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中国足球产业化之痛(2)

郎咸平：所以这很有意思，一个穷的球队，穷的球员，穷的媒体从业人员加在一起，形成一条产业链，变成什么，一个赌假球的产业链。产业链一旦形成之后，球员素质一降低，国家队就差了，一出去打比赛就不行了。那么我们回到最根本的问题，国际足联那个规则。是不是就要把我刚刚讲的一切问题，要透过俱乐部的富裕，而把它全部给排除掉。

朱骏：足协的规则没有这么明显，但是全世界的足球俱乐部，联赛是很重要的一点，它的所有的章程都是围绕着一个联赛和整个世界杯来做的。世界杯是个大经济，所以国际足联这个章程对还是不对，我们没必要去分析。或者有多少是一定对的，没必要去讨论，它们是100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在不断改变的。

郎咸平：所以它应该会解决我们这个足球问题。

朱骏：很多的问题，我认为，只要是国际足联的大规则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法律，稍作改动，然后不断地有一些知识人才，去更新就可以了。

中国足球“假赌思贪”之对策何在

只有球队富裕了，联赛富裕了，然后一切后面的问题都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郎咸平：我想在节目里面探讨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规则的灵魂是什么？是不是就是藏富于民，也就是说藏富于俱乐部？

朱骏：藏富于大家。

郎咸平：也就是把财权下放，广告跟转播收入下放给每一个俱乐部。俱乐部有钱之后，更会珍惜自己的名声，因为名声一旦因为假球而败坏的话，它就没钱了，所以它不太愿意打假球。

朱骏：其实怎么做我们都无所谓，怎么做都可以，关键是要让能够做好的人来做。其实不管是国家来做，还是职业经纪人来做，谁做问题都不大，问题就是你要了解国际足联的规则，让一个能人来做。

郎咸平：就是要能人干嘛呢，藏富于民。而这个“民”在我们解释里面，就叫做球队，就是俱乐部。只有它富裕了，联赛富裕了，然后一切后面的问题都会得到很大的改善。至少不会比我们现在差，现在已经最差了。

王牧笛：我看到媒体的报道，朱总2007年入主申花之后，可能就没赚到钱。不是没赚到钱，每年亏钱，亏大钱，不是藏富，而是掏富，把财富掏出去。

郎咸平：证明他对足球的热爱。

王牧笛：纯粹是贵族游戏，享受这个游戏。

朱骏：如果我只是为了喜爱，为了竞技，可能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这是有很多原因的。

王牧笛：所以很多媒体的一个问题就是，朱总还会把足球做下去吗？

朱骏：足球做下去是我们的喜好，只要足球环境及时改善了，其实大家都会赚到钱的。或者大家赚钱赚得不多，但是大家至少能够入跟出是相等的。从理论上说，入跟出能够相等。中国足球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一个很大的提高了。那么怎么做？还是要找能人来做，再强调一次，能人来做能人能够做的事情。

郎咸平：所以我期待什么呢？我期待有一个能人，把国际足联游戏规则搞清楚，它的灵魂就是藏富于球队，藏富于俱乐部，叫藏富于民。在这种情况之下，整条产业链里面的所有从业人员会因为自己的富，而降低了作假的动机。只要作假的动机一减少，球员的素质就可以相应提高，因为他需要凭真正的实力来积累财富，那么国家队的水平就会自然提高。

朱骏：中国足协其实有两块牌子：中国足球管理中心和中国足球协会。

王牧笛：在足协那个大厦——东玖大厦，它是一副对联，上联是足球管理中心，下联是中国足球协会。

朱骏：其实这两块牌子，做好真正的分工是很重要的。我觉得足协的概念，就是把足球经济、足球的系统搞好。

王牧笛：一般情况下，足协是一个民间组织。而足球管理中心一般是监督机构。

朱骏：设立以中国特定情况为基础的、一个官方的规则设立机构以及监督机构。这样的事情做好了，中国足球管理中心就做好了。联赛具体的经济应该就是由足协来做。

王牧笛：但问题是“两块牌子，一个班子”就会导致一个问题，整个联赛自评、自唱、自编、自演、自导，全是你了，一家独大。

郎咸平：它们还有所有的财权。

朱骏：这个真要去考量一下，这“两块牌子，一个班子”的做法，到底适合不适合中国足球？

王牧笛：刚才教授勾勒一个图景，在那个图景之下你会现，中国足球寻找能人的努力一直没有停过：洋帅、出外镀金、足协主席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是1994年之后，足球产业化改革好像也一直没有往上走过，它没有停过找能人。

郎咸平：只有赌博的产业化改革是不断地在改革，不断地在进步。

王牧笛：赌球的人是越来越厉害、越来越专业。

郎咸平：踢球的人是越来越不专业。

朱骏：其实他们是把对中国其他体育产业的想法和意志用在足球上，其实足球完全不一样。

郎咸平：譬如说足协的人，可不可以用别的方法产生，比如选举。

朱骏：真的，很多方法可以产生，竞聘也能产生的。足协应该竞聘，但是选足协的主席，比如说中超公司的，都可以更加大范围地选。我们其实做生意都是去竞标，你做还是他做，都可以做的嘛，什么都要竞争嘛。

郎咸平：如果真的能够搞到6亿，我们应该把它放出去，请老外来经营一下。由外国人来经营国内企业的案例已经很多，像日本人就喜欢搞这个游戏。

朱骏：因为他们的人脉也好、广告商也好，谈判的方法都不一样，还有思维方式。

郎咸平：这就是游戏规则。

朱骏：对足球的根本看法不同的。

王牧笛：对于主教练，中国也一直有“洋帅”跟“土帅”之争嘛。但是问题是中国找了这么多“洋帅”，没怎么见效。

朱骏：我觉得也不一定，“洋帅”用好了没有，其实现在报的很多料，“洋帅”都在受中国领队的指使。那“洋帅”不能挥其真正的作用，食不饱、力不足，美才肯定不外现。

郎咸平：如果你这样的话，我觉得花这个钱没什么意思，因为什么呢？如果不清除掉整个赌博产业链，请“洋帅”的最后结果是你还是拿不到冠军。

朱骏：但是毕竟中国一段时间的黑暗以后，会见天日的。现在打击“假赌黑”，并且是重拳出击。所以我觉得两三年的弯路都会有的。但是到最后，中国足球还会醒悟过来的。我现在希望的就是，“假赌黑”打掉了以后，这些管理者们再次清醒，把中国足球做上去变成一个议题，而不单单只是“假赌黑”。“做上去”就要理解规则里面的灵魂，那就要藏富于民。

郎咸平：财权要回归到俱乐部。这种方式不一定是最好的，可是是经过一两百年演化的结果。实践证明了是最有效率的、最能解决问题的。当然我们承认不是最好的，可是我们连这个都不理解。

王牧笛：也就是说打击“假赌黑贪”这个风暴，只是治病救人。但是足球要强身健体，要让它往上走，这两个逻辑是不一样的。所以中国足球联赛的范本，或者老师——英超，它们基本上是自己在玩。英足总跟英国俱乐部之间的分权是很明确的。

朱骏：英足总跟英超的俱乐部是有矛盾的，有矛盾才会进步，没有矛盾，没有进步。但是中国的足协是官方的。没有一家俱乐部愿意跟官方去生矛盾，所以永远没有争论，永远不会进步。如果中国的足协和中国的俱乐部没有争论的话，我相信这个进步很小。

王牧笛：所以这个逻辑，其实还是用那句谚语概括，“将上帝的还给上帝，将凯撒的还给凯撒”，做一个分界，做一个分权。

为何引入联赛新机制

为什么中国的足球在世界上排名还是这么低呢，一定有原因的。

朱骏：根据我做足球这几年的经验，这些球员至少在亚洲，一个一个的能力都不差的。比如说我们的布帅（布拉泽维奇），他在全球也算名帅了吧，见过的运动员也蛮多了吧，他来我们俱乐部这么一点点时间，就觉得我们俱乐部的每一个运动员能力都不差。那为什么中国的足球在世界上排名还是这么低呢，一定是有原因的。

王牧笛：个体是条龙，但是合起来有可能就是条虫。

朱骏：这是中国五千年的谚语，既然会出现，一定有它的道理。

郎咸平：那你觉得，每一个球员的个人能力不错情况之下，如果我们解决了藏富于民的问题，能不能解决球员的水平问题，11个人的问题，就是一个队的问题。

朱骏：一个队，将和帅，球员只是将，帅还是要一个大帅。没有帅，将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个知名的主教练由三个方面组成：教育学、心理学和专业学。这些东西中国的主教练行还是不行，外国主教练行还是不行，一分价格，一分货。

郎咸平：举个例子，像甲级跟乙级联赛。在欧洲，它差距很大的，中国差距是不大的，这就是心理学的问题。在中国从甲堕落到乙，他损失不大，在欧洲就不行啊。

朱骏：在外国，二队的球员在二队很苦的，像奴隶一样，给一队的拎鞋。但是他一旦努力上去了，就不想回到那个被凌辱的时代，所以他在主队就会拼命地工作、努力。完全不一样，这是心理学的一个部分。

郎咸平：大师能够设立起这么一个技术性的机制。调开一队、二队的差距，让二队当奴隶，一队当主人。那么这就是心理学的一个方法，然后能够提高球员的素质。因此整个足球运动本身也是一条产业链。我们只是把产业链这个系统变成赌博了。我们要把这个产业链系统拿回来，就是在大框架之下，藏富于民之下，然后还有各个教练的教育学、心理学、专业技术等等的培训。所以这一个系统要上去，这才是我们足协或者是包括你在内整个从业人员要思考的问题。

王牧笛：我们今天既聊了“道”，道理的“道”，又聊了“术”，技术的“术”。你会现我们有大领导判断说中国足球从根子上烂了，但问题是我们也看到了希望，为什么呢？已经到底了，我们很难说像经济一样，二次探底。

朱骏：这不是股票。你这个到底在中国看来是一样的，但在全球范围来看，你是跌得更低，所以说中国足球要觉悟。