹很好,敏纹又很依赖明珏,她才这么惊诧。

明珏笑了笑,帮敏纹擦了眼泪,说:“朱艳,带纹姐儿去洗漱更衣。”

“多谢母亲。”敏纹冲明珏施了一礼,又给夏王妃行了礼,赶紧离开了。

夏王妃打走自己的丫头,明珏的丫头也出去了,会客厅内就剩了夏王妃和明珏两人。夏王妃缓了一口气,又开始打量明珏,好象看不够一样。

“夏王妃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请明言。”明珏的语气很客气,也很生硬。

“我来看看我那可怜的外甥女,自我嫁到西北,跟我妹妹生离,没想到竟然成了死别。她给萧侯爷做了填房,我就收到过她两封信,知道她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后来还是从我父亲的信中得知她生了女儿,又没了,我狠哭了几场。”

夏王妃说完这几句话,又嘤嘤哭起来,明珏不想劝慰,只静静听她哭泣。夏王妃和夏氏生母早逝、在继母的淫威下相依为命,明珏能理解她们姐妹情深。

可夏王妃是递贴子来拜访明珏的,在明珏面前哭夏氏,对明珏不尊重,也让人看轻了她。夏王妃出生在青州,又在西北十几年,礼数上有欠缺,行事为人不周全也很正常。明珏心里不舒服,却不想跟她计较,这种人以后少理为妙。

明珏叫丫头进来,使了眼色,说:“去把纹姐儿叫来,陪夏王妃说说话。”

丫头会意,忙回道:“回夫人,纹姐儿跟七太太学针线女红,不能耽误太长时间。您也知道七太太很严格,上次维姐儿耽误了半天,被她打了几戒尺呢。”

“噢!原来是这样。”明珏转向夏王妃,很歉意地说:“我们家的女孩每天都要到学里学东西,这是老太太定的,没人敢违背。要不我哪天讨老太太示下,让学里给纹姐儿放几天假,我把她送到您府上,让她好好陪您说说话。”

夏王妃大概没听懂明珏的话外之音,忙说:“我来看她就行,不耽误她学习。”

明珏讪笑几声,不知道还能跟夏王妃说什么,只随口说了些闲话。夏王妃看出明珏对她态度淡漠,却没有要告辞的意思,她让丫头拿来一个锦盒,递给明珏。

“这是什么?”明珏以为盒子里是夏王妃送给她的礼物,还为自己没准备礼物而尴尬,忙给丫头使眼色,让丫头去备一份厚礼过来。

“打开看看。”夏王妃眼底闪过浓郁的妒恨。

丫头进来接过明珏手里的盒子,说:“夫人,还是让奴婢来打,当心您的手。”

“好,你来打开。”明珏知道丫头警惕性很高,微笑点头。

“淑仪夫人可真娇气,连个盒子都不敢开。”夏王妃的语气里饱含讽刺。

锦盒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萱纸,满满一盒。丫头在递给明珏时,几张萱纸掉出来,明珏接住一看,脸上顿时呈现愠怒之色。

萱纸上是她的画像,姿态栩栩如生,或悲或喜,或笑或嗔,神情各异。每一张画像上都写着一诗词,每一句诗词都饱含浓情密意,极尽能事的缠绵。

每一张画像的左下角都盖有四皇子的印信,只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的杰作,这人真是疯了。这些画像要是传出去,就能做实奸情的罪名,还不知朝堂要掀起多大风浪呢。这要是落到有心人手里,她和四皇子都会名声尽毁,一起完蛋。

夏王妃冷冷看着明珏,毫不掩示满脸妒恨,目光向两把尖锥穿向明珏,“淑仪夫人为什么不问这些画像是哪来的?你不想知道吗?”

明珏微微摇头,夏王妃找上门咄咄逼人,恰恰表明了她致命的弱点。如此无知浅薄,又挟私善妒的女人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深度,和四皇子的潜龙之相大相径庭。若将来四皇子登基,夏王妃成了皇后,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呢。

“那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答案的问题,我有必要问吗?”明珏把锦盒推到一边,冷笑几声,说:“如果夏王妃光临敝府就是为送些画像,我就不挽留您了。”

“你想知道这样的画像在蜀州那套破旧的王府里有多少吗?”

明珏摇头一笑,“不想,知道不知道对我有好处吗?呵呵,我只想知道这是不是谦郡王让你送来的,他知不知道你随便把这些画像拿出来让人看。”

“你说呢?”夏王妃拍案而起,沉脸怒呵,好象下一个瞬间就要跟明珏决战。

“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我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珏脸上的愠色消去,换了一张明媚的笑脸,说:“你是谦郡王的正妃,除了你,他还有侧妃和侍妾,身边侍候的丫头也不少,我真不知道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夏王妃见明珏坦然淡定,气得叉腰怒呵:“她们和你一样吗?”

“她们当然和我不一样,她们都是你丈夫的妾室,而我和你丈夫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出于何种心思才拿这些画像来找我?你的做法很愚蠢,我告诉你,这些画像让有心之人看到了,毁掉的是你的丈夫。”明珏冷哼一声,脸庞浮现嫌恶与蔑视,笑了笑,说:“夏王妃,请回吧!以后恕我不能再接待你。”

说完,明珏站起来,顺手把锦盒从桌子上推下来,画像飞了一地。她冷冷扫了夏王妃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会客厅,吩咐丫头婆子送客。

夏王妃掩住嘴,失声痛哭,她慢慢蹲下身,一张一张拣起地上的画像,泪水落下,打湿萱纸。几个丫头婆子进来,没来得及开口劝她,就被她骂出去了。

四皇子身边不只她一个女人,可是她和四皇子十几年的夫妻,又有共患难的情意。她一直坚信不管将来怎么样,在四皇子心中,她永远占据要位置。

可当她看到四皇子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停地画一个人时,她坚信的东西烟消云散。为此,她哭过、闹过,可根本无济于事,她男人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了。

在蜀州时,她根本不知道四皇子画的是谁,她问过很多次,也没有答案。因为连四皇子对明珏都是只知其姓,不知其名,了解得非常有限。

她回到京城时,四皇子又去了西北省,她也不知道四皇子和明珏曾在水木山庄相遇。直到谭金州酒醉后口吐狂言,传闻四起,她才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

今天,她冒昧登门,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让她的丈夫魂不守舍的女人,结果没让她失望。这个女人容颜娇美胜她百倍,那种笑如夏花、静若幽兰的气质更让她忘尘莫及。她羡慕嫉妒恨,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才有刚才的闹剧。

明珏回到沐雪斋,躺到舒舒服服的软榻上,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无端被人吼呵,她心里很不舒服,想起夏王妃那愚不可及的行径,她又觉得很可笑。

真不知道夏王妃是怎么想的,四皇子只是暗恋她,又不是跟她真有奸情,值得夏王妃跑上门兴师问罪吗?这么压不住阵脚,还想母仪天下,不是做梦吗?

“夫人,周公子送周小姐过来了,他还要给您当面磕头呢。”

“知道了,让他们到外厅稍坐,再收拾几样点心果菜,一会儿给周夫人带上。”

“是,夫人。”

昨天,周夫人带着儿女登门拜访,想借明珏的门路,让周锦程进太学院求学,再给周锦绣和她都谋一份差事,挣些零用钱。下午,萧怀逸就让人带周锦程去找了萧二老爷,入学之事办得很顺利,周锦程三天后就可以到太学院读书了。

明珏又让丫头带周夫人母女去找紫竹,给她们安排一份差事。正好大明宫缺人,芳姑姑就让周夫人到大明宫负责记每天的出入帐,活计很轻松。安排周锦绣却有点麻烦,让她做丫头下人的差事觉得委屈她,可又没别的事可做了。

周锦绣的女红不错,明珏想把她安排在侯府,让她做一个临时的绣娘,主要是教敏维、敏纹和知梅还有萧怀迁房里几个女孩做些针线女红。敏维十二岁了,最多三四年就要出嫁,也该给她准备绣品做嫁妆了,正好让周锦绣来做。

周夫人今天就到大明宫做事了,让周锦程把周锦绣送到平北侯府,并当面向明珏道谢。周夫人还给明珏准备了一些野菜鲜物,也让周锦程一起带过来了。

明珏正和周锦程兄妹说话,敏维姐妹放学,来给明珏请安。明珏把周锦绣介绍给敏维姐妹,让她们互相认识,又顺便介绍了周锦程。

周锦程年纪不大,却气宇不凡,几个女孩看他要比看周锦绣多。明珏一直想给周锦程说一门亲事,看到敏维,就萌生了让周锦程做女婿的想法。

敏维跟谁话都不多,在明珏面前更沉默,明珏也知道她是不好相处的人。因雪姨娘的缘故,明珏对她也说不上喜欢,只是尽嫡母的责任。

若是敏维能嫁给周锦程,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明珏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周家虽说现在很一般,却是老实本份、好学上进的人家。周师爷是一个很会做官的人,只因为没背景、没资历,若此次能状远及第,肯定大有前途。

萧怀逸昨天见过周锦程,也认为不错,回头跟他商量商量,遇到合适的要早下手。投资要讲眼光,尤其是人情投资,一经付出,回报不可限量。

明珏让周锦绣住在敏维的院子里,和敏纹、知梅的院子相邻,女孩们住在一起也方便。萧怀逸回来,明珏跟他说想促成敏维和周锦程,萧怀逸也认不为错,但周师爷父子一个要考春闱、一个要考秋闱,私下提还行,不方便正式订亲。

“回头我让田妈妈跟周夫人说说,周家虽说不是名门旺族,主要是他们一家的品性都不错。周锦程有了你这个一品侯做岳丈,想不中状元都不行。”

萧怀逸微微皱眉,长声笑叹,说:“真是岁月不饶人呀!我都要当岳丈了。”

明珏抚着他的大手,说:“昨天敏绚的奶娘问我今年是不是该给敏绚房里放丫头了,被我拦回去了,我告诉她等敏绚十五岁以后再说。这要是十二三岁就放了丫头,若不严加控制,再过一两年你就当祖父了,不服老不行呀!”

“我现在只盼着当爹呢。”萧怀逸抱着明珏坐到他腿上,在她的肚子上摸来摸去,“不知道是儿子还是丫头,呆得真老实,一动不动。”

“还不到两个月呢,哪里会动?我听大夫说四个月才会动呢。”

萧怀逸把明珏放在床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仔细听了一会儿,说:“这一胎一定给我生个女儿,象你小时候那么可爱讨喜的女儿。”

“我喜欢儿子,一举得男,可是荣耀万分的事。”

“呵呵,那咱们就生双胞胎,一儿一女,再生一胎,还是一儿一女,就行了。”

“你想得可真美。”

据说生双胞胎在遗传因素,母系一族上一代或上几代有生双胞胎的人,下一代生双胞胎的机率就很高。听洛老太太说洛明珏的外祖母丹娘就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丹娘的姐姐也生了双胞胎。如此说来,她这一胎倒极有可能是两个。

“想当然要想得美了,一胎生两个,生三次就好,你和我都省事。”萧怀逸说这句话象吹气球一般轻松,听到明珏耳朵里,却不禁心颤眼跳。

一胎两个,生三次,那就是六个,现在算上多多,萧怀逸就有四个孩子,再加上六个,就是十个。天哪!要把十个孩子都养大,那可需要大把的银子。

明珏噘了噘嘴,不想再说话,自己生六个孩子,再把十个全部养大,对于她来说任重道远。虽说奴仆成群,不用她亲自伺候,花费的心血也不少呀!

“你有什么事瞒我?我看你脸色不好。”萧怀逸挑起明珏的碎,声音温柔。

“今天夏王妃来了,说是来看敏纹,其实是来挑衅我。”明珏忖度许久,把这件事告诉萧怀逸,说不定哪天夏王妃神经,画像的事就会泄露,也瞒不住。

萧怀逸思虑片刻,说:“我私下把这事跟皇上说说,让他对四皇子有所警示。”

“他们夫妇都有毛病,让人腻烦。”

初见四皇子,明珏觉得他有一种独立于天地间的气势,孤漠伟岸,对他印象也不错。得知四皇子对她有那种心思,她很排斥,看到那些画像,她反感不已。

色即是劫,如果四皇子陷于自己的心牢里走不出来,他也休想成大事。水木既然一心扶植他,凭水木的狡黠精明,会看不到这一步吗?

如果四皇子对她不死心,要是他真当了皇上,不只萧家会大难临头,也是她的劫术。明珏是爽朗豁达的人,可当年对四皇子仗义相助的事,她很后悔。

明珏扣紧萧怀逸的手,低声问:“你想不想离开京城,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萧怀逸一怔,忙问:“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想想。”

“别瞎想,有我在,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

明珏偎在萧怀逸怀里,重重点头,她相信萧怀逸的话,也相信萧怀逸全心爱她,不会让她受委屈。可是,萧怀逸是臣子,即使是重臣,身家性命也掌握在为君者手里。若朝堂夺嫡风云突变,萧氏家族何去何从,谁也不敢定论。

四月初九,秋月出嫁,婚礼不奢华,却很隆重,足见林子悦对她的重视。

上个月,秋月搬到明珏的别苑,把那里当成娘家,让林家到别苑接新娘。因明珏怀孕,不能劳累,也怕吵闹,就没去参加秋月的婚礼。

婚后回门,秋月仍回明珏的别苑,明珏过去了,林子悦和秋月重谢了她这个大媒人。秋家人吃过回门宴,就要起程回西南,这顿宴席正好当给他们饯行。

在别苑,明珏听许氏等人说起,才知道林玉黛嫁人了。林玉黛被林氏家族削了籍,林老太太嫌她不干不净,不让她进林家门,本想让她出家。

此次,林家人来参加林子悦的婚礼,与江东一个商人同行。商人去年死了妻子,听说了林玉黛的事,就去求林家人,想娶林玉黛做填房。林家人同意了,让商人把林玉黛接回江东,也不要聘礼,也不给嫁妆,对外宣说林玉黛出家了。

林玉黛总算有了结局,象她那种雪花肚肠的女人,即使嫁做商人妇,也不愿出家伴佛祖。林玉黛本是林家的骄傲,因为这场闹剧,成了林家不愿意提及的耻辱。她午夜梦醒,回忆在京城这一年的经历和作为,也该汲取教训了。

最可笑的是洛家二房,洛明玫做暗娼,有银子,有男人,倒不亦乐乎。洛明珠年纪不小,洛二太太张罗着给她说亲,要的彩礼太多,吓退了许多提亲的人。

洛家长房没有男子,只剩了明珏一个女儿,许氏、康氏又都是妇道人家。洛二老爷让洛明玮回青州郡,跟洛氏族人说了明珏许多恶行,并做主除去了明珏的族籍。为此,许氏、康氏等人又去跟二房决斗了一场,也没恢复明珏的族籍。

明珏毫不在乎,就是有洛氏家族在,除了给她找麻烦,谁帮过她?除了籍也好,就是不让她姓洛了,她还有姓名可用,能跟二房彻底撇清,是件好事。

二房做主削去了明珏的族籍,却不把洛老太太接回去,仍让她这个无族籍的外人赡养。明珏也没说什么,只要以后跟二房没牵连,她就痛快了。

萧怀蓝的丈夫秋狄在秋月成亲前几天赶回京城述职,顺便参加秋月的婚礼。秋狄在任所政绩不错,此次述职完毕,吏部计划派他到离京五六百里的凌州城做知府。萧怀蓝年幼离乡去了西南,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不想离京太远。

明珏也舍不得萧怀蓝离开,就鼓动萧怀逸去跟吏部尚书说。吏部尚书很给面子,很快就给秋狄安排好了地方,要派他到离京一百多里的津州做知府。只是津州知府还有三个月才到任期,秋狄必须等三个月才能上任。

有带薪带职假可休,秋狄当然高兴,正好利用这几个月跟京中的官员来往走动。秋狄是精明之人,又是萧怀逸的妹夫,在京城中也没人敢轻看他。

林子悦原计划调到江东为官,帮水木去江东建李家村的试点。可能是因水木计划有变,林子悦调任的事没再提起,他在户部倒做得风生水起。

秋狄跟林子悦私交不错,又通过林子悦认识了水木,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水木派系的人除了谭金州,其他人都跟秋狄关系不错,彼此是常有来往。

萧怀蓝一家搬到了萧怀逸的别苑居住,隔三差五就来看明珏,有时候带上秋月。有她们常来常往做伴,明珏的日子过得轻松惬意,生活充实快乐。

转眼到了榴花盛放的五月,明珏怀孕三个多月了,肚子却比人家五六个月的都大。几个大夫和芳姑姑都说她怀的是双胞胎,这令她很高兴,疼一次能生两个。

天气渐热,身子渐重,即使每天过得都不错,她也感觉很疲累,怀孕真不是一件好差事。萧怀逸天天在她耳边嘟囔,一胎两个,生三胎就饶过她。想起萧怀逸说话时幸福的神情,明珏就禁不住打冷颤,生完六个孩子,她会变成什么样?

敏纹轻手轻脚进来,神神秘秘,说:“母亲,我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明珏把敏纹拦在怀里,给她拿水果吃,她很喜欢这个女儿,敏纹还不到七岁,长得漂亮可爱,是个小人精,对明珏的事可上心呢。

“姐姐不喜欢周哥哥,还跟人说周家是奴才,可穷呢,听说三叔家的姐姐订了亲,她一直在哭,还让她的奶娘来求母亲,不想嫁到周家。”

周夫人听说明珏想把敏维许配给周锦程,很高兴,特意到平北侯府求亲,很想攀上这门亲事。明珏把萧怀逸的意思告诉了她,现在只是两家私下说定,不公开。周锦程要参加秋闱,周师爷要参加春闱,等他们父子考过之后再说。

萧怀逸也看中周锦程,他暂时不想公开这门亲事,也自有考虑。周师爷只是举人出身,周锦程刚考上秀才,他希望他们父子无论谁状元及第,再订亲。毕竟平北侯府是名门旺族,敏维即使是庶出,也不可能嫁得太低。

上个月,萧怀迁的庶长女和远山伯世子的庶子订亲,这是小白氏张罗的,连萧老太都不看好这门亲事。远山伯有爵无职,族中子侄不少,全都贪图享受,没有功名在身者。可说起来远山伯府毕竟是有爵之族,比周家这普通人家强。

明珏拢着敏纹的头,正色说:“敏纹,你记住,除了母亲,以后不许再跟任何人说这些话。你是女孩家,成亲嫁人的事不能随便说,免得让人轻看你。”

敏纹连连点头,行礼说:“是,母亲。”

“出去玩吧!”

把敏维嫁给周锦程是明珏的苦心,主要是看周家人不借,周锦程也是好学上进的人,将来前途一定不错。敏维是庶女,生母身份又低,若在名门旺族子弟中择婿,只能嫁给庶子。在大家族中,庶子的身份比庶女还要尴尬得多。

明珏一直不喜欢敏维,亲事不能勉强,免得有人说她苛待庶女。回头跟萧怀逸说清楚,找个借口把亲事推掉,反正也没正式下订,免得敏维委屈。

萧怀逸给明珏带回四个丫头,分别叫临风、临霜、临雨、临雪。这四个丫头都一张冷脸,身材高大健壮,相貌勉强算得上清秀。听说这是老侯爷收养的战乱遗孤,在军中难民营长大,个个伸手敏捷,武功不错,级别相当于暗卫。

开春以来,萧怀逸就在京郊四个大营演兵,现在,京郊大营演兵结束,萧怀逸要去塞北和漠北练兵,不放心明珏,就给她安排了这几个丫头贴身保护。

明珏让贺妈妈给四个丫头安排住所,教她们规矩,告诉她们一些在府里当差的注意事项。这四个丫头都机警麻利,伸手不错,明珏很喜欢她们。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漠北?”

“五月下旬,还有七八天,这几天正好在家里陪陪你。”

“我想跟你去漠北。”

萧怀逸捏了捏明珏的脸,说:“不行,你身子越来越重,哪能长途跋涉?”

明珏靠到萧怀逸身上,撒娇说:“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想住到乡下去,总感觉府里太热,可又怕惹来别人闲话,想拿跟你去漠北做幌子,迷惑外人。”

“好,你也收拾收拾,等到下旬跟我一起动身,我把你送到梅隐居。”

两人聊了一会儿闲话,说到敏维的婚事,萧怀逸不主张跟周家说,一直没订亲,哪家不愿意了,也不算退婚。今年秋闱,周锦程年纪小,去年刚中秀才,考中的可能性不大。周师爷是举人出身,又做过官,有实践经验,明年春闱考中很有把握。等他们父子两次大考的结果都出来,再说是退是订都不晚。

丫头进来禀报,说:“侯爷、夫人,老太太请你们去崇禧堂。”

“知道了,去传话,说我们马上过去。”明珏噘嘴轻哼,一脸不悦。

萧怀迦和汝亲王府的小姐订亲,是萧老太和萧四老爷的主意。汝亲王府获罪,萧家的聘礼都打了水漂不说,还差点被汝亲王府牵连。为此,袁氏威,狠狠埋怨了萧老太和萧四老爷,并从萧老太的私房里刮了几千两银子出来,才做罢。

萧老太自知理亏,又一次陪了银子、丢了面子,开始躺到床上,半死不活装病。这几个月,明珏怀孕,不愿意走动,每天派下人去请安,听说萧老太这些天身体好转了。这老虔婆好一点就生事,叫他们去,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明珏和萧怀逸进到崇禧堂的外厅,行礼坐定,萧老太一句废话没有,直入正题,说出来的话也令明珏和萧怀逸都恼恨不已。

“温家六小姐自被你们冤枉,休离回家,就誓守活寡,直到老死,她……”

萧怀逸重哼一声,打断萧老太的话,“老太太老糊涂了吗?说话怎么一点章谱都没有?谁冤枉她了?她做过什么,难道我不比老太太清楚吗?”

萧老太见萧怀逸怒,沉着脸缓了一口气,说:“冤枉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先放一边,贵妃娘娘传过话来,让你把温家六小姐接回来,让她还屈尊做你的平妻。这是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两人的意思,你可要考虑轻重。”

明珏暗哼一声,微笑着说:“老太太让侯爷把温家六小姐接回来屈尊做个平妻,不知她不屈尊要做什么?皇上把她赐给侯爷,就是平妻,难道皇上也让她屈尊了吗?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都有这意思,大可以去求皇上,何必让你传话?”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你做的那些事,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萧老太拍着桌子怒呵明珏,又转向萧怀逸,说:“你也知道萧家和四皇子的仇怨很深,到最后肯定你死我活,你二叔在西北十几年,都没有看住他,可见他有多么诡诈。

你的妻子竟然跟他纠缠不清,现在外面的传言不堪入耳,萧家都要毁到你手里了,你还能坐视不理吗?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一致让你接回温家六小姐,是想联合萧家和温家的势力,一同对付四皇子那匹恶狼,这是她们的一片苦心。”

萧怀逸面色沉凉,冷哼一声,说:“我是萧氏家族的家主,就不会让萧家败在我手里,四皇子的事我自有决断。外面的传言本来就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散播来中伤萧家的,老太太居然信以为真,真是老糊涂了。我不会和温家一起对付四皇子,也不会接温六小姐回来,老太太还是少操闲心吧!”

萧老太气得咬紧牙关,呼呼喘气,从怀里掏出一块黄绸,拍在桌子上,“皇贵妃的懿旨在此,你必须接温六小姐回来,难道贵妃的旨意还左右不了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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