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亚当的决定（一）

华丽的办公室，一位老者正点着油灯端坐在古典风格的书桌前查看各种文件，在他身旁的台面上放着一本名为《关于降临者的种种推论》的书。

他是希腊第二大城邦斯巴达的席长老——卡达罗斯，今年已经七十三岁。

最近生的事情，比他一生所遇到的还要复杂。先是那份莫名其妙的通缉令，接着，雅典爆了血族大战，然后是雅典永夜，伴随着整个雅典毁于一旦，希腊的政治枢纽也彻底瘫痪了。

现在，他虽然只是一个城邦的席长老，地位却和一国的国王差不多。

雅典永夜之后，雅典新成立的政府要求他配合救灾。

救别的灾好说，但救瘟疫……天哪，有谁会愿意去吗？那对方去了随时回不来。

所以，这位长老三拖四拖。反正那现在的所谓希腊中央政府也不是全体城邦投票公选出来的，打心里他就不承认。

就算雅典的人都死光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不，当然有关系。如果现在雅典所有的人都死光了，那作为斯巴达的席长老，他很快就会晋升成为整个希腊元老院的席长老。

“多么美妙的事情啊！我的父亲一定没有想到，那些雅典人霸占了元老院长达两千年的光阴，最终还是要落到我们斯巴达手里。”他每每感叹，就好像雅典人真的已经死光了一样。

在某些希腊人看来，希腊是西方第一强国，是西方霸主，拥有了西方。这些人拥有着强烈的民族主义精神，愿意为祖国随时献出自己的每一滴血——例如莫尔卡。

而在另一部分的希腊人眼中，希腊就是一整个世界。相比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对外战争，城邦之间的斗争显得更加切合实际——例如卡达罗斯。

斯巴达是希腊的第二大城邦，这个世界没有人愿意永远当老二，特别是卡达罗斯这种人。

“让那个什么救灾计划见鬼去吧。”他总是对自己的下属说：“别考虑这种无聊的问题，如果有空就多去赛马场。明年的赛马大会肯定无法在雅典举行了，我们斯巴达第一次举行这个比赛，可一定要包揽全部第一啊！哈哈哈哈。”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对水晶低下的人说。

谁是水晶？水晶就是原本的血族君王幽冥的女儿，这里是她的领地。听说她父亲死后，不知道为什么，她投靠了西欧血族。虽然本人没露面，但下属却依旧运行着对领地的管理。近期这些血族就好像疯了一样，忽然频繁来访，要求卡达罗斯向雅典派遣人手，并运送各种物资，说是奥林匹斯山上那位的命令。

血族什么时候变成大善人了？卡达罗斯想不通。

既然其他城邦都没动静，那他何苦跑第一呢？

面对血族，他总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各种要求，过后将承诺打折再打折，再以各种理由搪塞。

似乎，现在的血族比以前友善了很多啊。

不过，这不是卡达罗斯关注的内容，他还是比较在意明年的赛马大会他的斯巴达队伍能不能拿第一，这可是向整个希腊展示斯巴达风采的好机会。

签好一份文件，他将信封叠好，盖上火印，一举一动都是不紧不慢。

“窗打开了？”他忽然感觉有点凉，抬起头，现阳台窗户洞开，寒风正抚动着薄如蝉翼的窗帘。

“那些该死的佣人，连锁个窗户都锁不好！明天我就把他们都卖给奴隶主！”他恨恨地咒骂了几句，站起来，走到阳台边上伸手将窗户关好。

“卡达罗斯大人，很忙啊。”

顿时，卡达罗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又是血族来了。这些该死的家伙总是喜欢深夜到访，扰人清梦。

“有……什么事情吗？”卡达罗斯问。

“我想问问你，前天你答应我的物资呢？雅典那边没收到，现在奥林匹斯山正在我的火呢。”

“这个……你知道，这两天这边出了一点问题。雅典的瘟疫似乎又控制不住了，我低下的人都不愿意去啊。而且，近年来雅典的税收很重。市里面的金库几乎没什么剩余的……”卡达罗斯头也没回地说。

“是吗？我可记得，我和你说过那些东西都算我们跟你买的，并没有要你出一分一毫呢。难道上次我说的话，你没在听？”

卡达罗斯猛的回过头来，却现屋里面黑漆漆地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其实，其实就算你们是跟我们购买的，但总要周转资金啊。”他对着四周的空气讲话。

“你们希腊第二大城邦，连周转的资金都没有了，是觉得我很傻，很好糊弄吗？是不是我对你太友善了？”

卡达罗斯的嘴角猛的抽动了一下。他知道这句话是血族怒的前奏曲了，不过他真会对自己动手吗？对人类中的上位者动手，可是千百年来的大忌啊。

“这样吧，给我两天时间，我召开元老会议，然后……”

“然后经过司务所确认，接着政务处核对，然后劳务署……这些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都会背了。”

“这次是真的！”卡达罗斯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次是真的？那之前都是假的咯？”黑暗中传来冷笑声，卡达罗斯四处张望，依旧没看到血族的身影，那声音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我保证，一个星期，不管如何，一个星期后一定派人到达雅典。你知道，我只是长老，不是国王。”

“行，我答应给你时间。”

总算过关了，卡达罗斯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

卡达罗斯又警惕了起来。

“到时候，如果没有，你就自己到奥林匹斯山去代我受过吧。”

“什么？”卡达罗斯有点没听明白。

刷的一声，一个黑影直接掠到卡达罗斯身后，一把捉住他的双肩。卡达罗斯当场就脚软了，如果不是那双手硬提着，他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欢迎你加入我们血族大家庭而已。”

“加入……血族？不——！”

一声竭斯底里的嘶吼响彻了斯巴达的夜空。

……

雅典，奥林匹斯山顶。

黄昏降落在神殿前，遇上了正要外出的古典。

“生什么事情了？”黄昏问。

“黄昏殿下，亚当殿下在大殿里面。”古典说。西方是个极重血统的地方，现在黄昏的身份已经不比以前，他现在是亚当的女婿，奥林匹斯山当之无愧的第二把手。

“能告诉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我的下属告诉我，他们接到亚当殿下的命令，要求将各城邦的长老都变成血族？”

“这个你还是自己问殿下吧。”

黄昏踏着矫健的步伐，迅速走去了大殿，亚当正端坐在王位上，整个大殿空无一人。

“亚……父亲大人。”黄昏单膝跪了下去。

“回来啦？蒂娜没怪我吧。”亚当微笑着走过来，将黄昏扶起。

“蒂娜支持父亲大人的任何决定。”

亚当笑了笑，拍拍黄昏的肩膀：“不错，新婚，气色不错。这次的事情有点急，所以没办法，只好招你回来。等事情完了，我会好好放你半年的假。”

“父亲大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将城邦的主人都变成血族吗？”黄昏急切地问。

“你都知道了？”亚当皱着眉头，看着黄昏。

“是的，接到命令的其中一些人，是我的嫡系。”

“不只呢。我现在还在控制希腊政府，我是说直接控制。烟雾现在正在逼宫，如果他们胆敢不同意，我就直接灭了他们。嗯，莫尔卡可比那些城邦的主人难对付多了，单纯地把他变成血族，无法解决问题。”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黄昏问。他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对这种做法很不能接受。

“我已经厌倦了和他们周旋了。”

“就因为这样？”

“是的。”

“可是——可是这样做会毁了血族的！”黄昏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他从未用这种口气对亚当说过话。

“为什么会毁了血族呢？”亚当玩味地看着他。

“因为……因为……”黄昏竟一时语塞。

“说。”亚当挑着眉头。

“因为血族无法独立存在，血族必须要与人类共存。”

“那是旧观念了。”亚当微笑着拍拍黄昏的肩膀，拉着他一起走到自己的座位边：“我已经制服了巨人，当然，制服是不够的。必须要毁灭才行。然后是莫斯科、大不列颠。我会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血族很快就没有对手，我们无需顾及那么多了。”

“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黄昏破口而出：“人类才是关键，人类！人类对我们的仇恨感过高，那么我们将永无宁日，将不断有血族死伤。人类虽然无法在夜晚与我们作战，但低阶血族同样无法与他们在日间作战。”

“你也说了，是低阶血族，不是吗？你我都不是低阶血族。”亚当转过脸来，看着黄昏，那眼神让黄昏如坠冰窟。

无可否认，黄昏对血族是有感情的，作为血族君王，他手下的血族都是他自己一手一脚培养出来的。他可以让他们不要命地为了亚当去冲锋，但他无法放任他们无辜冤死。

但亚当呢？

在亚当的眼中，血族除了他的直系二代血裔还有黄昏，最多再加上蔷薇和朝阳，其他的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不过是棋子，死多少，也就是数字的增减。

这些血族死了，与亚当会有什么关系吗？说难听点，他们当中不少都参与了当初对亚当的追杀，对他们，亚当不会有丝毫的感情。

当亚当说句这句“你也说了，是低阶血族，不是吗？”时，黄昏顿时醒悟过来，他与亚当在认知上其实是有区别的。

他在以整个血族的立场考虑问题，而亚当只关注他自己要做的事情。

亚当自然也现了，他拍黄昏的肩膀说：“别担心，我只需要一个短暂的控制期。等我剿灭了那些对手之后，我会让耶稣重新建立宗教，从而改变他们对血族的态度。”

“会成功吗？”黄昏木然地问。

“也许会吧，会不会不要紧。只要那些主要的对手倒下了，我们也就不需要什么低阶血族血裔了。那些人类伤不了我们。如果你一定要帮他们考虑，那行，我准许你肃清领地内的人类——到时候，羽佳的克隆人造血机，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刻，黄昏顿时明白过来。

先前他以为亚当的出现不过是打破了西方长达两千年的僵持格局。现在他终于明白，亚当的出现，揭开的是一场各族残酷厮杀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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