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久远的记忆

“九契！”赛琳娜喊道，脸上带着好事被打断的怒不可遏的神情，“吴远，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的操作。”吴远面无表情，且声音中也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这是九契的自主行动。”

“怎么可能？！”赛琳娜一把拽住连接在吴远锁骨上的铁链，以她对吴远一贯的颐指气使喊道，“快让它停下来！别搅了局！”

正在这时，旁边站着的白少年说道：“赛琳娜，老板好像不是教你这么对待九契的失控的。”

赛琳娜愣了一下，用颇为厌恶的眼神，不为人所觉地瞥了那个少年一眼。少年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说道：“老板曾经说过的吧，九契，它的失控总是和白家有关，我们必须特别注意这一点。”

赛琳娜瞧了瞧地面上正在生的战斗，又瞥了一眼吴远，嘴里冷冷地冒出一句：“妈的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而此时，刘扬则是紧张地把手按在剑柄，随时准备出手，在他看来这场战斗持续不了多久，他已经决定，如果卷入进来的任何一方——当然也包括吴远——有生命危险，他都会立即冲上去。

随后，突然间刀剑相击的声音就停了下来，继之而来的是寂静，周围只剩下雨水的哗哗声，白若晴的剑终于捅进了白启云的胸膛，左胸的位置，也许伤及了心脏。但两人都维持静止不动的状态，白启云的刀也架在了白若晴的脖子上，只要再稍微用一些力，就可以抹去白若晴的生命。

就在这时，九契的光芒轰然扩大，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不落地报过了进去，只听得有几个人出了轻轻的惊呼，但是，这惊呼声随即隐没，他们的面前，呈现出了一幅完全不同的场景，那场景仿佛三维电影一般展开。顾灵松喊了一声：“幻觉侵蚀！”然后所有人都被包裹入了这场景中了。

这场景比他们刚刚所见的真实场景要明亮了不少，并且，比真实场景要美丽不少。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棵花树，和漫天遍地的花海，这花海真如乌云一般遮天蔽日，让人一时无法置信。雨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空中时不时传来的乌鸦的叫声。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是樱花？刘扬心想。糟了，幻觉侵蚀……是什么来着？虽然段雯雯好像说过，但他一时头脑纷乱，想不起来。

随后他看见了一个孩子，这孩子的脸孔，虽然稚嫩，但仍有一种熟悉感渗透其间，他意识到这是白思凡小时候的样子，随后，他便想起来了。

幻觉侵蚀，便是将他人的记忆投射到幻觉空间中的现象，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所看见的，当是白启云或白若晴两人中的一人的记忆！

刘扬无法确知其他人的心情，事实上在这幻觉空间里他也看不见其余人的存在了，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看到的，恐怕是一段包藏着痛苦的记忆。

很快刘扬就明白过来，这个地方，大约正是白思凡所讲述过的那个“隐秘地点”，他原以为那是个尸横遍野的荒芜的山谷，没想到却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地方。白思凡和白启云，以及白若晴，就住在这儿。

那时候白若晴还很小很小，小得像一只有钱人家里养的宠物，她的头还没有呈现出少年白的迹象，脸上也没有如今的哀伤和坚定，她与如今的自己最像的一点，竟然还是右侧眼角的那颗泪痣。

“哥~”白若晴坐在一块岩石上，晃动着小腿，“听说他们今天要来围攻咱们？”

“是啊。”白思凡说道，“唉，那些人啊，正是一天不杀就恨得牙痒痒，而且偏生就是盯上咱们了。谁叫咱仨都是无能力者呢？他们认定咱们好欺负。”

“好欺负什么呀！”白若晴笑着说，小女孩的眼睛眯成一道缝，显得分外可爱，“我们不是一直都没有输过吗？”

白思凡眯起眼睛笑了笑，顺便打了个唿哨。

白启云沉默地坐在一边，他不像另外两位那样轻松，而是满脸严肃，甚至可以看得出一些紧张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说道：“这次的对手很强。”

“是吗？”白思凡说，“那么，要是打不过的话……”

“要是打不过的话，就一起死。”白若晴接口道。

“怕他娘的。”白思凡随手接住一片落下的花瓣，拿在手里扯着玩儿。

白启云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随后用手按着地面，感受了一下，说道：“他们来了。”

三人躲到石头背后，试图等待那些人靠近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这场战争的开始看上去非常有意思——一群几百个最大也不超过十二岁的孩子，浩浩荡荡地拿着树枝、石头之类的“武器”冲过来，有的口里还高喊着各种口号，场面极具戏剧性。

躲在石头后面的人没有等到很好的出击机会，因为，有人使用了异能，将那石头直接炸开了，三个人不得不从石头后面冲出来。

接下来的场面就是一场大混战了，但是，这场混战并非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实际上如果有一个异能战斗的专家再次见证这场战斗的话，他一定会感到非常之惊诧，因为这场战斗，虽然远不及受过专业训练的异能军队的战斗，但是，一群小毛孩子这样熟练地运用各种异能，进行各种默契的配合，并且在战斗时，毫不心慈手软，面对危险毫不退缩，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了。

但是同时，那位异能战斗专家也会忍俊不禁，因为他同样能在这场混战中，看到小孩子赌气的成分——仅仅只是因为不小心踩了脚，便开始你推搡我一下，我推搡你一下，相互看不顺眼的人，互相夺过对方的武器：这些孩子显然都知道面前的战斗关乎生命，却还没有完全习得成人世界的严肃。

随后，无能力者三人组彻底陷入了弱势。

那时候白启云还没有刀，白若晴没有剑，白思凡也没有他的鞭子，他们赤手空拳，甚至连异能的武器都没有，虽然三人都身手不弱，但在对方彻底的恃强凌弱，彻底的以多欺少面前，他们终于落在了下风。鲜血开始在地面上流淌，自然也伴随着疼痛和死亡的威胁，然后，白思凡和白若晴分别被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白若晴大声喊道：“哥！我不想死——！”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白思凡跳了起来，朝他妹妹冲了过去，而白启云则费力地阻挡着其他人的进攻，当然，他是挡不住的，他终于也摔倒了，重重地砸在石头上，那一刻似乎传来了骨头断裂的脆响。

那群孩子——那群敌人，他们逼近了。他们先逼近的，是白启云。为的一个最为强壮的孩子举起手上的刀——严格说来那不是刀，只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朝白启云的心脏部位狠狠地扎了下去。

但是迎接他的是一声小女孩的尖叫，所有人惊愕地看见，刚刚还在向她的哥哥求救的白若晴，现在挡在了自己哥哥的身前，任由那“刀”扎在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她还没有学会足够的忍耐，因而疼得呼叫起来。

“若晴！”白启云跳起来，他看见那个凶手脸上狰狞的笑，但来不及顾及。他先关注的是白若晴的伤势——刀扎在上腹部，其实扎得并不是，或许没有伤及要害。然而，白若晴的脸色苍白得如纸一般，一股黑色的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来。然后，同样冲过来的白思凡说出了一句至为残忍的话：

“刀上有毒！”

白若晴噗地喷出一大口血来，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白启云冲上前去，一把按住那个强壮的孩子，吼道：“解药！”

“没有解药。”那孩子回答，同时用眼睛瞄着周围，他的同伴们一拥而上，各式各样的攻击雨点一般地朝三人落下来。

“哥……”白若晴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看不见白思凡正在自己身前，试图帮自己挡住攻击，“我……我难受……”

白思凡咬着牙说道：“忍一忍，我们马上就胜利了……”可是他自己恐怕也不相信这鬼话。然后，他的身子终于承受不住猛烈的攻击，摇晃了一下，正是这一下，使得白若晴的身上又多了两三处深深的伤口，也许是伤及了动脉，血像喷泉一样地喷涌出来。似乎有人小声说道：“这下她完了。”

白若晴再次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变得迷离，隐隐蒙着一层泪花。她动了动手指，想要支撑起身子，但是没有成功，她低下头，便看见喷泉般涌出的血液。

“我要……死了？”她喃喃道。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吃烤人肉！”有人接口道。

三个人的身子都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