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吉阿朵和列塔
在碧安蔻的记忆中,吉阿朵和列塔最后一次便是出现在他们被罗索斯追击的时候,替他们阻拦了德帕里的攻击。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也没有思考过这两个人后来的情况。
也许是因为后面的事情太过引人注意,也或许是她抱持着自己的私心,她一次都没有想起来过他们的安危——这让她难免有一丝愧疚。吉阿朵和列塔是因为保护他们才会要面对罗索斯,不论这两个人抱有什么目的,从事实来讲,他们六个人确实被帮助到了。
但是克伊尔德并不认为碧安蔻这样的内疚有任何必要,吉阿朵和列塔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吉阿朵永远不会是为了他们好才去做某件事,她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克伊尔德坚信这一点。
“就算他们帮助了我们又怎么样?”克伊尔德这样对碧安蔻说,“不用对他们抱有任何同情,碧雅。想想吉阿朵对你做过的事,别这么善良,傻姑娘——你会见到更多的看起来和善的人,实际上他们的心里想的全是怎么从你这里讨到更多的利益。不要轻易付出自己的信任,否则你会让自己受伤。”
话说到这个份上,碧安蔻也不会非得要犟着和克伊尔德作对。即便心里没扭过那个劲儿,她也会管好自己的嘴,不让它去干涉其他人的行动。
克伊尔德就像他之前宣称的那样,没有去尝试过问吉阿朵和列塔的审讯过程。他就像是对此毫无兴趣一样,如果硬要说的话,他对罗索斯的那几个工作人员的兴趣都远远大于对吉阿朵的。
“我只是觉得他们身上榨不出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被问到为什么的时候,克伊尔德刻薄地解释道,“那是吉阿朵,一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就算她告诉你点儿什么东西也会是真假掺半,而你需要浪费大量的、本应该可以去做很多别的事情的时间在分辨信息的真实度上。最糟糕的情况是,当你挥霍完相当程度的精力之后,却现你得到的结果依旧离满意相去甚远。”
当不熟悉他这种说话风格的摩尔菲的成员们还在思考他话语中的含义时,他很快地又补上了一句。
“当然,检验真假的过程往往不太令人愉快。”他冷笑着说,“从最好的结果来说,你只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但从过往的大多数展来看,相信她的人要么会付出血,要么会付出生命。”
尽管他说的话颇有些耸人听闻的意味——这从听者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但华韶并没有打算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一样置之不理。她似乎在认真地思考克伊尔德透露的信息,并且在片刻之后便做好了某种决定。
华韶在碧安蔻的一种几乎可以说是艳羡与钦佩的目光下,对着领们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克伊尔德自然是留意到了他的妻子的注视,只是他不能够确定她的感触究竟是来自于哪里。
而这个疑惑甚至不用等到他问出口,在摩尔菲和菲利的人去准备他们自己的事情之后,碧安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样不太合适,但少女的行为仍然让克伊尔德差点笑出声。
“她可真厉害。”碧安蔻的语气中说不出到底是钦佩还是羡慕,“她怎么做到的那么快就想到那么多东西?而且还一个个地安排出去,完全没有混乱,那些人也都很信任她。我只见过茜格夫人能做到这样,但是她才比我大几岁。”
克伊尔德微妙地思考起这样的对比究竟是对话题中的哪一方更不合适。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碧雅。”终究他决定将事实摆给碧安蔻,尽管那也许会稍微有损他的母亲的威严,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想必他的母亲也不会介意,“实际上,如果认真地说,华韶要比母亲还要更擅长这些。她是一个拥有这方面天赋的人,华韶丰富的经验让她甚至能够胜过被‘羽翼’带来能力的拉诺妲。”
管理一个人口庞大且关系杂乱的大家族,这比打理一个世代传承的家庭麻烦得多。克伊尔德不清楚自己的这句话对碧安蔻到底有没有起到他预想中的作用,但总之少女最终没有再纠结于这方面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碧安蔻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拉诺告诉给我的。华韶是‘摩尔菲的大脑’,所以她很聪明也很厉害。我只是克伊的妻子,所以我只要和克伊待在一起,帮助克伊就行了。”
看似豪爽的言没能掩饰住少女泛红的耳根,自从对常识和社会的认知越来越熟悉,碧安蔻也渐渐地明白什么叫做“羞耻心”。公开的示爱在贵族的圈子来讲并不是常见的状况,尤其是来自于女方的告白。
克伊尔德怀疑碧安蔻是否还记得她在还懵懂无知时对他布的最初的宣言,在他们还不是恋人的时候,碧安蔻就敢对他说出“不要和别人在一起”的这种话,如果现在再提醒她这一点,她很可能就会害羞到变成恼羞成怒,最后把他赶下床——或者自己抱着被子枕头跑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直到他强硬地把她扔回床上。
哦,这种事不是没有生过,当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惹毛过她很多次。从经验来讲,现在不是拿她的直白来调笑的时候,至少也该等到过上几个小时,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才能够稍微地开一点玩笑。
“你说的没错。”所以克伊尔德选择赞扬他的姑娘,“没有必要和她学,又不是说你做到那种程度才能帮得上忙。当然,如果你是因为自己的喜好想去学习,那我不会拦着你。”
碧安蔻脸颊红扑扑地笑了起来,她扑进克伊尔德的怀中撒起了娇。她有大多数处于学龄期的孩子们的通病——不喜欢被强加到身上的学习。
摩尔菲的桑格·瑞安与佣兵团的团长莱茵丝·菲利一同走向了关押着吉阿朵和列塔的牢房,哈克·莱特在落后一步的位置慢悠悠地走着。哈克是被华韶安排来以防桑格与莱茵丝产生矛盾冲突的中间者,尽管哈克觉得华韶有些多虑,但是思考及塔洛斯被莱茵丝带来摩尔菲时桑格对佣兵们表现出来的敌视态度,这也许也是一种考虑周全的举措。
桑格对他妻子奥茨拉之外的任何人都冷着一张脸,而莱茵丝则不会对一个不具备善意的人笑脸相对,这就导致了他们这次的行程绝大多数时间处于沉默的状态。但他们是最合适于去进行审讯的人,因为他们擅长这个。
吉阿朵和列塔被关起来的房间被转移到了瑞安家族的区域,他们拥有足够多的措施去看守一些不确定危险性的人,或者是有罪的人。当年的索希莉娅·劳伦,那个险些害死莉莉安的女性,在迎接她的终末之前在牢房中得到了她应该得到的待遇,为了赎她所犯下过的罪。
但他们将吉阿朵和列塔带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情报,因此没有将这两个人关进真正的牢房之中,只是把他们放在了一个看守措施相对严密的房间中。
瑞安家族的成员在看到他们的领的同时便让开了道路,桑格只是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便毫不顾忌地推开了它。
“我以为女神大陆的人们至少会有点绅士风度。”房间里的那名女性声音柔媚地说,“如果你们进来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画面,对我造成的名誉上的损失可不轻。”
三个人不为她的话产生丝毫的动摇,每个人都自顾自地拖了把椅子,让自己轻松地坐了下来。
“吉阿朵和列塔。”莱茵丝漫不经心地说着他们的名字,“魔王大陆的来客,啊,毫无疑问。听说你们一个是罗索斯的实验品,一个是‘3号’。罗索斯的业务区域真是广泛,来者不拒。女神大陆和魔王大陆的倒是都不挑。虽然我还是觉得他们应该挑一下,魔王大陆的魔法素质可没有女神大陆这边好。”
列塔防备地盯着莱茵丝,比起他明显的戒备,吉阿朵只是微眯着双眼,看不出她在打算些什么。
“听起来他们应该是你曾经的同僚。”哈克摸着下巴说,“但好像你又不认识他们。”
莱茵丝白了他一眼,就好像他说了什么愚蠢至极的话一样。
“我当然不会认识罗索斯的每一个人,别忘了罗索斯那个多疑的机制,我会认识塔洛斯和2号也只是因为我和他们共事过。”她恹恹地说,“不过我可真不想再迎来一个罗索斯的家伙,一个塔洛斯就够了。”
“他在我的家族,就算是抱怨也应该是我来。”哈克半真半假地埋怨着,“说到底,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来审讯?我们不能用你的魔法吗?”
莱茵丝直直地盯着哈克,直到后者缩起了自己的脑袋。
“我希望你不是忘记了我们当时开会所说的内容。”她阴测测地说,“我会将你在会议上开小差的事转告给韶。”
哈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表示他不会再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桑格一直倚在椅子里,直到他们的闲谈结束,才看向坐在地上双手被捆住的一对男女。他将身体前倾,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地盯住他们两个人,即将开始他的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