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灰飞烟灭
文彦真的不知道他认定了上千年的“真相”，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直以来他知道的，都是别人想让他知道的，能让他知道的！其实他自己就是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还自以为自己成了全族唯“二”的一个幸存者，背负着灭族的仇恨，飘荡了这么多年。
不去投胎，不去积德，他守在那座狐坟，默默地等着可以报仇雪恨的那一天来临。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到文彦哭，蓉蓉心里有点难受。她也不是故意的，可当时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她一只手捏着这个善良男人的性命，一只手捏着族里的兴衰，她要两个都保全，就只能牺牲那个无知的妇人了。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真诚地对他说道：“你可以怪我，也可以恨我，但今天你必须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时我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我要是停止，死的就不仅仅是你昌平王府的人，还有那么多无辜的西闵族人！我想救族人，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死。你那么善良，甚至想要娶我回家、为我解下手铐脚镣，我想救你！文彦，我虽然不爱你，但我是有点喜欢你的，我想如果没有这些变故，我可以好好跟你过一辈子，不会觉得厌烦、也不会觉得反感，到最后有可能还会爱上你。可偏偏没有那么多如果，你父王已经对你们母子俩动了杀心，你让我怎么从刀口下救你？你母亲是必须要接受惩罚的，否则你父王不会放过你。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一石三鸟的办法，所以我就那么干了。”
这个办法看似粗糙，可其实却是最有用的。
文彦的母亲作为背叛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王心中的这口气消了。而文彦自己虽然一朝沦为阶下囚，受尽冷眼欺负，可他这条小命好歹是保住了。还有昌平王府的其他人，基本上没有受到牵连。
除了这个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毒死了百虫，让那些暴民以为西闵族的势力被削弱，产生了一种现在是反攻的最好的时机的错觉。
就这样，在一个合适的时候，玉芙蓉授意那些暴民杀回了西闵王族，再把他们的族人亲手屠杀干净，完成了灵魂互换。
这是一个疯狂而又庞大的计划，在制定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最终能成功，但都是奔着一定能成功的目标去的。玉芙蓉以一己之力救了全族，让他们以全新的身份生活下去。
说到这里，轻灵有一个地方想不太通，于是问蓉蓉道：“蓉蓉，你说你们全族都中毒了，只有通过灵魂互换的方式才能活下去。那你和文彦，你们俩为什么没有换到那些人的身体里去？”
听到这个问题，蓉蓉突然沉默了。隔了好半天，她才小声说道：“因为灵魂互换之后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开始我们谁也没有现，直到计划快要实施完成的时候，我才现的那个弊端，而且也仅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什么弊端？”
“被交换过灵魂的人，他们会忘记所有的快乐，忘记自己的亲人。除了延续生命，有一具健康的身体，他们并没有比中毒之前好多少。当我现这件事的时候，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四分之三，临时改变计划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更合适的计划去取代它，所以只能一直实施下去。可是我不想文彦忘记他的快乐，也不想他忘记我和他深爱的母亲，所以我把医药局下给他和我的药偷偷换掉了。整个计划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跟那些暴民交换身体。”
本来是出于一场好心，可是玉芙蓉怎么都没想到，她这一次的心慈手软，换来的是这个男人对她成百上千年的仇恨。她甚至在他死之后，还亲手为他的棺椁抄写了经文。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能化解她心里的仇恨，超度他往生……
这样的真相让文彦崩溃了。
玉芙蓉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也从来没有对不起族人。相反的，对不起族人的是他的母亲，他母亲受到的惩罚是咎由自取，就连那条命都是捡回来的。
真是讽刺啊，搞了半天，他的复仇压根就是错的。
他该怎么办？
她看了一眼玉芙蓉，眼神复杂万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静了好久好久。知道大家有点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之后，他突然撕下了一枚阵鬼符，然后吃进了肚子里。
“文彦！”
轻灵大惊失色。
阵鬼符是收鬼的符纸里面最厉害的一种。一般的鬼是绝对不能碰它的，一碰到它，皮肤就会跟千刀万剐一样地疼痛，吃下去那直接就是灰飞烟灭。
因为吃下了阵鬼符，文彦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透明，他看着蓉蓉，虚弱地说：“我没办法谢谢你留下我的命，我的报仇也变成了一场笑话。父王利用我、母亲成了背叛者，临到了了，我最恨的一个人，才是真真正正保护我的那一个。我做鬼都做的没意思了。与其下辈子再投胎做个身不由己的人，我还不如就这样灰飞烟灭了。玉芙蓉，对不起，你的名声我捡不回来了，我拿我这三魂七魄还给你！”
说完这句话，文彦就像一阵烟一样地消失在了空气里。
房间里那些奇怪的味道逐渐散去，屋子也变得不再那么阴深深。轻灵看到那块木头做的墓碑一瞬间碎裂，成了一堆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碎木屑。
蓉蓉看着地上那一堆碎木屑，眼睛瞪得都快掉到了地上。等反应过来之后，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何苦呢？你这是何苦呢？我只是希望跟你说清楚，让你不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复我，哪怕你取走我的性命，只要不要毁坏我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就成。可我没想过要你偿命啊！你怎么就那么傻？那么傻……”
善良的人，不管投胎个几辈子都是善良。
玉芙蓉对不起那些暴民，可她无愧于文彦，无愧于西闵族，文彦这么决绝地自我惩罚。让她整个心都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