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国足球产业化之痛(1)

2009年1月14日，从体育总局传出了南勇代替谢亚龙出任足管中心主任的消息。整整一年之后的2010年1月15日，南勇从体育总局被警方带走。中国足协的南勇时代“猛烈而又短暂”。从南勇、杨一民、张健强同时被警方传讯，到足协内部出奇迅速的人事变局，一条条爆炸性新闻，持续轰炸着足坛原本脆弱的神经，进一步加深了早已声名狼藉的中国足球的生存危机。黑幕被层层揭开，问题又如此纠结，中国足球如何走上货真价实的职业化和产业化之路，又如何回报中国球迷，对这项运动满溢的爱。

中国足球缘何一蹶不振

“贪字头上一把刀”，它真的能够有效解释中国足球的不行吗？

（嘉宾介绍：朱骏，资深媒体人）

王牧笛：《财经郎眼》要聊足球了，这是一个令人纠结的话题，纠结程度丝毫不亚于中国房地产。咱们之前聊的中国房地产，是经常走到十字路口，跟足球一比较，小巫见大巫，中国足球就没离开过十字路口。咱们先来看一个短片：2009年1月14日，从体育总局传出了南勇代替谢亚龙出任足管中心主任的消息。整整一年之后的2010年1月15日，南勇从体育总局被警方带走。中国足协的南勇时代“猛烈而又短暂”。从南勇、杨一民、张健强同时被警方传讯，到足协内部出奇迅速的人事变局，一条条爆炸性新闻，持续轰炸着足坛原本脆弱的神经，进一步加深了早已声名狼藉的中国足球的生存危机。黑幕被层层揭开，问题又如此纠结，中国足球如何走上货真价实的职业化和产业化之路，又如何回报中国球迷，对这项运动满溢的爱。王牧笛：最近讽刺、挖苦中国足球，尤其中国男足成了一种时尚。而现在打击“假赌黑贪”这个风暴，就像一个尖刀，插入了中国足球的心脏。但是问题就来了，现在媒体好像感觉到，我们找到了一个可以解释中国足球这么多年不行的原因，就是“贪字头上一把刀”，它真的能够有效解释中国足球的不行吗？

郎咸平：解决贪就能解决足球问题，那就像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就能解决中小企业问题一样，这把事情都过于简单化了。

又是表面现象，我们从来不去理解本质的问题。它不是个贪的问题，是个昏的问题。什么叫昏呢？这就你根本就不懂游戏规则。所以南勇的事件，我们媒体上爆炒什么，爆炒贪。当然贪我们是不能容忍，但是更大一个问题是什么？南勇所代表的足协这一批人对整个国际足球联盟的游戏规则是不理解的，我认为这个才是我们今天要谈的重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造成我们一系列的问题。

朱骏：我觉得足球一定是全球应对全球，它跟其他的体育项目不同，比如NBA。因为它不是一个单个的项目，它就是要互相比较的。全世界有一个叫国际足联，其实国际足联有它的法则，它有很复杂的一个章程。根据我这几年跟足球打交道下来的经验，我认为中国没有几个人去看FIFA的章程。

王牧笛：这个章程其实就是教授刚才说的游戏规则。

郎咸平：而且更重要的问题是什么呢？在这个规则之下，它是一个财富聚集的效应，球队很富裕，比如说这个足球球星，拿几百万年薪、几千万年薪，好像给我们感觉上，一个国际足球联盟这么商业化，因此我们就要搞商业化。等我们搞商业化，它就开始有贪污腐败了。那你有没有想到为什么在这个足球规则之下，这些球队、俱乐部，会以如此富裕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是不是这整个就是规则的一部分，而我们不理解。我们只是把“你们赚了钱”、商业化的表面现象带进来，然后给南勇这些不懂游戏规则的人玩，到最后就是贪污腐败，搞成我们足球是一蹶不振。

王牧笛：这个问题也可以问成，我们到底有多不理解游戏规则？以至于现在我们都在说，足球可以分为两个东西，一个叫足球，一个叫中国足球。有多不理解才能有这种调侃，这叫有中国特色的足球。

朱骏：我进入申花3年以后，才真正了解了中国足球。因为在外面的时候，可能很不懂。其实中国足球的很多规则，跟FIFA的大规则是很不一样的。世界上的足球俱乐部，跟中国的足球俱乐部的经营完全不同。中国的足球俱乐部，中超联赛的足球俱乐部，是需要俱乐部产生很多效益。有自然的、经济的。自然的延伸，或者自然的生存的法则。但是凭良心说中国的俱乐部，没办法达到这一点。

郎咸平：你的意思是欧洲俱乐部靠广告、靠转播收入。

朱骏：它们最主要的收入，就是广告、转播收入。

郎咸平：自己养自己，很有钱之后，自己再买球员，俱乐部都富可敌国。

朱骏：申花这几年没有任何收入的，它最大的收入就两块：第一块就是转播，转播是中超公司拿走的，我们俱乐部没有转播的权力；第二个就是广告，广告的最优势的资源全部是中超公司抓着。

郎咸平：有没有可能说，我今天查到个资料，足协这几年搞的广告，比如说是佳能，还有汽车轮胎，大概一年四五百万而已，其实做得好的话呢，应该是四五千万都可以拿得到。为什么只有四五百万呢？有没有可能是你广告给我，本来应该收你4000万的，400万就可以了，你给我10%，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样子。当然你不知道，但是我的数据显示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做广告的人很多是我的学生，跟我谈过这个事，所以到最后不但是我们国家损失了，你们也损失了。你们一群穷人开始打球了，作弊就会来了，否则自己怎么生存呢？因此这个问题怎么样，是不了解游戏规则，“贪”本身造成的一系列的问题。

朱骏：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就是国际足联的几个非常高的高官，他们开了足球的布会以后跟我聊，他说你们中超的公司每年收入多少？我还报得比较大，2007年年底的时候，我说一年最起码有8000万到1个亿吧。他说根本不应该是这个数字，让他们来经营或者让他们来跟我们一起经营的话，最起码是6个亿。

郎咸平：所以真正市场化的结果，是你应该赚更多的钱，就不是几千万的问题。

王牧笛：那在这个生态之中，等于是足协包括中超公司与俱乐部争利。

郎咸平：你争利没问题，你争更多的利，给大家赚更多的钱，再分给大家也没问题。问题是你争利的结果，本来可以赚6个亿的，最后赚七八千万而已。然后因为你拿了10%的好处，所以广告赞助商就不给你那么多的钱，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们昨天晚上聊天的时候，谈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他打假球，对不对，我踢给你，你踢进去，哎呀，特别好看。但是这是我们自己玩，你一出去比赛就不行了，比如最近国家队跟越南队比，他就不让你踢。他就缠在你身边，你就是踢不进球，就这么简单。因为你在假的环境、游戏规则里玩久了之后，一出去遇到别的强队，它不是这个规则的结果呢，你就玩不转。

朱骏：这就是我过去有个“四问”，里面有个国家利益和俱乐部利益，到底哪个重要？其实这两个都重要，国家利益在老百姓的概念中国家队是一个国家的代表，国家队踢好球，他就认为你这个国家强，就是这个道理的。但是踢球还是要靠球员，所以说中国的整个联赛很重要。因此国际足联的规则中联赛的制度和联赛的规则，我们一定要去学习。

王牧笛：一般情况下俱乐部好，联赛就好，然后国家队就会好。

郎咸平：我们搞反了，以国家队为主，把联赛当成次要的问题来处理，或者根本就不管俱乐部，那它就不可能好起来。

朱骏：你平时没有踢联赛，比赛很少，没办法的。

郎咸平：那如果我们打联赛的时候假球横行，这群球员再去国家队，就不可能踢得好。

朱骏：中国为什么不出前锋？如果假球横行的这个事实存在的话，那不出前锋很正常。因为强力前锋需要强力的后卫跟你对抗，中国队的后卫再好，如果你踢假球的话，前锋很容易进球。这次很多韩国的中后卫到我们这里来试训，我一看他们的水平还没有中国人高，来试训的几个人我都没要。但是为什么中国队这么强的后卫到了外面就不行，或者中国队的前锋就是没有对抗力呢？从这些简单的现象去看，平时如果假球横行的话，国家利益得不到保证。

郎咸平：那么假球横行是不是和俱乐部的“穷”、“不富裕”有关呢？比如像高薪养廉。在香港的公务员，叫他贪污那是很难的，他一个月赚几万块，儿女的教育都得到保障。你叫他贪个污，他不愿意的，不但有坐牢的风险，同时一生的优厚的待遇都没有了。

王牧笛：比如像皇马、曼联这种超级俱乐部，它们富可敌国。相对来讲它们打假球的概率就比较低。

郎咸平：因为他打假球被抓到，严重冲击到球队的信誉，别人不看你的球赛了，你的收入就大幅下跌了。就是因为这个因素，他有个顾忌，不愿意打假球，因为他自己财富寄托在非假球身上。你打假球之后影响到你的财富，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朱骏：我觉得中国很多的俱乐部，除了几家所谓豪门之外，其他的都生活在生死的边缘之上。

郎咸平：你的呢？

朱骏：我们还可以，申花属于豪门，还不错。其实在整个行业里面，不仅要考虑豪门，还要考虑很多的被边缘化、或者是在生死线上这些球队的利益。但是根据我的了解，连申花都没有收入的话，它们的收入应该是很少的。豪门的收支也是靠集团划拨的，但是集团划拨不是长期以往的，除了划拨，它不是用自己的生意链在做这个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