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你死我活

正在这时，另一顶营帐也有了动静，刘扬看见帘子晃了晃，大黑啪嗒啪嗒地拍打着翅膀，从里边飞了出来。而刘扬惊愕地，也许是近乎惊恐地看见，白启云正从帐子里走出来，而刘扬身边的白思凡也一样惊愕。

那样的伤势，竟然还能站起来？！

白启云的脸色惨白，仿佛冢中枯骨，但是他的脸上不带有任何神情，对于刘扬和白思凡，他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地走上一个草坡去，在草坡顶上坐下，大黑飞过去，落在他的肩头。

刘扬愣了两三秒钟，旋即喊道：“不行，下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坐着，会让伤势更加恶化的！”

这时，千苓也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她低声说道：“他不会坐很久的。”

刘扬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明白，可以说从见到白若晴的那一刻起，白启云就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么，他现在究竟在希求什么？

然后，刘扬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回光返照”四个字。

妈的不会吧？！虽然知道白启云一直生命垂危，但是突然想到这一点，刘扬猛然吓了一跳，他扭头看看周围的人，其余人都一脸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雨还在下，甚至下得更大了，但天是亮了不少，白启云突然站起身，朝雷恩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危险！”刘扬喊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要是见了雷恩他们，恐怕只会……”

但是白启云没有理会刘扬，他步伐坚定，并且如同完全没有受伤那般平稳，尽管刘扬能猜得到那是一种竭尽全力才维持的平稳。

其余人都没有说话，刘扬也闭上了嘴，在白启云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千苓迈步默默地跟了上去，刘扬等人也都跟了上去。

“千苓。”刘扬小声说道，“我们要不要阻止他。”

“不需要。”千苓说。

“为……为什么？”

“他比我们强大，比我们冷静。”千苓说。

白启云最终站在了那建筑物的不远处，抬头看着露台，露台上，赛琳娜正倚靠在栏杆边，微笑着望着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她的红裙被大雨淋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更加显示出优美的身形曲线，不过，现在没有人关注她的曲线。

赛琳娜试图从白启云的脸上看出痛苦或是怨恨的神色，但是她失败了。她回过头，对着屋内，用百转千回的语调喊道：“骑士！骑士！那家伙找你来了！”

白若晴从屋内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惊愕，她没有想到，那个被她重伤的人还能走出这么多路来找她。但是，随即她的惊愕之情被怨怒和仇恨掩盖，她右手拿着剑，左手背在背后，看不出拿着什么，但是那“咔哒”一声响证明那是一把枪。

“我不在乎你是来干什么的。”白若晴说，“我只是想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随即，她抬起枪口，只听砰地一声响，枪口便冒出缕缕青烟。

白启云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身上又多了一处贯穿伤，血渗出来，将衣服染红。

白若晴跳下来，快步走到白启云面前。白启云终于开口，说道：“我没有机会辩解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哑，但是非常平静。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白若晴说道，“第一，当时你第一次开启了火焰的能力，就用它来杀我，是吧？”

“是的。”

“第二，当时，你真的是想要了我的命吧？”

“……是的。”

“妈个鸡。”刘扬小声道，“就不能说个谎吗？！”

白若晴的嘴角若有若无地扯了一下，然后她说道：“那么很好，我的愿望刚刚已经说过了，那就是让你品尝一下当时我所尝过的痛苦。”

她举起剑，剑身在大雨中，除了金属光芒，还闪烁着一种浅红色的，诡异的颜色。刘扬猜测这剑身上淬了毒——他听段雯雯说起过，自己在平行时空里，曾经被赛琳娜使用的毒药害得很惨。

白启云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佛是一副任人摆布的姿态，当白若晴真正把剑扎进他的胸口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避开，只是随即，他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口鲜血，他的喉咙深处出了一声短促的，痛苦的声音。

白若晴仍不满足，她拔出剑，抬腿，一脚踹在自己亲哥哥的伤口处，那一瞬间，空气中似乎传来两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白启云站立不稳，后退了两步：“这样，你满意了吗……”

“糟糕，这家伙是来送死的！”刘扬心里大骇，正要冲上前去，千苓在旁边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白若晴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惊讶，一丝快慰，一丝忧伤，这使得她的神态变得难以捉摸，她定了定神，说道：“满足？听着，白启云，不要用那种退缩的态度来企图打动我，今天在这儿，我们两人，必死一个。”

“哦~”赛琳娜在楼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而此时，吴远从室内走出来，站在赛琳娜身边，他红色的右眼微微着光，不过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当白若晴再次开始动手的时候，那白少年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神情异常严肃地观摩着这一切。

白启云始终没有反抗，无论是被击倒在地上，被淬有剧毒的剑刺穿身体，还是被狠狠地拎起来扇一个耳光。他的口角溢出鲜血，有时，痛苦实在超出了忍耐的范围，他便出极为短促的闷哼。但是，他始终不躲闪，不反击，顺从得像一具尸体。

刘扬的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他不能理解，为何会有人如此主动去承接痛苦，除非……除非当年的事，至今仍残留着巨大的愧疚。这与其说是接受虐待，不如说是自我惩罚。

白思凡在一边看得脸色苍白，全身微微抖。就在刚才，他眼前所生的一切将他多年来所有的印象全部打破，就像十年前第一次看见那抹消一切的蓝色火焰时一样，就像眼睁睁看着那蓝色火焰吞噬自己的妹妹时一样——一样地震撼。曾经那么乖巧，那样紧紧粘着他们的妹妹；曾经那么强大，无论遇到怎样的敌人都不会投降的哥哥……

现在全变了。

白启云摔倒在地上，他现在大约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事实上，恐怕从一开始他就是竭尽全力才保持着意识。但是白若晴仍未停止攻击，她走过去，一脚狠狠地踹在白启云的小腹。

刘扬浑身一抖，只感觉自己小腹一阵隐痛，他随即听见身后传来顾灵松一声大喊：“你个傻瓜！为什么不上去阻止？！”后面凌乱的脚步声说明，大概所有人都到齐了。

刘扬心里一震，自己也骂了自己一声傻逼，连忙冲上去。

“刘扬。”千苓叫住了他，“别过去。”

“妈的，如果再继续袖手旁观的话，白启云真的会被他妹妹折磨致死的！”

“他不会的。”千苓说道，“十年前他下得了手杀自己的妹妹，今天也一样可以。”

“可是……”刘扬说道，“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千苓的唇角扩散出一丝苦涩的意味，她说道：“正是为了要独自解决这件事，他才来这里的。”

这时，这种单方面的虐待仿佛告一段落，白若晴喘着气站在原处，一副畅快淋漓的表情，但是，这种畅快仍然没能掩盖她脸上仿佛是植根在那里的哀伤。

白启云侧着身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衣服上的血迹由于雨水的浸润而扩散开去，染出一圈圈淡红色。过了一小会儿，他开始用手撑住地面试图爬起来，这很艰难，他的手臂由于疼痛和用力而微微颤抖，但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骑士。”赛琳娜双手扶着栏杆，说道，“既然玩够了，就杀了他吧。”

白若晴轻轻吁了口气，举起剑，雨点打在剑身，溅出一朵朵水花。她挥剑，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次是瞄准了心脏部位，她要下杀手。

然而白启云突然一闪身，剑从他身侧掠过，随后，一团蓝色的火焰燃起，他的那把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白若晴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她的神情中就更加增添了一分狠厉之色，她的嘴角略略勾起笑容来。

“这就对了。”她说，“这就对了，这才是一场战斗，不是吗？可惜我是个战士，而你却是个杀人凶手。”

白启云没有回答，雨点落在火焰上，迅速化成缕缕蒸汽，蒸腾到天空中。

白若晴先出手了。

她的速度迅如闪电，但是白启云也不曾落后，刀剑在空中交击，出冰冷而清脆的响声，时不时擦出耀眼的火花。鲜血滴落在地上，很快渗入泥土，消失无踪。而在旁边的观众，则是一个个都屏息凝神，且不论打斗者的心情如何，他们的心情倒是分外沉重的。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嗡”地一声响，仿佛一面巨大的金属般被敲击后振动出的声音。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空气中扩散开去，刘扬第一个抬起头，看见吴远的右眼正在出猩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