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永别了

男人离舅舅有段距离，又是侧对着镜头，且脸还不是正侧。温凉放大照片仔细辨认，还是看不清晰。

“怎么了？”注意到温凉神情陡然的变化，林立珵疑惑，走到她边上。

“没什么。”温凉极力稳住狂跳的心，镇定自若的放下手机。

不会是沈赫。

温赫内心否定。

沈赫现在畏罪潜逃，不会明目张胆的在外活动，而且他也不会坐轮椅。

“走吧。”温凉心绪彻底回归平静。

和林立珵、悠悠去了机场，到了那里，文嘉佳已经到了，温凉有些小意外。还以为文嘉佳会在登机前的最后一刻才来。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除了对待工作，做什么都漫不经心。这点和沈赫很像。

怎么又想到他了。

温凉暗责自己，心头却莫名泛起微微的酸涩。

“你们怎么这么多行李？不打算回来了？”见温凉带了3个行李箱和2个旅行袋，文嘉佳讶异。

“小姨，是你带的太少了。”悠悠咧开小嘴笑道。

瞟眼立在腿边的20寸银色行李箱，文嘉佳撇唇一笑，“已经很多了，我来的时候就只拎了个旅行袋。”

“你给舅舅舅妈买礼物了吗？”温凉问。

原本3天前文嘉佳就要随剧团走的，但温凉提议她跟自己一起，回去见见舅舅舅妈，顺便和他们一起过圣诞。想着回纽约也没什么事，文嘉佳便同意了。

“不知道买什么，到了那里再看着买吧。”

“嗯。”温凉想想也是，文嘉佳从没见过舅舅舅妈，不了解他们的喜好，“不用太贵重，实用一些的就行。”

文嘉佳挑下眉，“OK.”

林立珵十分恋恋不舍温凉离开，始终牵着温凉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他手掌很温暖，但温凉的手却没被暖和到，一直凉凉的。

进关前，林立珵又久久的抱住她，叮嘱了她一堆关切的话，一旁的文嘉佳看了直感肉麻、却又有些羡慕。

她去过许多地方，做火车，乘飞机，却没有一次有哪个人会像林立珵对温凉这样，在临别时与她拥抱、依依惜别。

海城，这座依山傍海、美丽繁华的城市，她就要离开了，以后还会不会再来她不知道。或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沈修泽，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见。

一股一股的酸楚滋味像涌泉般从文嘉佳心底冒出，文嘉佳眼眶热，鼻头酸涩。

Farll,Vncnt.

没有人注意到文嘉佳眼中泛起的泪光。悠悠在玩pad游戏，林立珵和温凉正在Goodykss。

林立珵撬开温凉贝齿要继续深入，温凉立即离开他唇瓣，“时间到了。”

林立珵没再勉强，柔笑，手指温柔的勾理温凉丝，又嘱咐了2句。温凉点点头。

在林立珵温柔不舍的眼神目送中，温凉一行人登上飞机。

历经17个小时，她们抵达费城。甫一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温凉眼眶不禁湿润。

家乡，永远是人们心中最割舍不掉、最深的情结。

与温凉一样，悠悠也全然没有长途飞行的疲惫，很兴奋，“妈妈，我想吃芝士牛肉堡。”

温凉灿笑，“好，等我们先回家放好行李，晚上带你去吃。”

芝士牛肉堡是费城的特色食物，由洋葱和肋眼牛肉薄片混合炒后，与芝士一起包在长条形的意大利面包中，看起来像潜艇三明治。费城的餐厅、小吃店和餐车都有卖。

文嘉佳一脸困倦，打了个哈欠，问温凉：“你们家离机场多远？”

到了美国，文嘉佳自然的将语言切换成了英语。她环视左右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机场内的环境。

文嘉佳以前也来过费城，不过是好几年前了。她对这里几乎没什么印象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矗立在独立宫的自由钟。

“坐车半个小时。”

“那我在车上再睡会儿。”文嘉佳又打了个吹欠。

“好，到了我叫你。”

在机场外招了辆出租车，文嘉佳上车便睡，再次睁开眼，他们已到了温凉舅舅家门口。舅舅温耀诚和舅妈宋琬芬早已等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早在文嘉佳答应与温凉一起回来的第一时间，温凉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温耀诚。温耀诚当时特别激动。从电话里他哽咽的说话声，温凉断定他是哭了，当下也被感染，流下眼泪。

看见文嘉佳从车上下来，温耀诚和宋琬芬都显得既激动又紧张。悠悠叫他们，他们也都没有听见，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的攫在与温凉一模一样的文嘉佳的脸上，眼眶通红。

“嘉，嘉佳。”

温耀诚声音颤抖，努力憋住眼泪。身旁的宋琬芬却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眼泪一下滑出眼眶。

28年了，停留在他们记忆里的那个才刚呱呱坠地的粉嫩嫩的可爱婴儿，如今已长这么大。

文嘉佳无法体会两位长辈这种久别重逢的心境。她像见到普通的陌生人，而非失散多年的亲人，噙起笑，抬手冲他们招了招，“H,nctotyou.”

温耀诚会说英语，但跟家人他都说中文。一方面是不让自己忘本，另一面也是为让温凉不要像其他ABC孩子那样不会说中文。

“好，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温耀诚用中文道。

他手也不知该如何处之，抬起似是要握住文嘉佳的手，但又马上放下。

文嘉佳根本没注意到温耀诚泄露内心紧张的小动作，她看眼他们身后2层楼高的独栋小洋房，“这是你们的房子？”

文柏森没有任何房产，文嘉佳也没有。小时候，文嘉佳跟着文柏森到处住。有时是公寓，有时是文柏森的狐朋狗友家。依文柏森经济情况而定。最差的，他们还睡过中央公园的椅子。

自从文嘉佳18岁成人后，她便离开了文柏森，自己租了套公寓独立生活。

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文嘉佳一直以来的向往。但她又像大多数美国年轻人一样没有存钱的观念，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至今为止都没实现这个愿望。

“对。”温耀诚道，猝然想起，“哦，快进去吧。”

他拿过文嘉佳手上的行李箱。文嘉佳也不跟他客气，让他拿了。

所有人进了屋。

说是洋楼，里面其实并不大，只有3间房间，2个浴室，面积不到110平。是20年前，温耀诚从一个同事手里买下的二手房。房子本身是60年代建造的。当时温耀诚手上有些钱，就给房子做了翻新，现在里面的装修和陈设还是当年的，显得有些老旧，但相当整洁干净，布置也很温馨。

家，就应该是这样的。

文嘉佳内心涩然的喟叹。

见她站着在环顾四周，宋琬芬以为她是认生不好意思，热情的招呼她，“坐吧，嘉佳，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温凉知道文嘉佳不是认生，只是对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产生好奇，于是也道：“是啊嘉佳，坐吧，等下我再带你参观。”

文嘉佳勾勾唇，坐到沙上。宋琬芬又问文嘉佳想喝点什么，文嘉佳不渴也不饿，说不需要，但宋琬芬还是拿了可乐和咖啡。

把行李放到楼上房间后，温耀诚和温凉下楼，与她们一起坐在了起居室的沙上。此时，温耀诚和宋琬芬已卸下忐忑，但激动的情绪依然。

宋琬芬握住温凉的手，心疼的端详着她削瘦的脸庞，问她最近是不是工作太忙，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宋琬芬不能生育，温耀诚膝下没有子女，他们把温凉当成自己女儿。温凉去了海城后，夫妻俩就一直牵肠挂肚，天天盼着温凉能早点回来与他们团聚。

为使宋琬芬宽心，温凉微笑否认，说自己吃的很多，休息的也很好，就是吃不胖的体质。

宋琬芬哪会相信，从前的温凉虽然不胖，但气色红润，精神奕奕。性子也没现在这般冷，眉眼嘴角处处透着幸福的笑，整个人都是光鲜亮丽的。

那是温凉最幸福的时光。

想到此，宋琬芬又难过了，她赶快掩住，绽笑。

一旁的温耀诚开始询问起文嘉佳这么多年的生活情况。文嘉佳不想多说，随便应付了几句。

她只字未提文柏森，温耀诚听出其中的不对劲，尽管他十分憎恶文柏森，但这个时候避免不了要提他。

“你爸爸知道你们姐妹相认了吗？”他问文嘉佳。

文嘉佳摇下头。温耀诚眉心微蹙，“你没告诉他？”

文嘉佳不以为意的嗯哼了声，温耀诚十分不解，“为什么？”

“告不告诉没什么区别。”文嘉佳口气轻飘，从手包里拿出烟盒。

看她动作娴熟的抽出根烟点燃，温耀诚眉头又蹙了下。

抽了2口，文嘉佳才意识到，问他们是否介意。宋琬芬立即笑道：“没关系，抽吧。”

宋琬芬生就一副慈善的面目，对所有人都宽容以待，从不苛责埋怨。她起身去开窗。

望着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性情几乎与温凉两个极端的文嘉佳，温耀诚面容显出微微峻色，一语不，陷入了沉吟。

宋琬芬最为了解温耀诚，知道他在想什么。比起温耀诚对文柏森的成见更深，她却是更心疼文嘉佳。

虽然文嘉佳没向他们吐苦水，但她清楚文柏森这种人是绝不会善待自己女儿的，文嘉佳的生活一定过得不尽如人意。她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她的错。

“小凉，你先带嘉佳和悠悠上去休息吧，坐了这么久飞机你们也累了。”宋琬芬温笑的对温凉道。

温凉应了声，和文嘉佳悠悠去了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