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一念之仁

“你不要太过分。”那个声音接着威胁道。我渐渐能看清那个叫嚣的是人模狗样。

进到房子里面才现这两间屋子居然建的相通，原本该用一堵墙隔开的地方变成了铁网墙。铁丝够粗够结实，采用立体编织法编织得又细腻又牢固，厚度大约有十五公分。

透过铁丝墙可以从这间屋子看清那间里面的情形，反之亦然。我看见他们被关押的那间屋子中央用同样的铁丝编织成墙，两人被分隔开。

“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们主子过分，你们心里不清楚？”主子幽幽开口，并不急躁，也没有因为人模狗样的话而恼火。

“我们主子怎么过分，你把话说清楚。”那个运动型男孩听见主子说他们的主子不是，立刻怒火喷薄。

“我们各自相安倒也罢了，现在他主动向我宣战，难道是我挑起的？”主子语气不缓不疾，对比两个被关押着耐心耗尽的人显得格外淡定。

“各自相安？”人模狗样现自己情绪过激，很快就平静下来，“真没想到你凌盛然也会说假话。凭你的野心可能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吗？”他讥讽道。

“所谓不可能只是你们没有自信，没有自信在这行继续生存下去的人我为什么要留？”主子反问得理直气壮，从容冷血的态度就像在问他“你想死我怎么拦”？

“既然从开始你就谋划动手，我们也可以。凌盛然，你不要太自负了。毕竟你是杀前主上位的。”

“惹怒我对你有好处吗？”主子神情不改。

主子杀掉Epror前主上位的事情人尽皆知，我甚至看过那双手……但奇怪的是没有人有怨言或者稍有表现出异心，仿佛这是一件顺其自然之事。

因此，虽然Epror每个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可是从来没人像人模狗样这般特别提起。

“你杀了我们，我们主子会替我们报仇的。”运动男孩视死如归，特别忠心。

“呵！”主子冷冷笑道，“从他决定派你们来Epror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成为了弃子。”

“不、可、能！”比我还小的男孩子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吐出来。我不明白他们的主子到底是凭借哪点让他忠心至此，但我明显看出人模狗样眼里的动摇。

从我的角度出，我当然赞同主子所说，毕竟自己送上Epror的门想要安然无事离开，太难。

“你想怎样？”人模狗样终于开口问，有点服软的意思。

“大哥！”另一边的男孩立刻冲到铁丝网边冲他叫道，声音里面有难以置信。他也听出了人模狗样的动摇，质疑他为什么想背叛主子。

“额~”但男孩双手刚触碰铁丝就痛苦地闷哼。铁丝网通了电，主子就像关野兽一样把他们用电网分隔开软禁起来。

我咽下并不存在的口水，不由朝主子看去，他的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目光幽深难测，半眯着双眼注视着牢中猎物，饶有兴味。

我不禁全身一个激灵，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

“小云，你没事吧？”男孩重重弹出摔在地上，人模狗样居然十分紧张。不过我注意的不是这些，这个男孩叫什么？小昀？！

我的心头陡然一紧，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面色控制不住地苍白。还好他们相互对峙，没有人注意我。

主子正玩味地打量两人，人模狗样皱着眉头看那个叫“小昀”的男孩，他愤怒地瞪向主子，又对人模狗样报以失望之色。

“大哥，你怕死吗？”他死死地盯着人模狗样，问出口的语气苍白无力，眼神却异常地坚定。

“你别闹。”现在不是舍生取义的时候。我看的出人模狗样的焦躁。一方面要对抗主子的压力争取生存机会，另一方面这个“小昀”还真宛如不谙世事只有一腔热血的孩子，居然在凌盛然面前大唱内讧。

“大哥，虽然我在咱们当中年纪最小，但是我刘云知道这条命该留给谁。”年少的孩子，太轻易就热血沸腾意气用事。原来他叫刘云。

人模狗样此刻亦是无奈。

“走。”主子看够他们的挣扎转过身对我说。我跟在主子身后离开。

“主子打算怎么处置他们？”鬼使神差的，我问。

主子用审视的目光看我，眼神仿佛要探究出我逾越的原因。“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方便透露的话主子不用理我。”我勉强地笑，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却依旧挂心于斯。因为那个叫“小云”的男孩，初见郑昀时，王老板亦称他为“小昀”。纵使两人之间没有联系，可是有时候，尤其是对于敏感的女人来说，一个同音字足以使我旁敲侧击或费尽心力，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什么。

“我会杀了他们，然后把尸体寄送给他们的主子。”主子慢悠悠地说出口，我的瞳孔刹那因惊恐而放大，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上嘴巴。

是因为我问了所以主子故意这样说吓我吗？我不确定以主子的性格到底会怎么做。他们的主子敢主动派人挑事势力应该不小，主子没有主动开战是不是说明他暂时还要维持表面的平静。这样的话大概是他们可以得到的最好结果。

不过另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那就是主子根本不屑于他的挑战，但是这几个故意找茬的人他不会轻易放过。万一因为我问反而'让主子决定杀死他们，我就罪孽深重了。

反正主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落在主子手里怎么也要蜕层皮，这是我的亲身体验。她们都说，我受的罚是最轻的。

“慕慕觉得如何？”一双幽深的眸子注视着我，主子的气势顿时压下来，我立刻放下捂在嘴巴上的手。

“我，主子的决定属下无权评价。”空气仿佛都固化不能流动，我的大脑突然缺氧。其实我很想表达一点不同的意见，为他们至少为“小云”争取一条退路，但是我做不到。我甚至连尝试都不敢。

“给你这个权利。”主子磁性的嗓音中清晰地染上不悦，说出的话更是让人为难。

“不知道主子还需不需要跟他们主子维持现状。”我问得小心。

“要如何？不要如何？”主子冷漠脸，就连嗓音也透出凉意。

“如果还需要维持，那还是不要杀掉他的人比较好。”我越说越小心，却要保持着声音的平静和底气。

“好在哪？”他又追问。

“额，”我的大脑正高速运转着搜刮出所有不开战的好处，“这样才不会激化矛盾加剧战争。而且他们没有证据说Epror要吞并他们就先挑衅我们，我们只小惩大诫一番显得宽容大度，也可以降低他们的防备之心……”我语无伦次，但表达什么意思还能勉强听出来。

“所以你不想让他们死。”主子突然打断我的话，一句话断定得很直接也十分准确，“为什么？”他问我，严厉的口吻。

“我确实不想让他们死，”被主子识破目的后我也不再否认，狡辩反而惹怒他，“那个男孩子看起来还没有我大，单纯幼稚，应该也翻腾不出大风浪。”我低下头，声音单薄而苍白。

“就因为他比你小？”二十五岁的主子俯视十九岁的我。其实我们都不大，不是吗？我喉咙干，心里头突然就凉凉的。“你才是单纯幼稚的那个。”主子低沉的嗓音评价道，他的脸色虽然依旧寡淡的很，但不再阴霾。

“还记得求我的代价吗？”他幽幽开口。

不好的记忆忽然间全都涌进脑海，那屈辱与不甘的场景就像一幕幕电影般回放，历历在目，恐惧感袭来。

“你想清楚。”留下短短一句话主子大步离开，我呆呆站在原地。求他的代价、叫做小云的男孩，管它呢，那个男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因为他去做那种令自己反感自己的事情。我咬紧牙关，把脸仰起来望着碧蓝碧蓝的天，一片橙黄色的叶子从远处飘来，被一阵忽如其来的风带落在我的面颊上，而后坠地。

Epror后院里的风景，荒芜中透着它遥远的历史。它凭何存在，又有怎样故事？我快步穿过它，走进Epror后门。忙碌可以阻断思考，我只有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才能不再去思考对于那个男孩我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就像是那片叶子，如果它直接坠落在地面上与我根本无关，但就是我停留的缘故，它先落在了我的脸上然后才坠地。一片应四季变化更迭的叶子来年还能再生，可是刘云是活生生的人呀。他的生死原本与我无干，我却偏偏……一时不忍。

烦恼于这个问题，我坐在办公室里太阳穴隐隐作痛。“呼”地一声，我从桌后站起来。

那天，我还是出现在了主子的办公室里，最终的选择我不愿再重复。

但是就是因为我至今不明对错的选择，把我和主子的关系被拉得再近一步。也正是由于我的一念仁慈，给主子乃至Epror留下了巨大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