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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奇,”尤利安开口,“我喜欢你。”
夜晚的街道一片宁静,他的话摔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英奇似乎有些讶异,但最终眼底的情绪化成了一抹理所当然的笑容。
“我知道。”她回应。
“所以……”
“那副天使,我快完成了。”
尤利安一愣。
那双漂亮的眼睛闪了闪,显然没料到英奇会扯开话题。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查理早就迫不及待了。”
英奇:“我和勒内先生聊了聊那幅画,他给我讲述了一个更为详尽的故事,你想听吗?”
原来这才是重点。
尤利安并不知道英奇想表达什么,但英奇几乎无动于衷的神情和漫不经心的笑容使得他的心七上八下的。
他生怕她会吐出比兔骨更为残忍的答案。
“当然,”尤利安回道,“是关于天使捍卫之物的细节吗?”
“是。”英奇回答。
“他捍卫的是什么?”
“他的恋人。”
“……”
不出意料的沉默蔓延开来。
英奇看到——准确地来说,是感觉到尤利安的身躯紧绷起来,他停留在她手臂边沿的手因此而微微蜷起,不太用力,但精准无误地传达了他的情绪。
这不是他想要的故事。
也不是英奇想要的。
“他帮助镇子抵御了瘟疫,”英奇冷冷地说,“逃亡的人们逐渐回来,然后现了停留于此的画家,她的画震惊了所有人。”
博物馆的勒内先生说到这儿时一声叹息。
英奇见怪不怪,毕竟勒内先生是位时常沉浸在艺术的海洋里忘却现实的人,可接下来他的话语,却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女人怎么能当画家呢,还同一位男性不婚同居。她的名声变得很坏,人们说她是个荡|妇,是女巫,甚至说上帝就是为了惩罚她才将瘟疫投入镇子里。”
尤利安闭上了眼睛,她看不到他漂亮的瞳仁了。
但英奇没有停下。
“天使的敌人是他拯救的人,”她继续说道,“为了保护他的爱人。”
握着她手臂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英奇相信尤利安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她还是坦然地把话挑明了:“尤利安,爱玛·波克兰小姐因你而不得不承受A镇的冷眼,如果他们把矛头对准我呢?”
尤利安:“……”
英奇:“好在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她不是那位女画家,现在也不是几百年前。A镇于英奇来说不过是个工作的地点,待不下去,换个工作就是了。
可是这里对尤利安却不止是个住处那么简单。
她向前跨了一步。
又是那么的近。
在此之前,他们无数次离得那么近,近到连黑暗也不能阻拦英奇看清他的眼眸。
英奇抬起手。
呼吸交错,心跳可闻,她的指尖停留在他的眼梢。
“我也不介意做那个引|诱天使堕落的女巫,”英奇说,“但尤利安你要想好了。”
尤利安·蒙德有着她见过的最为澄澈、最为干净的蓝眼睛,他睫毛纤长,眉目俊朗,微微下弯的眼角画出漂亮的弧度,使得他仿佛总是在笑,总是能宽容的包容一切。
在看见尤利安之前,英奇从没想过天使会拥有怎样的眼睛,看见他后她得到了答案。
“你想得到我……或者让我拥有你,那再容易不过,”英奇的嘴唇凑到男人的耳畔,“脱去衣服,在床上滚成一团,鱼水之欢不过如此,我们都可以得到满足。”
她的声线又轻又低,带着十足的威胁与诱惑。
“但那之后呢,尤利安,你可曾想过吗?你不是兔子,我无法把你纹在身上。”
说完她抬起眼。
黑眸对上蓝眸,她火红的长扫过他的肩头。
“我也喜欢你。”英奇说。
可她下一步的动作却是退后两步,没有给尤利安任何反应的时间,毫不留恋地转过身,红从他的身边远离,只留给尤利安一个离开的背影。
.
这一整夜尤利安都没睡好。
英奇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一闭上眼睛那刺目的红仍然如此明晰,仿佛烙在了视网膜的后方,形成一个灼烧后的伤痕。
她碰触的眼角也持续的烫,那热度让尤利安几乎无法忍耐。
“我也喜欢你。”——她这么说,可尤利安却觉得这更像是拒绝。
他睁眼到天亮,疲惫地揉了揉脸。
不论夜晚生了什么,到了时间他得去上班。学校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最近很忙,尤利安不能让怀孕的安妮包办一切。
于是他煮了一杯浓浓的咖啡,就着早餐喝下去,早早地离开了家。
到学校时孩子们还没来。
尤利安远远地就看见安妮和教导主任站在班级门口说着什么,她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而当安妮看见他时,更是瑟缩几分,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尤利安立刻感觉到了不好。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学校出了情况,而当其冲的自然是查理。不会是昨夜分别过后,他趁着爱玛不注意,又偷偷跑出去了吧?
“尤、尤利安……”
“出什么事了?”
安妮咬住下唇。
有孕在身的女教师神色为难,安妮是个性格温柔到几乎没什么威严的人,见向来平和的尤利安露出急切的表情,她更是不敢说了。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尤利安必须知情,安妮。”
尤利安:“到底怎么了?”
安妮不得已开口:“你听后一定要冷静,尤利安。”
“你说。”
“我有一位表姐是巴黎人,”她小声开口,“我昨日和她聊了聊,聊到了英小姐,她……”
竟然是英奇的事?
尤利安有些诧异,他不假思索地问道:“英奇怎么了?”
这更是换来了二位女士为难的神情。
安妮犹豫片刻,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尤利安。
那是英奇的一张照片。
应该是来自于INS或者脸书,拍的不算清晰,却能够看清面目。照片上的英奇还是黑,也没有纹身,但精致的面容和利落的着装几乎未变。
她身边的是位头花白的男士,两个人并肩而行,看着非常亲密。
“这怎么了?”尤利安不解。
“我真的不想——”
“我来说吧。”
年过四十的教导主任决定放过安妮,道出事实。
“安妮的表姐说巴黎的艺术圈子里人人都认识英小姐,因为她和很多人都有一腿。”
尤利安拧起了眉头。
一种极其罕见的恼怒情绪袭上心头,尤利安从未对教导主任产生过这种负面情绪。算起来她还是他的老师,尤利安尊重她。
但他不喜欢这个表述。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她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及陪伴在身边的恋人。”
“不止是这些!”
安妮微微扬高了声音,她似乎也有点着急了。
“照片是英小姐大学时的,尤利安,”她说,“从大学,不,从那之前她的名声就非常不好,全校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无父无母,无人照料,却从高中起就穿着最昂贵的衣物,用着最昂贵的画具,她能从哪儿弄到钱?他们都说她、她——”
“——她是援/交换来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