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重伤

刘扬抬头，看见那二楼露台上又走出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虽然黑中已夹着一些白，但她看上去很年轻，却又无法参透年龄。女子神情冷冽，穿一身紧身战斗服，右手握着一把细细长长的剑。她走出来的时候，步伐坚定，身形挺拔，一看就是一位女战士。

刘扬只顾着看那女人，没注意到身后的白思凡突然像雕塑一般定在了原地，旋即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神情中透着不敢相信。而白启云，他一贯冷静的神情，此刻竟露出了些许慌乱，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白思凡动了动嘴唇，像要说什么，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那女子突然抬起手，朝白启云挥了挥手，突然间从她身后的房间里便飞出几十根两端削尖的钢筋，朝白启云飞了过去。

“好快！”刘扬惊呼，但他随即更加吃惊地看到白启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刘扬心中大惊，马上意识到应该冲上前去把白启云推开，但是已经晚了——二十多根锋利的钢筋，全都准确地扎穿了白启云的身体。

血色立刻蔓延开来，白启云的身子晃动了一下，没有即刻倒下，那女子从露台上跳下来，快步走到白启云的面前，说道：“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十年前，你打算亲手把我烧死的时候，我比这还要疼。”

她将手一抬，那些钢筋倏然拔出，带出飞溅的血液，白启云没有出任何声音，只是身形晃动了一下，静悄悄地倒在地上。而那些钢筋，则是转了个方向，朝刘扬等人的方向飞去，确切地说，是朝白思凡的方向飞去。

“滋……”顾灵松试图用电磁力量阻挡那些钢筋，但是只起到了减速作用，而成为了攻击对象的白思凡，则似乎对自己身处的危险全然不知，他甚至自己朝前奔了过去，如果不是顾灵松和秦萋萋一人抓住一只胳膊把他往后拽，那他一定自己撞到那些钢筋上面去。

被称为“骑士”的女子，举剑前袭，顾灵松和秦萋萋一人一边拉着白思凡，腾不出空来对付她，眼看就要被她攻到眼前，只听一声脆响，是刘扬迎了上去。

这女子随即一个卸力，然后剑锋轻轻一抖一挑，虽然看起来没用多大力气，刘扬却被她震得两手麻，剑都险些脱手飞出去。

她速度很快，并且剑势千变万化，刘扬勉强抵挡这紧张的攻势，几乎连说话的当儿都找不出来，他一边被逼得后退，一边喊道：“雯雯！把白启云带走！……可恶，这家伙速度真快！”

刘扬心里提防着还站在楼上的雷恩等人，怕他们突然出手，便决心这里要速战速决。他突然身子一闪，然后手伸向背后，正要使出“定格”这一招时，那“骑士”却突然退后了一步，往某处瞥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刘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因为在这一瞬间，他现这女子冰冷的脸色并不似刚刚那般冰冷了，虽然嘴巴在笑，但是她那双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郁的神采，其中仿佛凝聚着别样的忧伤，而她右眼下方的泪痣，则仿佛在倾诉着什么一般。

刘扬内心相信自己不是一个过分心软的人，他想自己的犹豫，一定不是因为这种忧郁的神情，而是由于他可以猜想得到，白启云也好，白思凡也好，都不会希望这个女子死去。而事实上，在交手的过程中刘扬也现，他也许很难杀掉这个女人。

于是刘扬和“骑士”静静地站着，对峙着。过了一会儿，“骑士”收起笑容，一转身便要走。

“你伤了我们的同伴，就想这么走？”刘扬说道。

“他是你们的同伴？”骑士不回头地说道，“但他更是我的仇人。我曾经那么信任他，却险些死在了他的手下。”

说完，她便加快脚步离去，刘扬正打算追过去，却听见白思凡在后面喊了一声：“刘扬！”于是他停住了脚步。

刘扬转过身，段雯雯已经将白启云转移到较远的地方，白思凡的脸色则是惨白惨白，仿佛他也随时要倒下去一般，但刘扬此刻难以顾及他了，所有人都朝白启云的方向跑去。

“太快了。”目击一切的雷恩说道，“骑士，我猜你不大过瘾。”

“会有机会的。”骑士说道。

雷恩微微一勾嘴角，转身进了室内，其余人也都跟了进去。

……

“情况不大妙嘛。”段雯雯看着白启云的样子，说道，“且不提肯定伤及了内脏，但是这出血量就完全足够要他的命了。”

刘扬凑过去看，白启云的伤势可说是惨不忍睹，甚至刘扬宁愿望着一具尸体，也不忍心直视这样的伤势。

但是白启云没有昏迷，他是清醒的，而正是这一点，使得刘扬更加不忍心低头看一眼，因为他眼中深重的，近乎绝望的痛苦，虽然竭力压抑着，却全然无法压制住。

“医药箱呢？”刘扬说，“不管怎么说，得先试着止血……我看啊得把田博言叫来。”

刘扬忙着从包里拿医药箱的时间里，段雯雯耸耸肩，说道：“很悲伤地告诉你，田博言说不准已经被弄死了——从刚才开始就联系不上了。”

“真是……妈的！”刘扬狠狠地骂道，“可是不使用特殊方法的话，他……”

“让他去得了。”白思凡说道，“也算是死得其所。”

“啪！”顾灵松狠狠地甩了白思凡一个巴掌，这一下力道很大，几乎将白思凡打得摔在地上，“思凡，你个混蛋！他是你亲哥！”

“那女孩也是我亲妹！”白思凡丝毫不示弱地吼道，“要不是他当年几乎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他怎么会有今天！”

“好了好了……”秦萋萋把顾灵松往一边推开，又拍了拍白思凡的肩膀，“你们……你们别太激动……”

顾灵松的脸色由于气愤有些红，而白思凡虽然也是一脸愤怒，脸色却是惨白惨白的，倒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雷恩他们还在那儿呢。”刘扬说，“别让他们看了笑话。”虽然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那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沉重，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心力交瘁。要是这时候雷恩那边再来什么人的话，他一定无力应对了。

“找个地方搭营帐吧。”段雯雯说道，“凭你们现在这副样子，恐怕走不远的。”

“可是，后面又该怎么办呢？”刘扬说，其实他很想问问，如果白启云死了该怎么办。但这句话他问不出口。白启云的身上虽然已经进行了包扎，但仍然血流不止，刘扬疑心是伤到了动脉，事实上白启云到现在仍保持清醒才令他感到惊奇——以及同情。

“听天由命呗。”段雯雯说。

他们找了一个看不到建筑物的地方搭营帐，营帐很快就搭好了，刘扬小心翼翼地将白启云抬进去，抬着这样一个重伤的人，他的心情未免分外沉重。因而，他一将白启云放到营帐内，便逃也似地跑到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而这时，他感到一个黑影掠过，抬头一看，正是大黑——那只巨大的乌鸦。

此刻大黑俯冲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它几乎是炮弹一样地落下来，千苓急匆匆地跳下来，她的脸色焦急，看来已经知道生了什么，因为她双脚一沾到地面，就即刻朝营帐走去。大黑“砰”地一声缩小到寻常乌鸦大小，站到千苓的肩头。

“千苓！”段雯雯在营帐外头这样叫了一声，但是千苓不予理会，直接走进去，站到白启云的面前，伸出手。

“千苓。”段雯雯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说道，“你不是战斗人员，也没有多强的生命力，他身上的伤，你就算只承受四分之一，也足够置你于死地了。”

“我知道。”千苓说。

“但是如果要保证他能活下去，至少要转移四分之三的伤害。”

“我知道。”

“所以，你是打算以命换命么？”

“他救过我的命，现在我把这条命还给他。”千苓说，“这没什么不对。”

她的指尖，微微出橙色的光芒。但是随即，她看见白启云的手指略微动了动，她像触电一般后退了一步，转头看着白启云的眼神。她意识到从刚才起白启云就一直清醒着，只不过她只在意伤势，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已。

他的眼神里包含着明显的拒绝含义，并且，似乎还有更多东西。

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千苓轻轻叹息一声，在摆在一旁的小马扎上坐下，摇了摇头。

“怎么，你放弃了？”

“这家伙……”千苓苦笑着说，“这次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段雯雯说，“似乎是他妹妹。”

“难怪。”千苓说，“这……大概是自我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