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主帅
“你……”修宁只说了一个字,便没有再往下说了。
莫桑便似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清淡说道:“没必要再看了。”
“你再打算如何?留下来?”修宁试探性地问,对于莫桑,她的情感极为复杂,因为面对莫桑之时,她总会有一种不知如何处之压力在。
或许是莫桑对李弘深那份感情太纯粹了,纯粹得让修宁有些自惭形秽。
“不了。”莫桑的眼神极为空,她摇了摇头,清幽说道。
修宁没有再问什么,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修宁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也委实是词穷,她与莫桑,也委实谈不上有什么好交情。
“或许,我可以有一个好建议。”莫桑忽的回过头,对着修宁说道。
修宁有些没能反应过来,遂是问道:“如何?”
“卫靖。”莫桑说出这个人名了。
修宁便就明白了,莫桑是知道现如今的处境的。
她狐疑地看了莫桑一眼,她不是没想过卫靖,但出于种种考虑,终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莫桑的瞳孔好像有超能力一样,她看穿了修宁的想法,扬唇说道:“你即便是不信我的提议,你应该相信你的好友,我相信,卫靖可以的。”
修宁想起初相识中,与她提及夙愿,瞳孔之中带亮,比男子还更为英气的女子,遂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问莫桑:“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莫桑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不如留下吧!”修宁终于是说出了挽留的话。
莫桑听罢,轻轻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她回过头看了修宁一眼,颊边的笑意极为明朗:“莫要再送了,告辞。”
修宁再次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她如何都没想到,在最后的结局上,莫桑挥了那样重的作用,当然,这是后话。
莫桑走后,边疆再次下起了大雪,大周的将士再次卷土重来。
修宁穿着白色的狐裘立在城墙之上,眉目之间忧心忡忡。
她也知道现在是大周进攻的最好时机,她知道的道理,大周皇后自然也应当知道。
“皇嫂。”十一站在了她的身后,声音极小地叫了一声。
“十一,这一次,要靠你了。”修宁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可曾听说过大周主帅是谁?”修宁又问道。
“不知道。”十一如实的摇头,他颇有些为难说道,“传闻中,大周的主帅向来蒙面,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我想和你一起去。”修宁忽然看着十一,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
“皇嫂……你……”十一震惊不已。 “他虽生死未知,我却不能让他的将士们觉得就此便就没有人能带领他们战无不克了,我是他的妻子,他有不能如意之事,有不便为之事,我便能全然代劳。”修宁说得极为认真,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的。
十一再三确认她不是玩笑话之后,便道:“打仗本就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事,嫂嫂你何苦受这一番泪。”
修宁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她看着十一:“你虽年岁不大,所思所想却和那些老古董一般无二。”
十一被她说得脸色一红,紧接着,便听到她说道:“倘若是你皇兄,他决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十一微微有些动容,他小声道:“臣弟绝非是有意冒犯嫂嫂。”
修宁知晓,自古以来便是阴阳皆有定数,倘若女子行男子之事,便会被认定为牝鸡司晨。
但李弘深是大夏军队里的魂,他不在了,她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承担上他所应有的责任。
“嫂嫂,战场之上,绝非儿戏。”十一说道。
李弘深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我也并非不知行军打仗那一套,领军者,不过是带头在前面罢了,周围便有亲兵护着,现大夏没有主心骨,我便要将这主心骨续上,我知你觉得我是女子,遂是不能做这桩事,但我终究是生于武将之
家,虽不是功夫俱精,但花拳绣腿,却总该是有的,且足以自保,那便够了。”修宁平静地说道。
十一还是觉得无法接受,他还想再说什么,修宁却伸出了手来,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十一在修宁身上仿佛看到了李弘深的影子,在某种程度上,都极为自我,坚持着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去叫六军集合吧!”修宁说道。
修宁说完,她便去看了李弘深。
她打了一盆热水,好像此时没有战事紧急,亦没有千军万马。
她只是他的妻,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大夏将士卷土重来,他们虽接连失了两城,但新将领却始终是非同一般,你若总这样不醒过来,我该当如何?”她垂下眼睑,一面替他擦拭着双手,一面语气极为寻常一般地说着。
她顿了一顿,接着又说道:“我没办法看到大夏的军队里没了精魄,你若为我心中挚爱,那我也便应当成全你毕生的夙愿。”
她似有些难以启齿一般,怜爱地盯着李弘深,接着唇贴上了他有些白的唇,泪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要替你去上战场了,其实转而一想,若你不在了,要了这天下,又有什么用处?除了你,还有谁能让这四海升平,万民无疆?”她低声说着,却又带了一些失落,“可我终归是喜欢你,我怎么忍心看
着你费心竭力做的事化为尘土?且不论前尘困苦,若我活着一日,你这江山,我便为你守着一日。”
她的神色异常庄重,眼眶却忽然红了,最终,忍不住再次哽咽起来:“可我总是会累的啊!你总说会护我周全,那你便醒过来可好?”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李弘深,他依旧双目禁闭着,没有半丝要醒来的迹象。
她再次吻上了李弘深的唇角,极为眷念地看了一眼,提起佩剑,面色坚毅起来,毫不犹豫地转身。
修宁立于千军万马之前,她披上了战甲,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身形较起李弘深来说,终究是瘦弱了一些,也不像他那般有力量。
六军心中都暗暗质疑,但碍于军规,却不敢多加议论。
卫将军几次三番都想上前去将修宁拉下来,但最终都被十一拦住了。
修宁扫过了众人:“本宫知道,本宫是女子之身,若说母仪天下,你们尚可并无他想,若是领兵上阵,只怕你们便会有诸多非议了。”
众位将士都不敢吱声,但却纷纷都赞同修宁的话。
修宁却话音一转,接着说道:“那又如何?”
带着一点不服气,一点太在意,也有一点轻蔑。
她在蔑视世俗之见,蔑视女子便不可为政,不可领兵带阵地说法。 “皇上能做的,本宫也能;皇上能与你们出生入死,本宫也可以;皇上可以做你们的魂,本宫也同样可以;本宫与皇上的目地是一样的,还我大夏河山久安,愿我大夏举国无疆。”修宁大声地说道,她
眼神极为凛冽。
“众将士可愿同本宫一道,奔赴沙场,为我大夏而战?”修宁再次说着。
场面却异常安静起来,六军将士无一人答话。
终于有人开了一个头:“女子怎可领兵带阵?大敌在前,此举实为荒唐。”
有人开个头,立刻沸腾起来。
“我边境六军,再无人可带,也万万不可由一个女子带领。”
“我大夏百年历史,算上前朝,也断无国后上战场的先例。”
修宁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料到了会有人这样,她设想过要如何杀鸡儆猴,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副场面,逼得她险些没有招架之力。
“嫂嫂,还是算了吧!”十一皇子有些心疼她,站在她的身后怯弱说道。
修宁紧咬着唇,始终不说话。
终于,她举起了大夏的军旗,她这个举动,震惊了所有的将士。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修宁将军旗重重地插在了地上,掷地有声地说道:“若有不服之人,不妨可以上来与本宫小试两招,本宫向六军保证,若有误伤,绝不怪罪。”
“皇嫂。”十一着急地叫了一声。
修宁看了他一眼,示意她没事,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卫将军也愣了一下,为她眸光中的坚毅而震惊,但也还是说道:“娘娘莫要逞强了,满军将士没有一个人敢伤了娘娘的,如何敢和娘娘比试?” 修宁听罢,眼眸一沉,扬声说道:“尔等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看不起女子领兵带阵,却在本宫说了误伤不怪,都不敢上前来比试吗?既然如此,又有何面目自称男子汉大丈夫?既为鼠辈,如何能为天下
女子所服?”
“娘娘,臣愿与娘娘一比。”卫将军出列说道。
修宁想也不想就知道,卫将军是担心她被误伤了,因此才自己站了出来。
这也并非是修宁所愿,她督了一眼卫将军,问道:“你不服本宫吗?”
修宁这话问得直接,却教人难以回答。
卫将军是钦佩修宁的,但他也无法赞同一国之后可以领兵带阵,这本就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事。
可他也没有办法当众说自己不服修宁,倘若他说了,那便无异于打了修宁的脸。 “嗯?”修宁又看向了他,似乎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